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休息区。

程晨从后面一把揽住几天不见的兄弟，大声调侃：“这谁啊，这是我们一直约不出来的大忙人周总吗？”

周景均看着手机上的视频，头都没抬：“知道忙还约。”

“？”

程晨笑骂两句，转身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手机上的录制剧目快到尾声，周景均想动手调下一个，顶端弹出消息框，连着闪了好几次。

【穆如：我和朋友出来一起吃饭啦】

【穆如：图片.jpg】

【穆如：但是看起来不太妙……】

图片拍的是桌上几道菜，周景均放大左下角入镜的一截小腿，看了几秒后锁屏，没有回复。

换上运动服，程晨跟周景均痛痛快快打了几场球，虽然结果惨不忍睹，但好歹是发泄了一场。

他絮絮叨叨地吐槽着爸妈催婚的事，周景均一直不应声，装听不见。

程晨突然想起来：“对了，听我妈说，伯父伯母好像在给你找联姻对象？”

噔——

一杆进洞，周景均无趣地将球杆随手一扔，丢下身后独自乐成一团的程晨，转身回休息区：“不知道。”

.

吃完饭，穆如在买单的间隙看了眼手机，一个小时前的消息和之前一样没得到回复。

周景均和穆如想象的一样忙，基本没有时间回消息，只有每天下午晚饭时间才会抽出一点空回复他发了一整天的消息。

穆如已经习惯了，并不感到失望，反而开始期待每天在固定时间收到的回复。

像在拆一份等待已久的礼物。

穆如打开对话，发送消息后就收进包里等齐远。

【穆如：吃完了，确实不怎么样】

下午穆如没有工作，齐远准备直接把他送回家。

那天之后齐远虽然担心穆如被人骗，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感觉穆如这段日子似乎比以前更高兴。

他们两个人吃饭时总会拿手机拍照，这是穆如以前没有的习惯。

车停在小区门口，齐远把着方向盘，试探着问了句：“穆如，你和那个谁，怎么样了？”

穆如解安全带的手一顿。

他知道齐远一直担心自己，因为自己说喜欢才憋着没问，但心里总归放心不下。

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他被一位大自己两届的学长骚扰，那人是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穆如怕影响室友和朋友，一直闷不吭声躲避，不堪其扰。最后还是齐远发现了端倪，问清楚后然后冲到对方寝室打了一架。

那之后，虽然知道穆如的取向不一样，齐远还是把他当弟弟一样保护着，再也没让他收到过类似的骚扰。

但这次不一样，穆如没有被骚扰，是他喜欢周景均。

想让齐远彻底放心，穆如挑好的说：“挺好的，他经常来找我，一起吃饭，有时候会带我去其他地方玩，也没有欺负我，我们之间没有强迫这一说。”

硬要说的话，其实穆如才是更主动的一方。

是他经常要发信息，每次都问对方第二天的演出会来吗，然后在上台的时候飞快掠过第一排找想要的身影，也是他每次都主动去亲他，想从中获得更多的亲近和甜蜜。

他们之间，周景均更像被动接受的一方。

但仅仅是这样，穆如也感到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安抚道：“你别担心，他是个很好的人，现在这样子我就很高兴了。”

齐远比穆如想得深，皱着眉：“但你们现在的关系和身份……长远不了，早晚会分开的。”

他话说得轻，没有点破，因为怕穆如难过，但也是事实。

话一出，车内气氛凝固。

“……”穆如目不转睛地盯着车上脚垫，良久才小声说：“我不想想那么多。”

看他的样子，齐远不忍心继续说下去，最后叹了口气，跳过了这个话题。

齐远的话压得穆如心里发沉，他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被手机震动唤回神。

看清来电人，穆如心里那点阴霾一扫而空，飞快接起电话：“喂？”

周景均问：“怎么一直不回消息？”

穆如看了眼微信，发现上一条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被回复了，现在明明不是平时收到消息的时间。

【周景均：和谁一起？】

穆如把手机贴回耳边，低声汇报：“没看见呢。和大学室友一起吃的饭，叫齐远。”说完他顿了顿，“你吃饭了吗？”

周景均嗯了声，片刻后才问：“现在在哪？”

穆如：“小区楼下。”

“门口等我。”

“好！”尾音带着不明显的雀跃。

车刚停稳，穆如拉开副驾门钻进去，第一时间没去拉安全带，而是探过主驾搂着周景均，凑上去亲他。

穆如吻得很乱，毫无章法，像急于抓住什么，确认什么，丝丝焦躁从还很生疏的亲吻中溢出，易于察觉。

安静地亲了一会，周景均抬手拍拍他后腰，往后撤了一下。

穆如保持搂着的姿势，细微喘着气看他。

“怎么了？”周景均问。

穆如心口一震，睫毛不自然地颤了两下，眼神染上一丝慌。

被看出来了吗？

他几乎把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周景均越发确定，穆如现在在不安。

他又问一遍：“怎么了？”

“……”穆如眸光下垂看着周景均的嘴唇。

不得不承认，齐远的话让他有种下一秒就会踩空的错觉。

也可能不是错觉，他和周景均本就不是很稳定的关系，他没有合适的身份问会不会分开，周景均也没有给答案的必要，踩空或许就在下一瞬间。

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没怎么。”穆如轻轻摇了摇头，重新抬眼看着周景均，小声询问：“还能亲吗？”

