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逢苏醒

昼夜更替,四时轮转, 花灭花开,星消星出,又是一年仲夏天。

七夕节。花店门被推开,门上系着的风铃叮铃作响,声音宛若时光遗落的歌声。

“你好,我想买一束不带刺的玫瑰花。谢谢。”年轻的男生轻声对柜台前坐着的姑娘说着,又忍不住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下午三点十五分,还来得及。

“好的。今天七夕节,买玫瑰花是要送女朋友的吧?”女生低头专心包扎着玫瑰花枝。

听到这里,男生冷冰冰的面容稍有缓和,毫无波澜的双眸浮现些微温柔:“不,花是送给男朋友的。”

没几秒,微信支付到账的声音响起,女生也包好了花,将花束递给男生,却在看到他面容时惊愣住了:“你、你是书木集团的董长事陈先生吗?”

闻言,陈松并不回答,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花束揽在怀里,转身出去了。门阖上时,风铃声再次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四年过去,这个街区变化不大,陈松还能认出杨书家的模样,只是,早已人去楼空罢了。

他还去了学校门口站着看了会儿,还是没有进去。他总觉得,得等四个人齐了再一起进去才好。

陈松逛遍整个街区,最后回到了公园里最茂盛的大榕树下,席地而坐,轻揽着玫瑰花束,倚着树,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面小圆镜,对着镜子笑起来。

不好看。

陈松收起笑容皱了皱眉,抬手捏了捏眉心,又努力地对着镜子镜子笑好几次。可惜,常年走在刀尖上的他早已习惯了面容冰冷,如今竟然连一个自然的笑容都扯不出来,可笑,倒也可悲。

陈松不由得有些懊恼,他把镜子放回书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花束等着某个人。可愈是接近日落,花儿愈是萎靡。

这几天都在忙着处理将公司从英国迁移到中国的事务,都没好好睡过觉。此刻等着等着,他竟浅眠过去了。

日落时分,抱着一束玫瑰的白色衬衣的人匆匆而来,踩着地上霞光。在走近树下的人之后,缓缓地蹲了下来,静静地看他好久。不知不觉中,人却已是泪流满面。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杨书扔下手里的花束,将陈松连人带花儿一把抱住了,泪眼模糊:“松松对不起!我来得有些迟了,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浅眠中的人轻易地醒了过来,顿时警惕地睁大双眼,慌忙推开人冷声喊:“你是谁?干什么呢?你礼貌吗!”陈松手里的花儿也掉落在地。

“松松,是我,我是杨书啊!”杨书伸手,重新将陈松拥入怀中:“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及“杨书”二字,陈松的大脑就空白了好几秒,才恍恍惚惚、不可置信地低问:“杨、杨书?你是杨书?”

“是,我是杨书!你的书书回来了!”杨书想抬手抹眼泪,却又舍不得放开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不好!我过得不好!”陈松抬头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像是见到了往日里的少年,他抬手死死地抱紧杨书,哭得比杨书还狼狈:“我爸妈让人天天监视我,公司里还有一大群老狐狸想拉我下位,我吃不好也睡不好,去年才真正掌控整个公司!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两个人都哭得有些没形象了,只是谁也不在意这些。杨书将额头抵上陈松的额头,轻声许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分开了!松松,跟我回家好吗?回我在这边准备的家,我们两个人的家!”

“好!”陈松应下,拉着杨书站起来,顺手捡起两束玫瑰,一人一束,准备回家。

杨书抹开了陈松脸上的泪水,温声笑着说:“都哭成小花猫了,见到我不开心吗?”

闻言,陈松用手中花束轻轻砸了杨书一下,露出了重逢以来的第一个笑,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哼哼,你不也哭得跟个傻逼一样么?还好意思笑我吗?”

“是是是,我是傻逼行了么。”杨书紧牵着陈松的手,往远处走去。两人脚下的影子被落日霞光拉长在地面上,紧紧相挨。

其实,哪有什么不会笑,当爱人出现眼前时,他分明笑得灿若星野。

还好,这个仲夏,烂漫的玫瑰花如期而至,心尖上的人也如约而来。他的期待终究没有落空,他的希望总算重新回来。

愿众生皆可与心中所爱,长相厮守。

与此同时,欧洲C国加那州正是上午十点多,清风徐徐,鸟儿鸣声清脆。

沈凉给席误掀开了被子,又扶着他坐起来,喂他喝了一杯温水,才将他放下来,最后还给他做了遍全身按摩。

“呜呜,今天是中国的七夕节了。睡了四年,还不打算醒吗?杨书发信息给我,说他找到陈松了,他们在准备定居国内的事了。我们下周就要回国了,我不打算读研,我要带你和妈妈回家啊。”

沈凉抚了抚席误的脸颊,俯下身去在他唇瓣上亲了一下,笑得十分温柔:“呜呜,我去前面院子理一理玫瑰花丛,等我摘一枝回来给你!”

