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入院子时,只闻见院角老梅树的清香,石板路上落着层薄尘,果然如皖秋感知的那般,透着几分孤寂。推开虚掩的木门,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两把竹椅,唯有床头挂着的几串干花,显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细致。
小椿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往日灵动的眉眼此刻紧闭,玉笛落在枕边,周身萦绕的水汽灵光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涛澜师兄刚要上前,就被钟然师兄按住——他看见床沿散落着几片黑色鳞片,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毒液,显然不是风寒或旧伤那么简单。
“是‘蚀骨蟒’的毒。”则灰师兄蹲下身,指尖抚过鳞片,眉头紧锁,“这妖兽盘踞在两界山阴谷,剧毒能蚀灵力,寻常丹药解不了。”他转头看向小椿萱搭在床沿的手,腕间有圈深紫色的淤痕,正顺着血脉缓缓向上蔓延。
钟然师兄掌心凝起清光,轻轻覆在她眉心:“还有救,她用最后的灵力护住了心脉。则灰,你用磐石功稳住她的气血,涛澜,借你的惊涛掌逼出些许毒液,我来传灵力。”
三人默契配合,清光、土黄、水蓝三道灵光交织在小椿萱周身。半个时辰后,她腕间的淤痕终于褪去些许,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三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清凌宗的……师兄?”
“先别说话。”钟然师兄收回手,语气沉稳,“夜宸呢?是不是为了帮你找解药,去了阴谷?”小椿萱虚弱地点头,声音细若蚊蚋:“他说……蚀骨蟒的内胆能解此毒……”
则灰师兄脸色一变:“那妖兽已快成精,他一人去太危险!”涛澜师兄早已提气站起:“我去追他!”
钟然师兄按住他,目光落在小椿萱身上:“你且在此静养,我们去寻夜宸。”他转身时,瞥见床头干花里藏着的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奥岁宗的纹路,却系着清凌宗特有的丝绦——想来这孤僻的少女,也并非真的孤身一人。
木门再次关上时,老梅树的影子在窗纸上轻轻摇晃,像是在无声地祈祷。两界山的风穿过院子,带着阴谷的寒气,也带着三人匆忙赶往阴谷的脚步声。
阴谷的瘴气浓得化不开,钟然三人刚踏入谷口,就听见一阵腥风呼啸——一条水桶粗的蚀骨蟒从岩石后窜出,鳞甲泛着幽绿的光,竖瞳里满是凶戾。它吐着分叉的信子,显然将三人当成了猎物,尾椎猛地拍向地面,激起漫天毒粉。
“雕虫小技。”则灰师兄低喝一声,周身泛起土黄色光晕,磐石功运转到极致,毒粉撞在光罩上尽数溃散。涛澜师兄早已欺身而上,惊涛掌带着雷霆之势拍在蟒首,“砰”的一声闷响,蚀骨蟒痛得嘶吼,却仍想反扑。
钟然师兄立于半空,合体期的灵力如海啸般铺开,指尖凝起一道金芒:“速战速决。”金芒穿透瘴气,精准击中蚀骨蟒七寸,那云婴中期的妖兽瞬间僵住,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鳞片上的绿光迅速黯淡。
三人毫发无伤,涛澜师兄一脚踩碎蟒胆,将那枚泛着清光的内胆收入玉瓶:“解药有了,去找夜宸。”
往谷中走了约半柱香,就见前方的乱石堆后,一个青色身影正费力地搬开石块,正是夜宸。他肩头渗着血,显然已与低阶妖兽缠斗过,见了钟然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握紧了腰间的锁魂鞭,警惕地后退半步。
“小椿萱的毒,我们已拿到解药。”钟然师兄举起玉瓶,语气平淡,“你再往前,就是瘴气最浓的禁地,凭你化神初期的修为,进去就是送死。”
夜宸看着那枚蟒胆,又看了看三人身上未散的灵力——合体期的威压如泰山压顶,另外两人的化神期灵力也远在自己之上。他沉默片刻,终是放下了鞭子,声音有些生硬:“多谢。”
涛澜师兄将玉瓶抛给他:“拿着解药赶紧回去,试炼台还等着人呢。”夜宸接住玉瓶,指尖微颤,转身时忽然道:“阴谷深处有异动,好像不止蚀骨蟒……你们小心。”
