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摇摇晃晃，像是下一刻就要坠落。

“抓紧！”杨屿第一时间回身提醒，“快抓紧！”

戚洲其实已经抓紧了，但仍旧无法抵抗颠簸，尽管身上已经系满了安全带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屁股在硬硬的座椅上磕来磕去。“诶呦，诶呦，啊！”

不光是他，他的精神体也在机舱里面乱飞，但显然已经失去了方向感。金雕特有的优势荡然无存，只能无助地扑腾着展开后两米多的翅膀，而那8倍于人类的视力也派不上用场。机组人员一遍又一遍地调试高度，后面的人已经快要被颠吐了，最后杨屿还是冒着危险解开了安全带，将七七压在了身子下面。

不管它长到多大，多么的凶猛善战，杨屿始终忘不掉它破壳那天。小小柔软的一团，因为吃不够东西而昏昏欲睡。

“嘘，嘘……”他不断安抚着七七的情绪，鸟类的翅膀太过珍贵，他很怕七七折了羽翅。大约10分钟之后这场要命的颠簸才算过去，所有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前头到底怎么了？”戚洲马上问，精神丝和杨屿精神丝纠缠在一起。

“报告长官，遇上了强烈的空气对流。”机组人员汇报。

“那要不要找地方降落？”戚洲很担心。

“我们会找合适的地方进行降落，请您放心！”机组人员说。

直到可以降落就放心了，戚洲可不想自己的小屁股被撞出淤青。他连忙弯下腰去看座椅下面的雪狼：“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小玫瑰这才探出脑袋，用湿漉漉的鼻头触碰着戚洲的脚踝，仿佛在确认这个人的平安。察觉到周围完全安全之后它才离开戚洲，去找杨屿，在机舱里乱转，而这时候运输机开始缓慢下降，地面上出现了机场跑道的痕迹。

“看个大海可真不容易啊。”戚洲揉着后腰说，“不过我真没想到这里还有机场，我以为咱们要在沙地里迫降呢。”

飞机一点点往下落，杨屿的神色也轻松起来，精神丝的末梢愉快地敲打着戚洲的脑袋：“我听说几十年前这边就有哨站了，基地一直对海洋很感兴趣，只不过没法过去。今年的狂风暴减少了一些咱们才能来，但千万别掉以轻心。”

“好啦，知道了知道了，这些话我听得耳朵起茧子。”戚洲掸了掸制服的领口，将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好，“这次咱们一定要看到，将珍贵的照片和录像带回去！”

“可是你父亲说……”杨屿刚开口。

“安全第一，我知道。”戚洲无奈至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刚刚说完运输机就降落了，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摇晃他们抵达了地面。曾经在战火中运输武器和哨兵的飞机已经成为了普通的交通工具，精神体也不用穿梭在危险生死关头，沙漠仿佛也感知到了人类社会的变化，有时候乐于展示出温和的一面。

这时候刚好是日落时分，杨屿借着还没落完的橘光辨别方向，时不时看一眼正在沙漠里乱跑的戚洲。

“不要跑太远，一会儿要和你爸爸视频通话呢！”杨屿试图叫住他。

“没有很远！我要活动一下！”戚洲手里握着一个苹果，带着小玫瑰到处疯跑。在这里真的好自由，在家里总是被管，爸爸和爷爷天天都找人盯着自己，秦叔叔更是可怕，一点风吹草动就把自己捞回屋里。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闹得戚洲每天都想出来玩儿。这回好不容易有一个观察大海的机会，他非要好好地看看沙漠深处才行！

沙面还保留着白天的余温，摸上去还有点烫，戚洲脱掉靴子和袜子，光着赤脚感受沙面。他现在也算习惯了这种质感，在钢铁城市里长大的他终于不觉着沙子难看了，尽管眼前一片光秃秃……

“快回来吧，把七七也收回来！”杨屿担心得更多，天上的乌云不知不觉压了下来。然而这样的雷暴天气却是金雕的最爱，七七比戚洲还要不听话，翻着面儿地穿梭于风暴当中，好似要用自己的翅膀和云层摩擦出火花来。

