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从没有人这样问过景山，所以景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定好几日后来取成衣的师安离开了布庄。而一跨过布庄的门槛，师安就恢复了之前不屑与景山交谈的冷淡模样。

为了甩开景山，他甚至还远远地走在前方，步子迈得大，好似想用这种举动告诉景山，他今日之所以会带景山来这里，不过是他心里介怀那件被他弄坏的衣裳。除此之外，他们还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景山明白，他低着头，老实地跟着师安出了城，越过驿站，走上冷清的官道，穿过波光粼粼的河道，又来到了青山下清幽的小路，直至师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关上了门，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的景山方才带着食盒回到了景宗主那里。

一见到景宗主，他就眉开眼笑地说：“师父，师安今日带我出去玩了，还给我买了身衣裳。”

景宗主早就知道他和师安之间这点事，为此眼睛一翻，张嘴就是：“带你玩？可我怎么听左念说人家根本没理你？”

景山想也不想道：“左念懂什么。”

景宗主问他：“那今日师安跟你聊天了？”

“师安本就是寡言的人。”

“你给师安带过去的东西师安吃了？”

“师安舍不得吃都给我留着呢。”

“给你买衣裳的时候，师安跟你说了什么？”

一说起这件事，景山美得不知怎么是好，立马带着羞涩的笑意说：“师安说我要是再多嘴他就会打死我。”提起这事他忍不住美美回想了一下与师安在一起的时光，张嘴就是，“师父，师安居然喜欢我到喜欢死了！这偏执的情意有时想想也够可怕。”

“……”

嗯，那确实是很可怕。

景宗主听不下去了，索性捂住了耳朵。

可景山不让景宗主躲，就拉下景宗主的手好奇地反问：“对了，师父，师安为何还不穿长恒给小弟子统一置办的衣裳？”

景宗主说：“这事我也好奇就问过你大师伯，你大师伯说师安固执，在没有能力偿还从长恒所得的一切时，他不会多用长恒的东西，免得日后不好清账。”

“清账？”景山不懂，“为何要清账？这长恒门下所有弟子长老都会领门派给备下的衣物，而且小弟子与宗门之间本就是小弟子早前受宗门照料，后面为宗门办事卖命，这些年来大家都是如此，为何他掰不明白这个理，非要算个清楚？”

景宗主比他想得透彻，“也许……是因他并未想过要接受我们，也没想过要与我们有什么牵扯，所以才想能少收便少收，日后也好清算些。”

这句景山听懂了。

可景山如此喜欢师安，自然不会让师安与长恒两清，于是次日一早，他带着食盒，以及对修为极有助力的镇灵石去了师安那里。

这次他学聪明了，故意选在师安晨练结束后才出现。一见到师安他也不掩饰，直接拿出了袖子里的镇灵石。

因怕自己贸然靠近师安又会离开，他这次还特意站在离师安三米远的地方，先当着师安的面把灵石放在地面，接着嘴巴张开，刚要说话，又觉得这个位置放得不妥，于是扯了树枝过来，对着师安的方向调整了一下，再推过去了些。最后他以蹲着的样子，仰起头对着师安，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配上讨好的笑脸，瞧着有几分不讨人厌的聪明劲。

师安俯视着他，清瘦的面容在此刻多了几分傲气。

他注意到师安没有立刻走开，心里高兴，立刻说：“这是镇灵石。”

“一品上灵石，产自雾州，数量稀少，价值千金。”师安明知这块灵石是什么，依旧刻薄说话，“可我这几日对你一个好脸色都没有，你为何还眼巴巴地把镇灵石拿来给我？”

“当然是因为我待你有几分不同。”提起这点，景山难得有几分害羞，“收下吧，在我看来，我们两个的关系要比旁人亲厚许多。这灵石给旁人我心疼，给你我不心疼。”

师安不喜，皱了皱眉。

景山发现师安没什么喜色，担心等下师安会把这块灵石还给他，让他计划失败，为此说完这句话后他不等师安回答扭头就跑了。

师安没想到他今日如此跳脱，因不想收他留下的东西，便弯腰捡起地上的灵石准备给他送回去。可就是这么一追，师安又看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今日，大师伯陈元外出，所以过来给师安送饭的差事就落在了左念身上。

师安来到这里，正巧看到景山与左念撞在一起。

景山笑容憨厚，拉着左念的手，将一块灵石放在了左念的手里，并在左念受宠若惊地说这东西太贵重不好收下时，一本正经地说——

“收下吧，在我看来，我们两个的关系要比旁人亲厚许多。这灵石给旁人我心疼，给你我不心疼。说真的，今天就是你不来，等下我都要悄悄找你，把这灵石给你送过去。”

——将这一幕收入眼里，师安慢慢挑高了左边的眉毛。

然而就在左念为景山的甜言蜜语和这块灵石心神荡漾的时候，大师伯门下的李念瞧见近日天气反常，就给师安拿了一床被子过来，免得夜里骤然变冷，师安一人住在山顶遭罪。

来到这后，李念瞧见左念师弟乐得五官乱飞，手里还拿着一块镇魂石，便惊讶地张大了嘴：“这是？”

景山一看到有人来了，当即潇洒地笑了笑，说：“镇魂石。”话音落下，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大方地交给了李念。

李念知道这灵石贵重，说什么也不肯收。

景山却是无所谓地道：“收下吧，在我看来，我们两个的关系要比旁人亲厚许多。这灵石给旁人我心疼，给你我不心疼。说真的，今天就是你不来，等下我都要悄悄找你，把这灵石给你送过去。”

李念一听，当即感动到不知怎么说话，可听到这话的左念这时却从沉醉的表情中缓过神来。

品出了几分不对。

左念立刻“啊”了一声。

景山听到左念这声突兀的“啊”，转过头，对上左念迷茫眯眼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立马震惊地反问：“一句话不能对多个人重复使用吗？”

“啊？！”

看到左念更为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景山明白是不能了。而后，景山脸一沉，背对着左念和李念蹲在地上，一脸认真地拿着木棍在地上打了一遍稿子，等稿子写好了，他又站了起来，先将李念手中的镇魂石拿走，再重新放回李念手中，脸不红不白地说：“收下吧，在我看来，比起旁人，你我的关系要亲厚许多，这东西给你我不心疼，给旁人我心疼。”

接着他的话音，左念完全凌乱了。

由于没听出这句和上句的差别，左念尴尬笑问：“师兄，这句话跟上句话……有什么不同吗？”

景山：“顺序打乱重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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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