周景均看着他。

有那么几秒穆如以为自己要被拆穿，但周景均没有，最后只是低头贴了贴他的嘴唇。

升降杆缓缓升起，黑车被放行，滑进地下车库。

电梯数字从负一跳到最顶层，穆如站在公寓门前时还没回过神。

周景均输入密码开门，回头看穆如站在原地不动，伸手带了一下。

这是他的家吗？

进门后，穆如低头换着鞋，余光观察着这座公寓。

周景均在玄关等着没走，他看着穆如颈后突出的骨头忽然出声：“你怎么总是喜欢站在门口不动。”

酒店房间是第一次，会所包房是第二次，他家是第三次。

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穆如愣愣地直起身，张张口只能说出最近一次的理由：“……我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他说得自然，没有小心翼翼的意思，看起来也是很正常的回答。

但周景均听完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往旁边偏头，眉头皱起很快又松开，转回来道：“我能进的地方，你也能，不用考虑那么多。”

穆如怔愣住，因为周景均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感到高兴，心里冒出丝丝甜意，连带着压过了下午的微弱阴雨。

他抱着周景均的手，仰头微笑：“嗯！”

温和安宁的笑容让周景均心头如同被熨过，那点奇怪的不舒服一下子被抚平，心情也跟着变得好了些。

今天的穆如比之前几次更主动。

被折磨到顶头也没有推拒的意思，只会仰着头收紧手臂，在临近崩溃边缘时断断续续地喊周景均的名字。

每当听见穆如叫他，周景均就会放轻动作，给予一点喘息空间，随后更快更重地把人送上新一轮崩溃边缘。

结束后，穆如意识有点涣散，周景均下巴搁在他肩窝，两个人都没说话，缓解生理和精神上双重刺激。

周景均的喘息很沉，一声一声在穆如听来很清晰。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贴着低声说了句：“我喜欢你。”

因为没力气，穆如的声音黏糊糊的很难听清楚，但他明显感觉到耳边的呼吸停了一瞬。

穆如思绪猛地一顿。

他说错话了。

周景均撑起身，自上而下看着穆如。

窗帘拉着，穆如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只确定他听见了四个字，知道那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却无法准确判断眼神的含义。

上下静默了很久。

穆如的不安随着沉默而增加，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我刚才——”

周景均忽然俯身下去，吻了吻穆如的嘴角。

没用力，像羽毛拂过般轻。

不是亲吻嘴唇的肯定，也不是亲吻脸颊的默示拒绝，而是亲在了两者之间，模糊不清，确认又逃避。

周景均：“听见了。”

洗完澡，周景均打开卧室的灯，昏暗的室内一下变亮。

穆如被灯光晃回神思，飞快收回按在嘴角的手。

穆如本来就生得白，灯光下更是白得亮眼。

他穿着明显大了不少的短袖，领口很低，以至于有什么痕迹就十分明显。

周景均擦头发的手一顿，走近托着穆如下巴看。

穆如没照镜子，不清楚自己脖颈处什么情况，只知道周景均的指尖有点烫：“……怎么了？”

周景均刮了下那一小片红痕，手上不自觉用了力，周边的白皙被迫蹭上一层粉色：“留痕了。”

他收回手：“影响吗？”

什么痕迹不言而喻。

穆如难得感到不好意思，别开目光小声道：“不影响，有化妆品可以遮一遮。”

“好。”

周景均收回手，待头发擦干后将毛巾随手搭在床头，从衣柜取了件干净衣服套上。

穆如背对着他，纠结片刻还是轻声问：“你……明天会去吗？”

拉衣服的手轻微一顿，周景均小腿抵住床沿，看着他的背影：“什么？”

穆如转身，一鼓作气抱住周景均的腰，眼神带着轻微忐忑和小心的询问：“明天有演出，我拿的是一个还算重要的角色，很想你来，你会去吗？”

那时候的周景均还不知道什么叫缺乏安全感，什么叫患得患失，他只知道穆如在他面前总是走一步看三步，总是在害怕。

每次意识到这点，他都会有点烦躁，不是对穆如，是对他自己。

有段时间周景均没说话，穆如就抱着他一直用那种眼神看他，不敢催促，也不想放手。

几分钟后，周景均揉了揉他的头发，终于开口：“你想我去，我就会去。”

第二天上台前，穆如特地看了眼观众席，来的人很多，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要找的人。

周景均没有食言。

穆如一直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下来。

这次的剧目准备了很久，穆如被分到一个相对重要关键的角色，他自己努力了很久，基本没问题。

为了节目效果达到最好，舞台上摆了不少道具。

剧目进行到中间部分时，排练一直没出现问题的同事忽然将一个装饰用的大烛台撞倒。

烛台是实心的，穆如在它倒地的瞬间想缩回脚避开。

身后猝不及防有力把他往前推了一把，穆如反应不及，失去平衡朝前倒。

“吱——”

重物碰撞的声音透过耳麦传遍整个剧场。

观众席发出一片惊呼，众人都被突发事件打了个措手不及。

巨大疼痛让神经有一瞬间的痉挛，穆如表情空白地看着自己的腿——

血顺着烛台一滴滴往下流，在舞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血圈，金属荆棘刺装饰半数没入小腿肚，再有一点就要刺穿。

负责人紧急降下幕布说出现了舞台事故，众人纷纷探头好奇观望。

第一排的高大黑影突然站起来，忽视负责人的劝阻大步走上舞台，脚下生风地钻进幕布后。

周：老婆受伤，心疼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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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周景均x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