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可以的。”暗无天日的房间中，唯一的光亮就是手机散发出的微光。“会反转的，我会赢的。”他痴痴的呢喃着。

只需要一次，只要赢回来，他身边的一切都会归位，他的妻子，孩子都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

手机屏幕中，最后一张倒扣的扑克牌被荷官掀起一角，弯曲的弧度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如梦似幻的光芒。男人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牌背缓慢展开的一角。

怎么这么慢，“快呀，快呀。”荷官的动作在他的眼中无限放慢。

指尖缓缓抬起，独属于数字3的弧度在那只涂满了正红色的指尖下逐渐显露。原本用来彰显女性魅力的红色，在这一刻却给男人带来了血液的质感般的视觉效果。

那只手，再次“杀死”了他。

一抹红色从男人的脖颈流出，他的手臂垂落，带着粘稠液体的手机从手中滑出。穿过木质的暗黄地板和四处散落的垃圾。最终撞上墙角停顿了下来。

墙面处，一尊由树木雕刻而成珠圆玉润的佛像低垂着双眸，悲天悯人的目光恰好与屏幕相接。

手机的光亮还在照耀。

“张泪，

“对现在的生活不满吗？

“想要重新拿回自己失去的吗？

“只要抵押上自己的性命，你就可以反转一切。”

好似恶魔的呢喃，又好似天使的救赎。

“第十三起了，自杀事件。”江宁将手中的书本扣在脸上，多日未眠的疲惫几乎将他压垮。——这么多有疑点的案件同时发生，仅在望江市就发生了十三起，上面和民众给的压力太大了。

“要真的是自杀就好了，”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拿起手中的文件一页页翻看。“每一起案件从动机到时间都完美符合自杀条件，但通过痕检，每一个人的致命伤都不符合自杀。”就张泪的案子来看，脖颈处的伤口是侧低中高的走势，并且低处的伤痕的深度相对较浅。若是反手握刀，则不符合伤口的深度，正手握刀不符合伤口的走势。

“并且，每个人都曾收到过有关于赌命的信息。“张宇翔从茶水间中走出，经过训练的他背脊依然挺拔，眼下的青黑却还是透露出了几夜未眠的疲惫。虽然政府已经开始大范围拦截短信和查询收件人信息，但受害者依然成倍数的增加。

“张队，上面有新的消息了吗？”江宁从书上探出了头。

“没有，”张宇翔无奈叹气，“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在下一批收到短信名单发表后进行上门劝导了。”这也是他们最近的工作。

“可是，”江宁红了眼。“这样太慢了。”他一拳砸在了桌面。

当他们破门而入时，目之所及的只有残缺的躯体和扭曲的面容。

“为什么会赶不上呢？我们有着最快的大数据算法，最快的出警速度。甚至……”他们所看到的尸体也是温热的。

“我们为什么不提前出击呢？”坐在外侧的李醒站起了身。“既然每一位受害者原本就有自杀倾向，那我们只要通过大数据统计出经济或情感方面有问题的人，提前进行保护不就行了。”

“行不通，”张宇翔柔了柔眉心。“且不说用计算去判断误差过大，就算真的整理出了名单，那样大的工作量也不是我们能够运作的。”

“不，”江宁身边的女人突然说道：“这种作案方式，不仅仅在我国，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在同时流通。刚刚上极发来的消息，仅在过去三天，不完全统计，包括m国在内，共17个国家消息发送次数上千。目前已确认死亡人数397人。”

她打开了电脑中的数据。“这种工作量就算是一个庞大群体同时工作的结果，那也说明有相当强烈的规范性。”

“你是说可以通过计算反向计算对方的目标？”

“没错，但范围还是太大了。李醒说的是对的，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但我们收不到那条信息。”江宁终于将脸上的书放了下来，他的眼睛又恢复刚当上警察那阵子的光芒。

“我刚借了200万高利贷。”她还是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手机。

既然不符合游戏的筛选条件，那就制造条件。

“你！”张宇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毕竟在没出事之前，他们在这个平和的年代的日常工作就是反诈反高利贷宣传。

“钱姐，推一下链接，我这就借300万！”江宁愣了一秒，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举起了手。

“我借500万！”李醒紧随其后。

在这奇异的欢快之下，突兀的铃声响起，打破微妙的氛围。距离座机最近的江宁接起了电话。

“我的室友，在我的面前自杀了。”在男人颤抖的声音之下，隐约有物体碰撞的声响。

一时间，他们在互相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如果属实，那么这起案件将会是第一起拥有目击证人的案件。

与电话里惊恐的嗓音不同，在挂段电话后，沈卿云望着床下的情形的眼神还带着冷漠和疏离，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绳子还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

就在他的床下，一具男尸成大字形倚靠在墙角，血液成放射状溅满了其身后的白墙。

从沈卿云的视角看去，这简直是一幅由红色颜料精心勾画的作品。

叮咚——是手机的铃声

想起刚刚的经历，他吐了口气，再次睁眼时，他鸢色的瞳孔中也仅剩一片平静，掺杂在其中的阴郁被他深深埋入眼底。

叮咚——

在铃声的催促下，他拿起了手机，与瞳孔中的情绪不同，他隐藏在被褥下的手由于莫名的情绪在不断颤抖。

终于，他还是踏上了地狱的台阶。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