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风月当酣饮，万里溪山豁醉眸。

西湖边的楼外楼确实担得起这副楹联。

沈望之想。

这是承熙二年的八月——新帝登基、怀柔天下的第二年，对于江浙一带的百姓来说，近年的日子已平静许多。

人有时候很容易得到满足，纵然如今吏治仍谈不上清明，冤案苛税也并未绝迹，但日子总归是在好转。以至于先皇的荒淫无道，在位时的田租国赋都好像是很远的事情，逐渐沉埋在过去的记忆中。

近年的大周朝显露出几分承安的太平景象，鸿疆浩土、南北河山。无论是民间还是江湖，都已不似几年前一般动荡，商财货马缓通、酒客清豪渐多，是很安稳的。

临安府的这座名楼由是生意大好，一座难求。

此刻正是暮色渐起，华灯初上。西湖边波影流转、水树莺啼。孤山脚下人声鼎沸，楼上五十雅座，楼下七十散席，无一空处。

扮男装的沈望之正在楼上右首处默默吃菜，人却借着望景的功夫，视线轻如飞羽，快速点过临湖案桌的两个女子。

这二人衣袍一白一黑，相貌、衣物、纹饰皆是平平无奇。桌上照例摆一坛古越龙山，几道虎跑素火腿之类的名菜，乍然望去，与旁的客人并无区别。

但沈望之沉浸武道多年，她眼神一转，分明是窥见这平常之下的不寻常。

只见那其中年岁稍小的女子身穿一件淡黑长衫，此刻正以手支颐，慢吞吞地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便歪头眨眨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那人，仿佛在征求些什么。

过道中快速穿梭的小二高喊着上菜，在场也并非没有几个江湖人，却独独是瞥见这一幕的沈望之动作微顿。

她心知已到看破这两人身份的关头，去夹菜的速度不觉又慢几分，她眼神转向窗外西湖，余光却在此刻飞射而出。

正是此刻，那黑衣女子忽去夺白衣人手中酒盏。

电光火石间，但见那黑衣伸手刹那，两人竟以指代兵过了三回，动作快如蜂鸟、静如纸鸢，招招凌厉、次次惊心，磅礴内力更无一丝外泄，桌上酒水竟是一滴未倾。

眨眼间两人一触即分，黑衣夺得酒盏。她长笑两声懒倚窗边，眸光中却有邀功意味。

沈望之却一时大骇，后背冷汗簌簌，筷子险些惊掉。

于旁人眼里，这黑衣女子或许只是伸了伸手。但在深谙武学的沈望之眼里，她心知这二人功夫已堪称宗师！

且不论要对内力有多么精准的把控，才能在这激烈的交手中惊不起一点酒水的涟漪。单是黑衣探杯的一手便颇为不俗，沈望之早已瞧出，那恐怕是西北大漠宇文家的绝技碎玉劲。

传闻这碎玉劲极为霸道，据说拜神西使即以这样的一指碾碎无数江湖人的绝顶武器，叫多少豪客黯然退场。

宇文家与江湖邪教拜神一支早有勾结，这女子既会碎玉劲，难不成她也是拜神教之人？

然而沈望之还未细想，便忽听远处响起一道颇为嚣张的声音。

“顾颜，你不是要找你的相好么？！”

有点想念小陆和阁主了，偷偷摸一段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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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寻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