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白陆)
白陆醒来后,脑内一片空白。
在众人惊喜激动的闹声中,他脑海里突然记起了一个画面。
那天下午日光正足,教室走廊上静悄一片。他推开门,看到一个女生迎着阳光正在朗读作文。
女孩的声音如风中轻摇的铃铛,清脆悦耳。
白陆没有注意她有没有朝这边看过来,但又十分肯定她看到自己了。
对方读得愈加声情并茂,微微挑起来的眼角也正昭示着她的小得意。
她是白陆睁眼后,第一个想到的人。
那个经常在她面前做些幼稚行为的女孩。
或许是因为大病了一场,在死亡面前走了一遭后,再回想到过去的事,方觉幼稚与无奈。
其实仔细想想,他自己的行为又何尝不幼稚?
年少时哪里知道爱与克制,只是正值青春,当下情感朦胧罢了。
白陆是不信一见钟情这回事的,他不信南柠对他一见钟情,同样自己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这种显于表面的情愫。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多留了心眼呢?
他一时找不出具体时间,具体地点,以及原因。
他开始关注上课时的她有没有睡觉,关注她爱吃什么,不吃什么,关注她下课了与谁在一块。
有段时间,白陆甚至觉得自己出了问题。
这种感觉似乎来得很突然,可又像是被人潜移默化的结果。
他开始反思,又莫名害怕。
他的生命中,南柠是第一个以这样强势的态度闯进来的,带着明媚的笑容,就仿佛一轮时刻发热发亮的小太阳。
父母失败的婚姻让他对爱情失去信心,他想逃,推开南柠一样推开世俗的圈套。
可又一次次心甘情愿地坠入圈套,南柠布下的圈套。
不管他有多少借口,有多少次冷目,动心这件事,始终骗不了自己。
醒来后的这段时间,白陆言语不能,行动不便,无法与外界联络。
学校的事父母已经帮他安排好,让他安心接受治疗。
据妈妈说,他出事后,昏迷了小半个月,接着人还没清醒透,就被送到国外来了。
那段时间,他的手机莫名失踪了。
因为手机随身带,白陆从不熟记谁的号码,父母亦然。
很多次他想给南柠打电话,哪怕发条短信也好。想到她可能会担心,会难过,白陆开始怨恨自己这个不记号码的奇怪习惯。
有次委婉地跟妈妈提了同学的事,高娴便找来顾希芸的号码,让他们通话。
当他提到南柠的名字时,顾希芸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她说:“南柠她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玩的,她现在已经剃了光头,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吧?”
白陆愣了几秒。
那个赌……南柠和宋成彦的赌,南柠说追不到他就会剃光头。
他犹豫纠结后接受的人,原本就是将他当成一个赌的战利品罢了。
“先挂了,”白陆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声音无丁点起伏,“拜拜。”
他才不信南柠会这么绝情。
闭上眼,眼前还是那天南柠在烟花下的笑脸。
回到国内已是高三下学期的事,他依然记得跟南柠的约定,高中毕业后他就去找她。
下半学期的学习生活安排在之前的中学。白陆回过一次宁中,那天晚上在宁中的操场上,他见到了南柠,同时也见到她身后跟着的男生。
南柠回身对着那个男生笑,笑容一如她之前对他,狡黠又明媚。
那晚的操场多么安静,安静得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叫。
似乎有人在大声嚷着,让他快上前,快去拉住她,可双脚却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白陆怎么都挪不开。
那些准备好的说辞,显然已经成了废话。
他是被突然从身后出现的宋成彦拉走的。
宋成彦气他,骂他,挥拳揍他,白陆都默然接受。
宋成彦像个孩子一样,揍人还不敢下狠手,气呼呼地指责他是‘抛妻弃子’。
白陆突然无奈笑了,宋成彦这么生气的话,南柠应该也是气他的,他还有必要再见南柠吗?
白陆坐在地上没动,被打过的眼眶有些酸胀。
宋成彦见他不动,怕出了事,又不耐烦地回头扶他。
看他一脸可怜样宋成彦觉得晦气,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
后来严刑逼供后,宋成彦才得知他当初消失的真实原因,这一问着实吓得不轻,生怕刚才又把他给打残了。
出了宁中校门,白陆才后知后觉有些事还没做。
一转身,宋成彦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白陆?”迎面过来一个略微眼熟的男生,穿着宁中的校服,戴着眼镜。
白陆没及时记起来对方的名字,那人走近,看清他后欣喜道:“真的是你啊!我啊,欧晨光!”
欧晨光……
他记起来了,南柠每次都笑眯眯地喊欧晨光班长。
“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转到原来学校了是吧?”欧晨光笑着问。
白陆点了下头,“嗯,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有她的号码吗?”
欧晨光稍稍一顿,“谁?”
白陆说:“南柠,你有南柠的联系方式吗?”
再一次见南柠,是在高考不久后的夜里,她横冲直撞地撞进了自己怀里,满身血腥味。
她甚至都没看清他的脸,在失去意识前却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白陆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理智的人,但是遇到南柠后的他,已经无法理智了。
他曾经想过将来会和怎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们相敬如宾,不会大吵大闹,日子平平淡淡。
可将这个女人与南柠置换后,他发觉热热闹闹的生活也有趣,他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会跟南柠过一生的念头。
如今若要他改变这个念头,真的难以接受。
幸运的是,她还是她,从未变过的她。
从少年到成年,他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再次懦弱放弃,庆幸再次遇见了南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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