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白夜行》东野圭吾

这本书是我小时候看的，当时还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直到原本美满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母亲没有生气的身体，父亲入狱前的愧疚哭泣，还有精神病院里面经常持续一整晚的哀嚎……

哪怕已经被小姨带了出来，我每每还是会在深夜梦回那些痛苦的过往。

…………

面上被扇了一巴掌后，其实我并不意外，精神病院里的四年，虽然让我变得寡言内向，但也锻炼了我察言观色的能力，在看见林崎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对我心思不纯。

这么些天下来，因为语言不通，被欺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尝试过反抗，却惹来了更为过分的凌.辱，眼里不自觉地溢出了眼泪，哪怕经历了这么多，这幅身子依然娇气，我的目光是带着恨意的，只是泪水不受控制罢了。

可是，一向在触及自己不服输的眼神后会变本加厉的人，却很是怪异地翻身下床了，身上失去了压迫，我第一次在林崎面上看见那样不自在却透着讨好的笑容。

她说：“我教你学中文，好吗？”

怎么会选择相信这样一个恶劣到极致的人，我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莫名对软化了一些的林崎有了回怼的勇气，于是我用着仅会的中文道：“滚。”

察觉到我的中文实在是太匮乏了，我回到书桌前想要安心学习一会儿，却敏感地察觉到林崎在靠近我，身子刹那紧绷的同时，我无措地颤抖着。

毕竟，今天是我第一次如此直面她的恶劣。

但是，这人只是拿了纸笔就离开了，难道她真的改变了？

罢了，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

那是我与这个林崎的第一次相遇，现在想来，或许当时的她也挺彷徨无措的？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收拾我这个烂摊子，好在她来了，也好在……

她很有耐心。

毕竟之前的我，现在想想，也许并没有什么人会愿意靠近吧？

再一次与她有交集，就是她来送饭的那次，其实之前也注意到了，她正在和悬悦笑着打闹，那时的我只担心她不止祸害了一个目标，眼里只有恨意。

后面，她就来送饭了，我正在C班教室练着主题曲的舞蹈，作为一个在声乐方面很有天赋的人，我的舞蹈很差劲，但是中文不是有个词叫“勤能补拙”吗？

我觉得我能掌握这个舞蹈。

就在我终于抓到了一点要领的时候，林崎来了，似乎很是忐忑，说：“那个，已经练了这么久了，吃个饭呗？”

依然不相信这个人改变了，我只怀疑她是在饭菜里下了毒药，便厌恶地问了出来，现在想想，当时那个人应该很受伤吧？

一次次的示好都被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终于烦透了这人赖在练习室里的打扰，也确实有些饿了，我去了食堂，结果居然正好碰见了这人，莫名的丢脸让我转头就走，本来打算去教室，可是那么多人的场景几乎让我窒息，想到了“秘密基地”，我扭头去了大家都不会去的洗手间。

但林崎不一样，她居然在洗手间里找到了我，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她想做什么我都无法抵抗，害怕让我放缓了呼吸，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第一次在这人眼里看到了怜惜，我没有时间去思考，转身就绕过门跑了出去，无论林崎是怎么想的，不接触，就不会被欺负。

…………

可是晚上，我又一次被迫与讨厌的人拉近了距离，长椅那里，摔倒在林崎身上时，我左胸口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赶忙撑着她的肋骨起来了。

说起来，现在的我还挺心疼的，那一下应该给林崎疼得不轻吧？

再后来就是我因为出神，不小心撕了她给我抄写了拼音的歌词，第一次见到了林崎隐忍着怒火的声音，我居然有些委屈，也许是不长记性吧，看惯了这人柔和下来的模样，这会儿的气愤便让我有些不适应了。

当然，也确实有我的错误，当我打算自己查字典抄一遍后，她却第一次如此强硬，双臂把我环在了禁锢中，那股子恨意突然汹涌出来，我连震颤着的瞳孔都控制不住了，夹杂着对命运不公的恨，我推开了林崎，又一次冷声说了“滚开。”