话落,沈凉起身,拿着空杯子离开了房间,却没发现沉眠中的人指尖动了动。

他睡得太沉太沉了。总是会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轻唱,总是会感受到有人轻轻地吻他,总是会竭力让自己清醒,却又总是无果。

他从来都不喜欢孤独,也不愿意让别人难过。他踱过了很久很久、很长很长的光怪陆离梦境,终于走到一个模糊人影面前。他想,他该醒来了,不能让那个人等他那么久啊。

躺在床上的人的面容极为好看,微长的眼睫毛轻轻地扇了扇,睁开双眸,才缓缓地坐了起来。他抬起双手看了看手心,扫视了一圈陌生的周围,双眼涌上了茫然。

刚走进房间的席柔鸢都看呆了,好几秒,她才恍若大梦初醒般冲了过去, 想抱住席误,却又不敢伸手,怕这只是她的幻觉,一触即散。

席误转头看了她几秒,轻声问她:“妈?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的妖灵心不是被毁掉了吗?”声音却还是曾经那般清澈如泉。

“呜呜!你终于醒了!”席柔鸢再也忍不住泪水了,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妈妈真的好担心你,好想你啊!”

“妈妈,别担心,我醒了,我现在感觉很好。”席误乖乖窝在她怀里,泪滴落在衣襟上。

“你都睡了四年了啊!妈妈怎么能不担心?”席柔鸢哽咽着说道。

梦里恍惚黑暗,没有母亲,也没有爱人。他很想很想妈妈,很想很想沈凉了。

“四年?”席误着实被这个四年吓到了,他有些急切地问道:“妈,沈凉呢?我要找他。!”

“对!这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凉,”席柔鸢抹开眼泪,连忙拎过床底边缘的拖鞋给他,“小凉在屋前院子里整理玫瑰花丛,你去找小凉!妈妈去给你做饭,你一定很想吃饭了吧?”

因为沈凉每天都给他做按摩,所以即使四年未走过路,席误如今也能行动自如。他站起来,冲她浅浅一笑:“谢谢妈!让你们担心那么久了。”

盼望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人醒,席柔鸢已经激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望着席误缓慢走出去的背影,抬手拍了拍心口,深呼吸了一口气。

席误慢悠悠地走到了屋子门口,看到院子里蹲在玫瑰花丛前的人影,席误窒息了一瞬。他走得有些累了,不得不停下来倚着门框休息,静静地看着那人的背影。

那个人正捏着一枝玫瑰,右手握着小刀子割掉刺,还在自言自语着:“呜呜会喜欢这枝玫瑰的吧。下周就要回国了,我也要进公司总部了。呜呜,可惜没有能跟你一起上大学呢。明明大家说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啊,可世事无常呢。”

席误听着想哭,又想笑。过了这么多年,沈凉还是这么爱唠叨。他轻轻地咳了两声,轻声问:“是吗?这么遗憾不能跟我一起上大学吗?”

“嗯。”沈凉听到问话下意识就应了一声,答完之后才惊觉不对,这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而又久违?他猛地放下刀子和花就转身往后看,这一眼,却惊得他直接跌坐于地:“呜、呜呜?”

看着沈凉惊呆了的模样,席误忍不住偏头轻笑:“是啊。我醒了,开心吗?”他缓慢地走到沈凉前面,也坐到地上,右手勾住沈凉的脖颈就吻了过去。

沈凉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只有身体下意识地回应着这个极致温柔的亲吻。

“喂,还不理我吗?”席误戳了戳他胸膛,嘀咕道:“不会我醒过来了,你却要吓昏过去吧?”

沈凉终于反应过来他的人醒了,匆忙伸手胡乱地抱着席误,好像要确认这是不是幻觉一般,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呜呜?是你吗?你醒了?”

“是我,”席误伸出一只手抚着他的脸颊,十分肯定地说,“是我,这不是梦,我醒了,不是幻觉!”

“呜呜!”沈凉看着面前这个人精致的面容,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我好想你!,我想跟你上学,我想跟你唱歌!”

“我也好想你啊!我们还是在一起,挺好的,挺好的!”席误仰头亲一亲他的唇角。

沈凉眼瞳是极为乌黑明亮的,此刻却氤氲了泪花。他紧拥着席误,低头亲吻他的唇瓣。柔软相碰,似添几分真实感。

他们身后大片的玫瑰花丛无言地盛开,见证了一场不太算重逢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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