钟然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则灰师兄沉声道:“先回试炼台,此事得告诉长老。”瘴气在身后翻涌,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谷口,只留下夜宸望着禁地的方向,眉头紧锁。
试炼台的风卷着山雾,夜宸攥着玉瓶快步跟上,钟然三人刚站定,魏颜师姐已带着小椿萱从临时营帐走出。少女的脸色依旧苍白,看见夜宸手中的蟒胆时,睫毛剧烈地颤了颤。
“快服下。”钟然将玉瓶递过去,灵力裹着蟒胆化作一道清光,缓缓沉入小椿萱丹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腕间的紫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周身的水汽灵光重新凝聚,虽仍虚弱,却已无大碍。
“多谢钟然师兄。”小椿萱屈膝行礼,声音轻得像羽毛,目光扫过夜宸肩头的血迹时,悄悄红了眼眶。夜宸别过脸,耳根却微微发烫——刚才在阴谷,若不是清凌宗的人出手,他怕是连蟒胆的边都碰不到。
奥岁宗的灰袍长老走上前,对着钟然三人拱手:“今日之事,多谢援手。”肖凌长老抚须轻笑:“试炼在前,先论江湖道义。”
两宗弟子重新列阵,这一次,奥岁宗的十人终于齐整。沐芦慧看着小椿萱恢复血色的脸,握刀的手松了松,目光与翎涵在空中相遇,少了几分敌意,多了丝心照不宣。
皖秋站在阵中,通心诀捕捉到空气中微妙的变化——奥岁宗弟子的灵力波动里,少了之前的紧绷,多了几分复杂的暖意。她轻轻碰了碰沐琳的手,低声道:“他们好像……不一样了。”
沐琳笑着点头,望向对面的小椿萱,对方恰好也看过来,还朝她微微颔首。山风穿过试炼台,吹散了最后的阴霾,参判长举起令牌高声道:“合宗试炼,正式开始!”
十绝阵的灵光与奥岁宗的合击术同时亮起,这一次,虽依旧是针锋相对,却在无形中多了份别样的默契——毕竟,能并肩应对意外的人,较量起来,也会多几分惺惺相惜。
十绝阵的灵光彻底压过合击术的瞬间,奥岁宗的弟子们齐齐收势。沐芦慧看着被寒川剑挑落的阵旗,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对着翎涵抱拳:“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小椿萱走到沐琳面前,将一支新制的玉笛递过去:“这笛子能引灵气,比我之前那支更顺,送你。”她转头看向皖秋,目光里满是敬佩,“皖秋师妹的通心诀,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感知术,失明从不是局限,反倒是你的铠甲。”
夜宸难得没摆冷脸,对着钟然师兄点头:“阴谷之事,欠你一个人情。”易安在一旁打趣:“那下次比试,可得手下留情啊!”惹得两宗弟子都笑起来。
肖凌长老与奥岁宗长老相视一笑,旧日的较劲在此刻化作了江湖人的坦荡。“秘境之门三日后开启,你们早些准备。”灰袍长老叮嘱道。
告别时,两宗弟子并肩走下试炼台,一路说说笑笑,竟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沐琳牵着皖秋的手,听着身后小椿萱教易安吹笛的调子,忍不住回头,看见对方正对着皖秋比划通心诀的手诀,而皖秋“听”得格外认真。
“走吧。”钟然师兄停下脚步,等十人聚齐,“秘境里多的是考验,得提前合计合计。”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身后的试炼场还残留着灵力碰撞的余温,而前方的秘境云雾缭绕,正等着这些年轻的弟子们,用实力与情谊,写下新的篇章。皖秋握紧手中的绫罗系带,能“听”到同伴们沉稳的脚步声,还有自己胸腔里,那颗因期待而雀跃的心——原来真正的修行,从不止于法术境界,更在于与谁同行。
秘境入口的光幕刚在身后消散,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灵气便扑面而来。钟然等人下意识停住脚步,只见前方的玉石平台上,一道玄衣身影正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芒,明明是静止的姿态,却像一尊亘古不变的神祇,连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凝滞。
“这……这是……”涛澜师兄刚要开口,就被钟然按住肩膀,后者眼神凝重如冰:“噤声,是古神期的威压!”