“戚洲！要下雨了，快回来！”杨屿已经朝他靠近，沙漠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小玫瑰听从主人的召唤已经开始叼戚洲的裤腿了，试图将他往回拽，然而并没有用，戚洲蹲在地上专注地看向某处，对外界没了反应。

“你在看什么呢？”杨屿只好走到他的身边来，“你是不是又想撒娇让我抱你回去。好吧，我上次确实说过最后一次，但是我可以破例啊。”

说着他弯腰要去抱戚洲，但戚洲“嘘”了一声，不让他再说话，还指了指两米外的地方。杨屿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终于明白戚洲为什么不肯走了，原来那里有一只小蜥蜴。

“是沙漠蜥蜴，没有毒。”杨屿小声地说。

“我知道，我在基地里上过学。”戚洲不服输地回应，“只是，它们只在日初和日落的时候出来，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沙子里觅食。天啊，沙漠深处居然已经有生命了？”

这倒是杨屿没想到的，对啊，以前这里连无人机都过不来，条件苛刻，变成了生命无人区。如今小蜥蜴都能跑到这边来了，时不时说明狂风暴真的在减弱？

只不过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到了他们身上，砸得直发疼。两个人连忙带精神体跑回机舱，可短短的半分钟就半身湿透，像落汤鸡一样。

“完了，你爸爸、你叔叔、你爷爷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骂死我。”杨屿摇了摇头，把戚洲推向机舱后的小洗手间，“好在我们存的水够用，快去简单地洗把脸，换身衣裳。”

“没事啦，他们才不会骂你呢，他们早就知道我不听话。”戚洲则毫不担心，知子莫若父，爸爸早就无奈了。

到了晚上，运输机外的温度骤然下降，每个人都换上了厚衣裳。这次出行他们带够了哨兵，一共20个，实施换班休息，天气状况好就随时起飞，但晚上基本不动。而这时候的戚洲都是最听话的，怕冷的他早早就钻进了杨屿的被窝，将雪狼当成热源紧抓不放。

“我嘴里好像进狼毛了。”戚洲忽然笑了一声。

“那你倒是别让它上床啊，每回都快把我挤下去了。”杨屿十分反对这种行为，但是反对从来都是无效。他只好先把七七抱到树枝上，和它说过晚安又进行了睡前吻才爬上床，和自己的精神体抢占一席之地。

床很小，和他们平时睡的大床根本没法比，就这样还得给狼腾地方……上床之后杨屿先是踹了一脚小玫瑰，随即慢慢往戚洲那边靠近：“真冷啊，外面已经零下10度了。”

刚说完，雪狼就马上开始告状，尖尖的鼻子埋进戚洲的胸口，明明是一头猛兽却发出了“嘤嘤嘤”的声音。

“喂，你在干什么？”杨屿震惊了，曾经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雪狼精神体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只剩下一条可怜小狗？

“你别这样凶狠，小玫瑰从小就很胆小。”戚洲马上抱住了它，在他眼中这就是一条大狗狗，“好了好了，我替你骂他……狗狗好，杨屿坏。”

杨屿又往他那边挤挤：“它就是被你给惯坏了。”

“并没有。”戚洲眯着眼睛，忽然问，“明天咱们会看到大海吗？”

这个问题，杨屿也没有概念：“不知道呢，咱们的燃料只够再往前飞3天，如果3天之内还没看到就要回去了。”

“好吧，希望能看到。我想让七七到海面上飞一圈，它一定很喜欢。这样等咱们回去之后就有的炫耀了，七七是目前唯一一只飞过海面的大鸟……或许它的祖先真能飞过汪洋，飞到小岛上去。”

戚洲越说越困，到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即将睡着之前他伸出左手，牢牢地攥住了杨屿的手。两个向导的精神丝再次环绕对方的身体，像是多加了一层睡衣，机舱里完全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杨屿转了过去，和戚洲面对着面。

“不过……我已经……有一座小岛了。”戚洲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也不知道在和谁解释。杨屿差点笑出声音，是啊，我就是那个岛。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够拥有海洋，成为世界上最自由的向导之一。

明天，他们一定可以看到传说中的大海。大海一直存在，只等他来。

戚斯年：杨屿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儿子的身上常有吻痕？

杨屿：咳咳（目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2024年春节活动11-《向导不哭》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