凌晨四点，应宸北睁开眼，脑子还有点昏沉。

周围很安静，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啼，没有楼底下叮叮咚咚的声响，他竟有些不习惯。

他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声，忍不住扭头看过去，晨光透过窗帘洒在楚涟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他看上去格外柔和。

楚涟睡姿很端正，躺下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他似乎一直是如此安静随和的模样，即使偶有强硬的时候，也不会显得咄咄逼人。

他理智，从容，正直，善良……

在应宸北看来，世间一切美好的品质都可以用来形容楚涟。

这样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愿意向他伸出手……

应宸北轻巧地支起身，忍不住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在将要触碰到的时候收了回来。

他想，自己一定是有点不正常，不然怎么会在面对楚涟的时候，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他们之间，看似是楚涟主动，但他知道，楚涟是真心想和他成为朋友。他对自己的所有称赞和帮助，不过在朋友的立场上，对友人的欣赏。

所以楚涟坦坦荡荡。

只有他，会在靠近的时候紧张无措，在远离的时候纠结不舍。

可是怎么办呢？喜欢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

仅仅是看着，心里都会盈满喜悦和满足。

应宸北放任自己放纵五分钟，随后不舍地收回目光，靠在床头，复习昨天晚上背的英语单词。

他的词汇量还是太差了，阅读做起来有些吃力。

他想要跟楚涟一直在一起，即使是朋友也无所谓。

为此他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

等楚涟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应宸北借着晨光捧着书本，不知道醒了多久，他把灯打开，声音中还带着两分困倦：“下次你可以叫醒我。”

“你多睡会儿，我看得清。”

应宸北习惯了这个作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没关系，你下次醒了直接去书房，不用担心吵到我。”

楚涟家里两个卧室，一个主卧现在是他在住，另一个卧室改成了书房，之前应宸北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在那边学习。

现在才五点半，他们洗漱完后一起学了会儿英语，七点楚涟准时下去买早餐。

中午林姨过来做饭，一见应宸北打着石膏的样子，特意去肉铺买了两根猪大骨，熬了一锅香喷喷的骨头汤。

“腿伤了要多补钙才能好得快，还要记得晒太阳，你们学习任务重，学累了也别忘了出去转转，晒太阳对身体好……”

林姨忍不住多唠叨了两句，她照顾楚涟也有挺多年了，说是照顾，其实也就做做饭，打扫下卫生，楚涟一直非常懂事，完全不给人操心的机会，有时候都会让人忘记他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谢过林姨的好意，吃完饭他们回书房学习的时候，应宸北从书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楚涟面前。

“以后很长时间都要麻烦你，我不能白吃白住，这里面有一千块钱，虽然不是很够……”

应宸北越说越小声，虽然窘迫，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不够的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楚涟坐在对面，耐心地听他讲完。

应宸北一直是这样，对别人的帮助，他一定会力所能及地偿还。就像上一次，他带着钱来学校，其实是为了还楚涟垫付的医药费，却被心生恶意的人污蔑偷钱，即使在那时候，他也没有以此为借口，把楚涟牵扯进来。

那次的钱楚涟收了，这次却不能收。

他想了想，撕下一张纸写了个欠条。

“来，签个字。”

楚涟把欠条盖在银行卡上推回去，应宸北一看就红了耳根。

格式看上去倒像模像样，只是借款金额上写着三个月食宿，相应的，还款金额上写着三年食宿，还款日期后面还是空白的。

“日期你填，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够收留我三年，就填什么时候。”

“……你这样写不算数的，没有法律效应。”应宸北一边嘟囔，一边默默算着自己以后工作的时间，仔细填了上去。虽然楚涟是闹着玩的，但是这不妨碍他开心，这可是三年呢，楚涟也想跟他一直做朋友的吧。

“怎么不算？我这还是高利息呢。”

三个月变成三年，直接翻上十二番。

应宸北兀自拿着欠条填填补补，等欠条回到楚涟手上的时候，已经变了模样，原本楚涟随手写的食宿后面用括号仔细表明了金额，还有大小写，还款金额非常实诚地翻了十二倍，同样标注了大小写，落款是他们俩的亲笔签名。

看着那高约4万的巨款，楚涟哭笑不得。

“好了，既然欠条我已经收下，那么以后就不要再给我银行卡，你不是还要给许老师医药费吗？”

“医药费我已经准备好了。”应宸北默默掏出另一张银行卡，里面也有一千。紧接着，他又掏出第三张银行卡，“我还留好了生活费。”

一共两千五，是他所有的积蓄。

之所以存在三张卡里，是为了避免丢了就没钱用的窘境。

“嗯，很棒。”楚涟十分欣慰，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毫无道理，他还以为那是应宸北全部的积蓄，现在想来，应宸北比他更会生活，不至于让自己落得身无分文的地步。

短暂的假期又在学习中度过了。

一上学就开始月考之后的必备项目——换座位。

张远早有准备，但当他坐到楚涟前座时，他还是颇有表演**地扯着嗓子喊道：“真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啊~”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喊着喊着，他还拖长语调唱了起来。

新人应宸北：“……”

他坐在楚涟身边，尴尬地清咳两声。

而楚涟对此的回应是——递给张远一本化学笔记，还附赠一本删减过的习题册。

“最近整理的，也许对你有点用。”

化学考贼差的张远含泪收下，并满脸真诚地回应道：“真是太谢谢您勒。”

他打开笔记，才发现里面的内容都是复印件。

张远：“……”

果然爱会转移的是吗？

当天中午，大家都赶去食堂后，应宸北拄着拐杖进了办公室，他看到许老师回了办公室，才跟过去。

楚涟在外面没等多久，应宸北就出来了，他抿着唇，眼尾有点发红。

“老师没收？”

“嗯。”应宸北收拾好心情，回答道：“老师让我好好学习。”

这是楚涟意料之中的结果，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拍应宸北的肩膀。

应宸北回他一个微笑，他心中的目标前所未有的坚定，为了自己，为了楚涟，也为了对他抱有期待的老师们，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就到高三了。

经过一个暑假的休整，应宸北的脚已经拆了石膏，终于可以摆脱行动不便的困境。

这样一来，虽然不舍，他也没有理由再跟楚涟住在一起。

对于他的请辞，楚涟停下笔，百忙之中撕了张纸，写好递过去，“填上吧。”

又见那熟悉的欠条，应宸北三分的不舍顿时变成了十分，他说服自己，既然楚涟不想让他走，那就不走吧。

他大着胆子在还款金额那里写上终身食宿，然后递给楚涟。

楚涟没看，只是跟之前的那张一起放进文件夹里收好。

“现在安心了？快写作业吧。”

应宸北的小心思也一同被关进文件夹里，看着楚涟安静低垂的眉眼，他顿时收心，不由暗中唾弃自己，不应该仗着楚涟的亲近就得寸进尺。

虽是如此，他还是上交了全部的银行卡。

他没准备继续去打工，已经高三了，现在时间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之前腿伤的时候他已经跟老板娘请辞。

应宸北不是正式员工，本来无需跑这一趟，但他非常感谢老板娘能够收下他，也许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然而对应宸北来说，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他高一就辍学了，根本无法坚持到现在。

楚涟没再拒绝，他不希望应宸北再回到那个狭窄阴暗的房间里，虽然那曾经是应宸北唯一的避风港，可那里既不温暖也不安心，他想让应宸北有更好的生活。

他从很久以前就在考虑让应宸北搬过来，腿伤只是一个借口。

现在这个借口没有了，但他收下了应宸北的钱。

楚涟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理由应该够名正言顺了吧。

会日更哒~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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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