合体期的他尚能勉强支撑,可身后的弟子们已脸色发白——曾如意师兄的长剑微微震颤,魏颜师姐的凝冰术险些失控,连嫚丸的烈阳剑都黯淡了几分。唯有皖秋,在那股威压下反而异常平静,她蒙着绫罗的眼微微抬起,通心诀竟探不到对方丝毫心绪,仿佛眼前的人已与天地融为一体,无喜无悲。
“好强的气息……”沐琳悄悄攥紧皖秋的手,指尖冰凉,“他身上的灵力,比肖凌长老和奥岁宗长老加起来还强。”
玄衣男子似乎并未察觉他们的到来,依旧静坐着,膝上放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刻着模糊的星图,随着他的呼吸,星图上的光点缓缓流转。平台周围的灵草疯长,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钟然等人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蠢蠢欲动,像是要被对方的气场牵引。
则灰师兄沉声道:“古神期……传说中早已绝迹的境界,他怎么会在这里闭关?”
皖秋忽然轻轻“嗯”了一声:“他的灵力里,有‘时间’的味道。”像是历经了万载沧桑,却又带着初生般的纯粹,这矛盾的感知让她心头微动。
就在这时,玄衣男子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周身的金芒骤然收敛,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消散。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钟然等人身上,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每个人的心底。
“清凌宗的弟子?”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倒是比往届来得早。”
钟然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晚辈钟然,带师弟师妹们来秘境修行,不知前辈在此,多有打扰。”
男子微微颔首,目光在皖秋身上停留了一瞬,似有深意:“无妨,你们……可自行入内。”说罢,他重新闭上眼,周身的金芒再次亮起,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十人面面相觑,皆是心有余悸。钟然示意众人放轻脚步,缓缓穿过平台。路过男子身边时,皖秋忽然感觉到对方的灵力轻轻拂过她的绫罗,像一句无声的叹息。
她回过头,蒙着纱布的眼对着男子的方向,轻声道:“多谢前辈。”
玄衣男子没有回应,但钟然等人都看见,他膝上的古朴长剑,星图上的光点,轻轻闪烁了一下。
秘境的灵泉边水汽氤氲,魏颜师姐指尖凝出一朵冰晶莲花,花瓣上流转着细碎的光:“‘寒镜术’需以通心诀为引,将心绪映在冰镜上,方能照见对手的破绽,皖秋你来试试。”
皖秋依言运转灵力,绫罗下的眼轻轻阖上。通心诀与寒气交融时,一面薄如蝉翼的冰镜在她身前浮现,镜中起初一片模糊,渐渐映出沐琳练“柔水诀”时的温柔灵力,甚至能看见易安在远处练剑时急躁的虚影。
“对,就是这样。”魏颜师姐轻声指点,“别被镜中乱象扰了心神,抓住最核心的那缕气。”沐琳在一旁练习同步施法,柔水诀的水汽与冰镜的寒气相触,竟凝成一串晶莹的冰珠,在空中轻轻晃动。
另一侧的空地上,钟然师兄正演示“破阵指”的手诀。“这招需十绝阵的灵力为基,”他指尖金芒乍现,隔空点在石壁上,留下一个深寸许的指印,“易安你的剑势要快,嫚丸的烈阳剑需压住阵脚,曾如意你从侧面包抄……”
易安的流云剑与嫚丸的烈阳剑同时出鞘,剑气一柔一刚,在钟然的指引下交织成网。嫚丸的剑招比往日沉稳了许多,烈阳剑的火光不再一味猛冲,反而与易安的剑势形成巧妙的呼应,看得则灰师兄忍不住点头:“这才是十绝阵该有的样子。”
涛澜师兄与则灰师兄在不远处对练,惊涛掌的刚猛与磐石功的厚重碰撞出阵阵气浪,恰好为两组人的练习提供了天然的压力屏障。
日头升至正中时,魏颜师姐忽然道:“试试合练。”皖秋的冰镜与沐琳的柔水诀同时发动,水汽在冰镜上凝成清晰的脉络,竟将钟然那边的“破阵指”轨迹映得一清二楚。
“好!”钟然师兄朗声赞道,“再快些!”
