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裴泠(7)

末日生存的最大保障就是身体素质, 跑得快一点就能活得久一点。jiuzuowen更残忍地说,有时候人们并不是在和怪物赛跑,而是和同伴。只要跑赢一个人, 自己被怪物追上的可能性就小了一些。

裴泠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似乎这是大家心照不宣一致认同的价值观。她幽黑的眼眸盯着迟白,认真地说:“在情况危急, 无法救援同伴的时候,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同情心。我们每个人不过是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偶然相遇的陌生人, 没有对他人负责的义务。”

“所以,迟白,如果我陷入了无法被拯救的危险之中, 我希望你不要浪费时间, 赶紧逃走。”

迟白眉头锁起, 显然无法接受裴泠的说法。她的价值观还停留在“不抛弃不放弃”的层面上, 用同伴的死亡为自己争取时间听起来太过冷血, 简直, 简直像另一个世界的事。

这确实是另一个世界,是用血淋淋的鲜血换来的求生之道。迟白猛然醒悟过来,看着眼前的裴泠,小心翼翼地问:“那么, 如果是我被怪物抓住,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吗?”

“没有希望的情况下,是的。”裴泠的回应很冷酷,也很理智。

这个答案在迟白意料之中, 但她仍有些不甘心:“但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你从巨甲虫手下解救了我。”

裴泠说:“那是因为你还有被解救的希望。”

迟白无话可说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过是刚认识裴泠几天的陌生人而已,当然不值得裴泠为她以身涉险。但在情感上,她又无法接受对方与自己这么巨大的感情落差。

“我不会拿我的命犯险救你,所以你也不要犯傻,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裴泠最后说了一句,快步冲了出去开始晨跑。

迟白跟了上去,脑海中还是刚刚的对话。只不过,她反复思考几秒,得出了结论。

裴泠还有妹妹要照顾,努力生存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但她在这个世界无牵无挂,最重要的也不过是裴泠罢了。

思及此处,迟白猛然加快速度朝着裴泠追去。先不论生死,不拖裴泠的后腿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我绝不会扔下你自己跑路的!”路过裴泠身边,迟白丢下这句话后便咬紧牙关,闷头朝前冲去。

晨跑过后,匆匆用了早饭,裴泠又带着迟白到了基地边缘。这是一片荒地,尽头立了几个靶子,旁边还摞了许多啤酒瓶。

“在不惊动变异怪物的情况下,将其远程击杀是最安全的方法。”裴泠说着,从后腰掏出一把□□,状似随意地朝前开了一枪,正中靶心。

迟白被枪声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裴泠竟然有随身带枪的习惯。

“许多怪物的弱点都在头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只需要要对准它们的头部开枪。但也有小部分怪物的头部有坚硬的甲壳做保护,这种时候,我们就要找到它们裸露的皮肉,在关节处开枪。”裴泠一边说话,一边给□□装了一匣空包弹。

“虽然你的优势在于近身搏斗,但非必要情况下,还是不要与怪物近距离接触为好。”

迟白接过裴泠递过来的□□,做了个深呼吸,慢慢举起来努力对准靶心。因为紧张,她的手在不住颤抖。

裴泠走到迟白身后,用手包住迟白拿枪的手,另一只手牵引着迟白的左手让她握住持枪手,轻声说:“呼吸放平缓,手臂不要僵硬,微微弯曲自然下垂,耐心瞄……”

“怦——”子弹从枪膛里飞射而出,掉落在离靶子一米以外的地方。

“不好意思,我太,太紧张了。”迟白咽了口口水,裴泠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体一直在她耳边打旋,害她的耳朵又红又痒。

裴泠也注意到了迟白的红耳朵,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放开迟白的手,沉声道:“按我刚才说的动作要领仔细练习,不要着急开枪,一定要先瞄准目标。”

迟白再开枪时好了很多,虽然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射到了靶子外围,但至少没有再出现不小心开枪的事了。

打了好几包空心弹,训练终于结束了,裴泠也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夸了迟白几句:“还不错,我第一天摸到枪的时候,表现还不如你呢。”

迟白听出来裴泠是在安慰自己,她便点了点头,指着空酒瓶问:“这些是干什么的?”

“做动态射击训练用的,”裴泠拿出一个酒瓶在手里掂了掂,“变异物种不会站在原处乖乖挨打,更多时候,我们需要在它们奔跑的时候开枪射击。”

她把酒瓶递给迟白,示意她往天上抛。迟白把着劲扔了出去,酒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随即“怦”地炸开。

迟白情不自禁惊叹几声,再看向裴泠时,眼中又多了几分崇敬。裴泠倒是很平静地对迟白说:“你以后也能做到的。”

她把剩余的空包弹拿出来,又往里面装了几颗实心弹,才收回□□,又对迟白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训练了一天,两人都灰头土脸的,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去水房洗漱。

