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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满满差点没被闪瞎眼。

大白天，阳光照耀之下，四个状态栏并列，闪着莹莹光芒，像一颗小太阳，能不让人瞩目吗？

其中一个状态栏，正朝他缓慢走来。

“老板，我要两斤蓝莓。”

来人是他曾经见过的钟青玉，她脑袋上的状态栏，忽闪忽闪，似乎在对何满满说，快来看看我，快来看看我。

——钟青玉副本任务：存活七天。回答：副本boss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任务和赵三的不一样？

他余光看向墙角其他三个状态栏。

——许护士新手光环已使用副本任务：存活三日。

和赵三的相似，只不过一个用了新手光环，一个没使用。

何满满猜测，这新手光环，应该是死而复生。

——霍元副本任务：存活七天。回答：副本boss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跟钟青玉的任务一样。

“一百九十八一斤，两斤三九六。”

何满满非常有做奸商的潜质，进货价二十八的蓝莓，被他卖成了一百九十八。

何母目瞪口呆，手上现在洗的橙子“啪嗒”掉进水盆里，溅起的水花湿了一脸。

她一边用纸巾擦脸，一边欲言又止地望着儿子。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这样做会把路走窄。

在何满满这里，钟青玉是次抛客户，有这次，没下次，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得狠狠宰。

“这也太贵了。”

钟青玉不是傻子，上次的草莓，这次的蓝莓，都被坑。

一次，就当投钱问路。

她不计较。

这次，居然还来？

何满满笑，“那你买吗？”

他卖的当然不是果，而是信息。

照他看来，已经算便宜了。

钟青玉咬碎后牙槽，换副本货币要花积分，一千块钱一个积分。

她过了四个副本，最高的一个副本才得了十一个积分，换算成副本里的钱，也才一万一。

根本不够用。

就拿这次副本开销来说。

吃，虽然是他们自带，但住旅馆和出行的费用，都得他们自付。

再加上其他必不得已的开销——比如“买信息”的费用——七天下来，怎么也要花一个积分。

面对着何满满似笑非笑的神情，钟青玉恨得牙痒痒。

“买！买一斤。”

反正都不吃，买一斤就够了。

除了新玩家的第一个副本，多数玩家都不会吃副本里的食物。

玩家因为吃了副本里的食物，死了，并非个例。

有时整个副本里的食物，都有毒；有时npc报复社会，食物□□；有时副本boss食物下毒，玩家全体丧命。

食物已经被副本玩出花样，玩家宁愿耗费一个存储格子放自己花积分买来的食物，也不会吃副本任何东西，哪怕一滴水。

“一斤一共三九六。”

何满满故意为难，一斤也是两斤价。

啧啧，原来这些玩家也愁钱。

钟青玉气愤，脸上表情差点绷不住，心里明晃晃写着：你怎么不去抢？！

她想说不买了，甩手就走，但不得不屈服于现实，要从他这里得到消息，不大出血是不行了，脸上强挤出个温和的笑容，“来两斤。”

就算不吃，买了浪费，也不做冤大头。

同样的价格之下，当然要多的那一份。

“好勒！”

何满满动作麻利，装盒，称重，收钱。

钟青玉拿着这“金贵”的蓝莓，心安理得开口：“你知道周易成是怎么死的吗？他生前最喜欢什么？”

懒得拐弯抹角，就怕下次再找他得付出更高的价格。

收了钱，确定不是□□，何满满开口：“摔死的，他喜欢的，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周易成的死因，只是看到对方坠楼后的死亡惨状。也不知道他最喜欢什么，因为他们不熟。

钟青玉脸上笑容维持不住，“你们不是情敌吗？”

不是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吗？

怎么何满满什么都不知道？

哪来的脸拿她那么多钱！

那是她用命换回来的血汗钱。

把蓝莓放下，她眼里赫然写着：退货！

何满满：……

看来真的缺钱，才会如此激动。

“这两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但我知道谁能回答你们。”

“谁？”