十人的灵力在秘境浓郁的灵气中流转,时而如寒泉凝冰,时而如烈火燎原,虽分作两组,却隐隐透着十绝阵的默契。皖秋能“听”到每个人的灵力在进步:沐琳的柔水诀多了几分坚韧,易安的剑招添了丝沉稳,连一向刚猛的嫚丸,剑气里都藏了些许圆融。
灵泉的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像是在为他们伴奏。魏颜师姐看着冰镜中越发清晰的光影,钟然师兄望着交织成网的剑气,相视一笑——假以时日,这十人定能成为清凌宗最坚实的脊梁。
灵雾缭绕的空地上,数十枚相思绝在空中轻轻漂浮。它们是秘境特有的灵物,形似半透明的玉片,周身泛着淡淡的粉光,彼此相触时会发出细若蚊蚋的“叮”声。参判的声音在秘境中回荡:“一炷香内,数清相思绝数量者为过,不得言语,不得施法,全凭己能。”
众人瞬间屏息。易安盯着空中的玉片,眼睛都不敢眨;嫚丸的烈阳剑虽不能用,却下意识绷紧了手腕;沐琳悄悄看向皖秋,见她蒙着绫罗的脸依旧平静,才稍稍放下心——她知道皖秋从不会慌。
皖秋站在原地,没有像旁人那样试图“看”或“数”。她轻轻闭上眼,将通心诀的灵力压至最微末,只留一丝感知捕捉周遭的动静。相思绝漂浮时,会搅动极细微的气流,每一枚的重量不同,带起的风声也有差异;更重要的是,它们偶尔碰撞的脆响,虽轻,却有着清晰的间隔。
“叮……叮……”两枚相思绝擦过,声音清越。皖秋默数着,将每一次碰撞的声源记在心里。有的玉片飘得快,有的飘得慢,她像在听一首细碎的曲子,从杂乱的音符里,辨出每一个独立的“声部”。
沐琳练过柔水诀,对气流敏感,能模糊感觉到玉片的数量,却不敢确定。她偷偷瞥向皖秋,见她指尖随着碰撞声轻轻颤动,像是在打节拍,便知她已有办法,于是收回目光,专注于自己的计数。
钟然与魏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他们懂皖秋的法子——看不见,便用耳朵听风,用指尖感气,这是比蛮力更难得的通透。
一炷香燃尽时,参判的声音再次响起:“报数。”
众人依次报出数字,有的迟疑,有的笃定。轮到皖秋时,她轻声道:“一百六十七枚。”
参判沉默片刻,朗声道:“慕皖秋,对。”
周围响起低低的惊叹。沐琳惊喜地握住皖秋的手,绫罗下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皖秋能“听”到她掌心传来的雀跃,也能“触”到其他同伴松了口气的灵力波动——原来真正的考验从不是“看见”,而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依旧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第二考验的场地是一片悬浮的石台,下方云雾翻涌,数十柄飞剑插在石台边缘,剑身在秘境的灵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参判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驾驭飞剑穿过前方的‘凌云阵’,阵中设有风刃与迷障,坠崖者淘汰。”
易安第一个跃上飞剑,刚飞出丈许就被风刃逼得连连躲闪,引得众人一阵低笑。嫚丸的烈阳剑化作飞剑时火光暴涨,竟硬生生劈开一道风刃,看得钟然师兄点头:“有进步。”
轮到皖秋时,她轻轻握住身前的飞剑。这柄剑比寻常飞剑更轻,翎涵当初教她时,特意让她感受剑身在掌心的震颤——飞剑的灵性与灵力相通,就像通心诀感知心绪,只需顺着它的“性子”引导。
她足尖轻点,飞剑平稳地升起。没有刻意加速,也没有急着避开迎面而来的风刃,而是让通心诀顺着剑脊流淌,“听”着风刃的轨迹与迷障的灵力波动。风刃刚至,飞剑便像有了意识般微微侧滑,恰好避开;迷障袭来时,她指尖灵力轻转,飞剑的光晕竟与迷障的气息相融,如鱼得水般穿了过去。
“好稳……”沐琳站在石台上,看着皖秋的飞剑在阵中穿梭,像一片被风牵引的柳叶,看似轻柔,却精准得毫厘不差。当初翎涵说“三日可成”,众人还觉惊讶,此刻才明白,她不是“学会”了飞剑,而是与飞剑成了知己。
钟然师兄抚须轻叹:“以心驭剑,比用眼视物更透彻。”魏颜师姐也点头:“这孩子的感知,已到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皖秋的飞剑率先穿出凌云阵,落在对岸的石台上。她转身时,恰好看见沐琳的飞剑也灵巧地避开最后一道风刃,便笑着伸出手。两双手在云雾中相握的瞬间,秘境的风都变得温柔了——原来真正的表现,从不是炫耀锋芒,而是将每一份不同的天赋,都用到了极致。
秘境出口的光幕缓缓打开,钟然十人并肩走出,每个人的灵力都比来时浑厚了数倍,眉宇间带着通关后的从容。可刚踏上玉石平台,脚步便不约而同地顿住——玄衣男子林一仍立在中央,仰头望着秘境的天空,古神期的威压敛去无踪,只剩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