这几天,迟白终于搞清楚了基地的各项设施供应。为了节省能源,水房每天中午和晚上定时供应两个小时的热水,其余时间只能用凉水冲澡。

水房的队伍分成三排,每一排都排得很长,都是想趁着停水之前洗个热水澡的。迟白排在队尾,踮着脚伸头看了看前面还有多少人,脸上写满了焦急。虽然洗了那么多天冷水澡,她还是无法适应,但她被分配在最远的菜园工作,压根抢不过基地中心的人。

队伍缓缓地朝前挪,不乏冲着隔间里大骂“快一点”的声音,但等到整点的钟声敲响时,迟白还是没有排到队伍前。

电力关闭后,水箱里或多或少还会有些剩余的热水。排在第一位的人早就用力拍着门冲里面的人大喊让她赶紧出来,排在后面的人都默默散开了,冷水有的是,为它排队太不值得。

迟白失望地叹了口气,仍然站在原地乖乖等着。她身上黏黏腻腻的,冷水就冷水吧,能洗就行。

“迟白。”裴泠轻轻喊了一声。

迟白应声看去,裴泠站在另一排的排头,拉着隔间门招呼她过去。

排在裴泠身后的人不高兴地嚷嚷道:“你还洗不洗,不洗就把位置让出来,真是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迟白皱了皱眉,温声道,“大姐,这是洗澡的地方,能不能别说的那么难听啊。”

“嫌我说话难听?我还嫌你们磨磨蹭蹭呢!”大姐嚎了一嗓子就要往前挤,“你们要是嫌恶心就走呀,我不嫌恶心,我洗。”

迟白压了一天的火气腾地窜了上来,但还没等她开口,裴泠就一把将她推进隔间,从外面关上了门。

“大姐,不好意思,里面已经有人了。”裴泠站在门前,很有礼貌地说。

没听到水声,大姐依然不死心,伸手去够门把,嘴里依旧高声喊着:“她又不是我们这一排的,你给她插队算是怎么回事?”

裴泠一把握住大姐的手腕,她这么苗条的身材,身形抵她两圈的大姐竟然死死挣脱不开,就这样被挡在门前。

“这是我的份额,我有权转让给她。”裴泠冷冷地瞥了大姐一眼,甩开她的手腕,“大姐,您明天还是早点来排队吧。”

裴泠长相偏冷,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凶。大姐揉着被捏疼的手腕子敢怒不敢言,最后狠狠“哼”了两声,转头走了。

迟白一直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大姐走了,她才拉开房门朝外看。

裴泠挑了挑眉,看着依然穿戴整齐的迟白,说:“怎么还不洗,等下水又凉了。”

迟白往四周看了看,见水房里没了其他人,才支支吾吾对裴泠提议道:“要不你进来,我们一起洗吧,这个隔间还挺大的,足够两个人站一起。”

裴泠半晌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很微妙。

迟白赶紧解释道:“这个队是你排的,让给我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你放心,我全程闭着眼睛,绝不会偷看你的。”她闭着眼睛举手发誓,证明自己绝没有半分不纯洁的想法。

“……不用了。”裴泠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伸手把门重新关上,“快点吧,水很快就会凉了。”

迟白听到几声脚步由近及远,再打开门裴泠就不见了,她只好关上门,打开淋浴头冲洗起来。

热水不多,虽然迟白已经尽量节省了,洗到后面时,水已经完全变凉了。水声停止后,便响了几声敲门声,紧接着就是裴泠的声音:“洗完换这件衣服吧。”

迟白伸手从隔间上的空挡接过来,上衣是轻薄的短袖,下装是墨绿色的工装裤,穿起来有点长,她动手将裤腿挽了一圈,还算合身。

裴泠打量她一眼,轻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迟白说:“你先回去,等会儿有事和你说。”

不过回去的时候,迟白遇到了放学回来的裴滢,小姑娘一见到她就笑,围着她转了两圈说:“小白姐姐,你怎么穿着我姐姐的衣服呀?”

迟白有些惊讶,她以为身上这两件衣服还是裴泠给她找的旧衣服,原来竟是裴泠自己的。她捏着衣领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隐约还真闻到几丝清冽的香气。

“不过小白姐姐穿得也好看。”裴滢年纪不大,嘴倒是很甜。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裴泠就回来了。她穿着工装背心,腿上也是一条工装裤,这么看起来,倒有点像在和迟白穿情侣装。

迟白为自己的小小遐想偷笑时,裴泠出声让裴滢回了房,然后才跟着进了迟白的房间,把门关上,小声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出任务了。”她叹了口气,继续说,“迟白,这是你的第一次任务。”

迟白的身体微微激动地颤栗起来,裴泠看了看,可能觉得她在害怕,伸手拍了拍迟白的肩膀,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过,她给迟白的训练强度增加了许多,像是觉得多训练迟白一刻,迟白就能多自保一刻,她似乎要趁着最后的这几天将自己所有的经验全部教授给迟白。但无论她们怎么想,出发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出发的时间选在深夜,趁着裴滢睡着的时候。裴泠不想让裴滢看着自己走,她怕裴滢会哭。

迟白倚靠在门边,看着裴泠将被裴滢踢开的被子轻轻盖住她的肚子,最后再深深看了一眼,她们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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