只要不是刘筱筱就行。

“刘筱筱。”

“……”

这答案，她就算不听他说，也能猜到。

看来这回真是肉包子打狗了。

“如果说他最喜欢什么，不是他自己，就是刘筱筱，或许也可以试着写甜瓜？”

他喜欢甜瓜，肯定人人都喜欢。

哼！他不会让她有退货的机会！

赚这么点果钱，他容易吗？

钟青玉虽然依旧不满意这个答案，但也拿副本的npc没办法。

谁知道得罪的npc是人是鬼。

副本里，什么都可能会发生。

白忙活一场，丢了钱，没收货，还亏了时间。

钟青玉气愤离开。

拐弯角，自以为何满满看不到的地方。

霍元、丁护士、赵三听完钟青玉刚才探到的“消息”，反应不尽相同。

霍元和钟青玉的任务相同，刘筱筱，他们势必得去见一见。

而许护士和赵三，却感觉钟青玉带回来的信息，对他们的作用并不大。

他们已经苟活了一天，现在还剩下两天。

比起去探究真相，比起去寻找和boss相关的核心人物，他们更需要的是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保命。

他们可不想像丁教练一样，死无全尸。

阎王游戏，新手关即筛选关，这一关过不了，即真的死亡。

但过了这关后，有了生存积分，就可以兑换各种道具保命。

苟命，才是他们这些萌新最应该做的。

何满满听不到角落里顶着耀眼信息栏的四人在说什么，只见钟青玉和霍元两人率先离开，而后是许护士，最后只有赵三留下。

赵三缩在角落独自又观察了一会儿，直到何满满帮妈妈做完开店准备，转身上楼，他才悄摸摸跟上。

路过一楼，透过周家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周易成那口黑色棺材，周老头特地在门口插了两根蜡烛，蜡油不断下滑，在地上凝结成一小滩红蜡，乍一看，像极了血。蜡烛不时“啪啦”作响，让这格外阴森的一楼更添了几分诡异。

赵三不由加快脚步，他应该在外面的水果店就把人叫着，而不是跟着进入这栋鬼楼。

鬼楼昨天死了两个npc，他们死了个丁教练，这三人死亡的时间，都并非副本里鬼怪常出没的时段，所以周易成的杀人行为无时间限制。

想到这，赵三终于忍不住叫住何满满。

鉴于何满满与周易成是敌非友的关系，他对何的提议，迟疑不已，很难最终下定决心。

可现在因为一时犯蠢，跟他进入鬼楼，脊背爬满冷汗，他有种被盯上的感觉，求生的本能让他在这一刻做出了选择。

他能依靠的，只有何满满这根救命稻草。无论是对是错，他只能一头走到黑。

赵三的声音不大，被压得特别低，唯恐惊动恶鬼。

何满满转身，眼里带着好笑。

他早就知道对方跟在后头，还猜他能撑多久，不料，还没数到一百，他就投降了。

随着周易成鬼域的扩大和稳定，这栋楼里的氛围明显不同，阴森恐怖黑暗。

何家因为有个何至安挡着，并无不同，其他人，特别是距离尸体和灵堂最近的周家人，浑身都染上了鬼气。

浓郁如流水的黑色气体在他们身体四周流淌，才没几天，就眼窝深陷，面色蜡黄，气息短促，看着就是病入膏肓，没几日可活了。

“终于来了。”

再不来，他都等不及，想要主动出击了。

赵三感觉到身后冰冷的视线，他确定自己已经被boss惦记，不敢怀有侥幸。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你救救我！”

死亡的阴影像一条条蠕虫，爬满他全身。

“跟我进来吧。”

再放这块“肉”在外面，那饿鬼要忍不住扑食了。

赵三非常听话，就紧紧跟着何满满，都快贴着他后背了。

何满满嫌弃，把人带进家里，就拉开老大老大一段距离。

“你暂时安全了。”