浴室里，温热的水抚平了刻骨的恨，明白我对这人产生了迁怒，我推门出去后，面色冷淡，却也没有再回怼，但是，林崎居然要给我吹头发？

柔和的动作让我想到了一个人，我的母亲。

现在的我回想起来，第一次对林崎产生好感，应该是在这里吧？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又觉得这样的好感很是不应该，逃避又害怕的情绪让我一整天都待在了练习室，直到昏迷后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照旧陷入梦魇的我并不知道我搂紧了林崎的脖颈，只在得到安抚后第一次逃离了可怖的梦境。

这样，也就到了主题曲的最后一天，我虽然差不多是掌握了主题曲，但面对有着这么多人的C班教室，依然畏手畏脚，直到林崎带着明媚的光闯了进来，拉住了我的手，桃花眼里笑意盈盈，“我们去食堂吧，那里的洗手间有镜子，就在那里练吧。”

我下意识地跟着她出了训练大楼，直到感受到手被紧紧地牵着，挣开后居然有些无所适从，低头看向空空的手心，我这是怎么了？

这种迷茫的感觉在练舞的时候更甚，我知道自己在舞蹈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所以林崎教学的时候，有一处我实在找不到发力点，随后，我的肩和手上，都多了一股温和的触感，

林崎很是温柔地带着我完成了舞蹈动作。

甚至，她说话时的热气也洒在了我的耳朵上，明明可以躲开的，我为什么没有动作？

心底的迷茫还没有散去，我却发现林崎很是细心，再也没有触碰到过我，既然如此，陪她吃个饭也不是不行？

并不知道心软正是心动的前兆，当时的我只以为自己原谅了些许林崎之前犯的错误，却无法预测到将来，我把自己都搭了进去，虽然甘之如饴就是了。

…………

来到了主题曲测评的日子，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对林崎改观了，甚至对她和悬悦的自然亲密有些不悦，但并不理解爱情的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依然在自欺欺人，说不过是害怕她对别的女子下手罢了。

她在A班，我在C班，分离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很是忐忑，一直以来都有这个人的陪伴，第一次要主动去面对测评，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人一句简简单单的、带着信任的“我在A班等你”就抚平了我的所有不安。

林崎，你到底有什么魔力？

安抚性地拍着自己肩膀的手很是温暖，我察觉到自己居然笑了，主动道：“等会见。”

结果自然是还不错，虽然并没有去到林崎所期待的A班，但我至少升了一个档次，离她也算是近了一步。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我在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在听见她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的时候，我居然心底产生了很是复杂的情绪，似喜悦，又夹杂着失落。

为什么？

难道我不止是想要和她当朋友吗？

明明四天前，林崎还在欺负我，我还恨着她，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却很想亲近眼前的这个人？

陷入了与自己闹别扭的小情绪中，我不顾一直被教导的礼貌，先行离开了，林崎，别怪我，那个时候的我，连维持平静的表情都很困难了。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人跟没有脾气一样，不仅没有怪我，竟然还跑了很远给在大合跳中很累的我买来了水和纸巾，莫名的感动萦绕在心间，我有些不堪重负，快要放下刺猬一般的防备了。

身体的疲惫与内心的纠结很快就让我体力不支了，九十八遍大合跳的录制下来，虽然我极力坚持，却依然昏倒了，迷迷糊糊间，我又一次感受到了那个驱走我所有梦魇的温暖怀抱。

环着我的手臂很有力气，哪怕闭着眼也能通过熟悉的木质香明白这是林崎，害怕同样体力透支的她脱力，我稍稍收紧了一些抱着她脖颈的手臂，然后就听见她问：“你到底为什么躲着我？”

少女的心思哪里是一句话就能讲得清楚的，说不上是没了力气还是故意的，我居然低下头，将脸颊亲昵地贴上了她的后颈，左胸口鼓动着，期待驱使着我问：“你还会欺负我吗？”

其实答案很明显，我只是想要一个说服自己理性的理由。

感性横行霸道的大脑中，我察觉到了我对林崎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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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