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江知果然来了,提着两三个打包盒推门而入。
何璟和圆圆在毯子上搭积木,一听到门口的动静,一大一小两个人立刻探出头,
江知再抬头看到的就是两个脑袋整整齐齐的趴在毯子上,眼睛里俱是兴奋。
“姨姨来了。”圆圆爬起身,朝江知的方向跑过去。
何璟也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好险,差点饿死。”
江知哭笑不得,哪就那么夸张,被簇拥着来到餐桌上,江知突然有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错觉。
“我去拿筷子。”何璟积极道。
江知买的现成的几个菜,路过一个烧烤店,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卤肉卤菜卖,江知看的眼馋,又添了几块东坡肉。
她端着盒子到厨房,东坡肉块大,准备切一下比较好夹。
打开盖子,整块东坡肉卧在酱汁里,五层肥瘦相间的肌理被蜜色糖汁浸透,最上层的肉皮泛着油光,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种大肉对于偶尔放纵的人来说就是致命的吸引力。
何璟循着香味到她背后:“好香啊。”
“是吧,新出锅的呢。”
江知咽了咽口水,拿起菜刀吩咐何璟:“拿个盘子,我切一下。”
江知用筷子挑着捆绳把肉块转移到菜板上,胶质的弹性颤巍巍地洒落几滴浓稠的酱汁。
刀刃切入几乎不用用力,但是太烫了,左手扶一下缩一下,一边切一边不由自主的呼气。
切开的内里蒸腾出热气裹着黄酒与肉香飘上来,江知忍不住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迫不及待的咬下,胶质在齿间爆开,肥膘部分彻底炖成了入口即化的油脂,混着吸饱酱汁的瘦肉,在喉咙里留下黄酒的回甘打转。
何璟贴在她的肩后也咽了咽口水:“我也要。”
江知顺手把刚切的一块捏起来,举到身后。
何璟伸手握住她递过来的手腕固定,对着指尖上的肉块吹气。
呼~
她离得太近了,江知感觉就好像吹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江知扭过头看她,自己的手腕被她牢牢握住,半边身子都在她的控制内,这个姿势,就像是在半搂着。
何璟凑上前一口咬住,仰起头卷进嘴里。肉没了,可那只手却还停留在江知的手腕上箍着。
瓷盘边缘的几滴酱汁有凝固的趋势,表面形成薄薄的一层油冻。
何璟刚嚼了没两口,对上江知呆愣的眼,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的暧昧。
什么时候两个人这么亲近了。
两个人默契的松手,低下头,一个默默切肉,一个默默数筷子。
一前一后走出厨房,圆圆已经坐在桌子前等着了。
何璟把她的筷子递过去,又给她用一个小碗拨了一些菜。
圆圆已经吃过饭了,小孩子贪嘴可以理解,但是何璟不想让她吃太多,晚上容易积食。
江知本来不准备吃晚饭了,但是现在也忍不住坐下来跟她们一起吃。
因为刚刚在厨房的插曲,让江知现在不是很想说话。
她在想是不是何璟已经看出了什么。
李秋莹说,何璟对她是不同的,她不敢确信,她不确信这种不同是不是达到了可以回应她的感情的程度,毕竟那不是朋友的感情。
原本江知已经准备得过且过了,顶多又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但是,一但面对面的相处,又总能让她感觉到一些希望。
一个真实完整的人站在面前,总是最难抗拒的。
江知无声的叹口气,思绪杂乱。明明心里藏着强烈的思念和渴望,却一点也不敢表露。
像是一块海绵,吸满了水,她怕有人戳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按压。
江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勇气站在谁的身边过,何况,是何璟。
同坐一张桌子,何璟心里同样不平静,这两天用圆圆作为借口,她放纵自己的情感发酵,想找她就去了,想见她就见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日子,平常的饭菜,平常的散步,平常的窝在家里,可是,和她待一起就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感觉到舒适,感觉到安心,不然也不会频频暴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何璟能感觉到江知是喜欢自己的,她有这样的自信。江知的眼神、行动,一次次不自知的暴露。
有那么一瞬间,何璟真的想直视她,告诉她不用再藏了。
但是,但是。何璟又犹豫了。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反复的自我纠结,一会是感性的冲动一会又是理性的分析。各自绷着力,就像是拉着一根弦,临近扯断的边缘。
吃过饭,何璟接过江知手里的碗,话里带了些冷淡:“谢谢,这些我来收拾吧。”
如果李秋莹在的话一定会毫不客气的给她一拳。何璟的感情经历丰富,但她却只能看懂别人对她的感情,对于自己的感情处理她简直愚蠢到家了。
再普通不过的话,却让江知敏锐地感受到了一种距离。一个微小的氛围变化,就足以让她识趣地缩回壳里。
江知回到家,直奔画室,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月光把窗户的影子照进来。
她没有着急开灯,只是想安静的坐一会。
江知躺倒在休息椅上,感觉自己是一条刚被投回水里的鱼,她踢掉拖鞋,蹬掉裤子,大口的呼吸,让劣质的松节油味挤进身体里,这种颓废的感觉让她放松。
又呆坐许久,长叹一口气,冲澡,准备睡觉。
空调开到舒适的温度,江知把双手搭在肚子上,可是,渐渐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腕骨内侧,就好像还被她抓在手里那样。
再次睁开眼,睡不着。江知把晚上刚拆的快递拿出来,精致小巧的包装,对照着精心设计的说明书,她一字一句的浏览。
脑子里适时的出现何璟的样子,从最初她默默的咬牙切齿的样子,她躺在窗户边慵懒的样子,她大手一挥极潇洒的样子。
何璟的手扶过她的脚踝,也有很多次抓过她的手腕,在人群里,在角落里,在家里。
每一次触碰,每一个对视,都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反复的演播,反复的感受。
空调出风口的风声被放大成潮水般的呜咽。江知盯着天花板上隐约漏出来的防护栏的影子,它们像被揉碎的月光,在视网膜上烫出明明灭灭的光斑。
江知抓紧了枕头的一角,隐约有眼泪控住不住的泛出来,终于,短暂的空白袭卷,再也没有力气思考。
何璟,明明你也控制不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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