所以离他远一点。

赵三果然没再感觉到自己被盯着，他放轻松“嘿嘿”笑了两声，知道自己赌对了，小命或许能保住，任务或许能够完成。

他余光小心打量身处的这间房。

房子老旧，墙皮剥落，漆明显是新上的，但这样的修补也掩盖不了这座老房子的历史痕迹。

仄逼的空间，屋里的物品不算少，打理得是非常干净，但也掩盖不了它拥挤的事实。

何苗苗早在看到坏蛋弟弟带陌生人回家的第一时间，就窜进自己的空间，拉上帘子，坐在角落偷偷看。

赵三看到帘子后那双脚，心里有那么一点儿毛，打眼看去，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恐怖氛围。

他想起曾经探听到的何家情况，没敢多问，安静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显得特别乖巧听话。

“游戏是什么？”

何满满开头就王炸。

赵三听到这问题，倏然抬头，速度太快，脖子扭着了，发出“咔嗒”声。

“你怎么知道的？”

副本里的npc知道游戏的存在？

这么诡异吗？

“我曾经遇到过和你们一样的人。”

何满满这话意味深长。

赵三信以为真，他是新手，很多东西都处在刚摸索阶段。

他害怕自己提供的信息对何满满没用，会得不到庇护。

在他进入到何家，恶鬼投注在他身上的压迫和恐惧就消失得无踪影。

还有两天他必须活下来，未来才有可能。

“我们是阎王游戏的玩家，这是我的第一个副本。只要能活过三天，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就可以回到游戏空间。”

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尽可能多地告诉何满满。

但何满满脸上非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些。

赵三见状，心里凉凉，不行，得说一些他不知道的！

“我没有积分，也没有道具，唯一有的就是先天技能和新手光环。”

“进入游戏前，我是个送外卖的，我的先天技能和外卖有关，叫‘外卖小哥的准时达’，可以提高逃命速度。”

何满满“哦”一声，眼里开始有兴致。

赵三悄悄松一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何满满不去找资历较深的霍元和钟青玉，反而找到新手的他，不敢去探究，只想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周易成应该是这个副本里的boss。他的能力已经超过副本承载等级，副本对他有限制。按理说，他想要杀人就必须遵守一定的限制规则，可昨天晚上……”

这也是赵三最疑惑的地方。

丁教练死了，没人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禁忌，而复生的许护士也没有头绪。

霍元和钟青玉已经排除掉“敲门开门”这个定律，他们的死和开不开门无关。

“限制规则？”

何满满眼里闪过惊喜。

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个消息，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是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规则，听说，只有到任务结束的最后一天，或者最后几个小时，boss才能完全解除限制，发挥最大能力，肆意伤人。”

他说得滔滔不绝。

……

不用何满满套话，赵三就把从霍元和钟青玉那里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倒干净。

等实在无话可说，被薅干，他才巴巴望着何满满。

可以了吗？满意了吗？现在可以救救他吗？

得到想知道的消息，何满满没打算毁约，他在自己房间的角落给他画了个范围，“你这两天就在这呆着，势必像个隐形人，不要打扰我妈妈和姐姐。”

等何满满离开房间，赵三才瘫坐在地上，他说得口干舌燥，终于给自己换来一条大腿。

就是不知道这条大腿够不够粗，是不是真的能够让他性命无忧。

怀着这样的担心，他坠入了梦乡。

两天时间，从一个生活平平无奇的外卖小哥变成游戏玩家，他的生命像是系在自己裤腰头上那般随意，随时会被鬼收割，哪里能睡得着。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的副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直在屋里，沉默着听赵三说话的何至安，终于忍不住开口。

即使是一只鬼，也无法接受，自己并非真实地活着，只是一串副本数据。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副本，在我这里，这是真实。”

何满满并不认为自己只是一串数据，他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能体会到人生的酸甜苦辣，体会到被亲情包裹的温柔。

“我既世界，这就是真实。”

何满满难得好心，安抚这个深受打击的男人。

没办法，外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周易成，企图结域，他需要何至安这个老鬼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