“前辈。”钟然拱手行礼,这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敬意。秘境中的历练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位古神期强者,绝非寻常闭关者。
林一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十人,在皖秋身上稍作停留,又落回天空:“秘境的星辰,三千年才会这样排列一次。”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穿越时空的力量,“你们很不错,十绝阵的根基已稳,只差临门一脚。”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在秘境中练阵,从未见过此人现身,他竟了如指掌。
皖秋忽然开口,声音清澈:“前辈也在等什么吗?”通心诀让她“听”到对方心绪深处,藏着与星辰同频的期待,还有一丝淡淡的怅惘。
林一笑了,那笑容像冰雪初融:“等一个故人。”他抬手一挥,十道金芒分别落入十人眉心,“这点薄礼,算你们通关的贺礼。”
金芒入体的瞬间,十人只觉丹田灵力骤然沸腾,十绝阵的感悟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仿佛演练了千百遍。易安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流云剑竟能与嫚丸的烈阳剑产生更默契的共鸣;沐琳的柔水诀里,也多了丝林一灵力的温润。
“多谢前辈!”十人齐声谢道。
林一摆了摆手,重新望向天空,玄衣在风中轻轻飘动,渐渐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秘境的霞光里,只留下一句缥缈的话语:“大道漫漫,后会有期。”
钟然等人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皖秋抚着眉心残留的暖意,忽然笑道:“他说……后会有期。”
沐琳用力点头,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们身上,带着秘境的灵气与古神期强者的馈赠。十人相视一笑,转身朝着宗门的方向走去——这场秘境之行,不仅让他们突破了境界,更让他们明白,修行之路漫漫,总有不期而遇的指引,和并肩同行的温暖。
三年时光在清凌宗的晨钟暮鼓声中悄然溜走。
练气场的玉阶上,皖秋指尖凝起的幽蓝劫火已能聚成三寸火苗,灵力流转间带着云婴初期特有的温润光晕。她蒙着的绫罗早已换过新的,浅碧色的缎面上,缠枝莲绣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通心诀现在能探到三里外的灵力波动了。”翎涵站在一旁,看着她将劫火融入柔水诀,两种属性的灵力在她掌心完美交融,眼底带着欣慰,“云婴期的壁障,你倒是破得轻松。”
皖秋轻笑一声,收回灵力:“是秘境里林一前辈的馈赠帮了大忙,那道金芒总在关键时提点我。”她能“听”到自己体内灵力的流转,比三年前沉稳了百倍,通心诀也不再需要刻意催动,便能自然捕捉周遭的动静。
不远处,沐琳正对着水镜练习剑招,柔水诀附在剑刃上,划出一道道清澈的水痕。她的灵力刚踏入金丹初期,虽比皖秋慢了些,却扎实得很,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稳扎稳打的力道。
“沐琳师妹的剑招越来越利落了。”易安抱着剑走过来,看着水镜里的倒影,“上次与外门弟子比试,你那招‘分浪’可是惊艳了不少人。”
沐琳收剑回头,额角沁着薄汗,看见皖秋时眼睛一亮:“皖秋,刚突破就偷懒?快来陪我过两招。”她说着,剑尖轻点地面,水珠溅起又落下,带着俏皮的力道。
皖秋笑着应下,两人在练气场中央站定。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碰撞,只有柔水诀与通心诀的温和呼应——沐琳的剑招刚起,皖秋便已“听”到她灵力的走向,指尖劫火轻点,恰好引开剑锋;而当皖秋的通心诀探来,沐琳也总能顺着那缕感知,让剑招生出巧妙的变化。
“你们俩啊,越来越像一体双生了。”魏颜师姐走过来看了两眼,忍不住笑道,“一个修得快,一个扎得稳,倒成了清凌宗的两段佳话。”
沐琳脸颊微红,收剑时故意用剑鞘碰了碰皖秋的胳膊:“谁说的,我迟早追上她。”
皖秋能“听”到她话语里的认真,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欢喜,便轻轻“嗯”了一声,绫罗下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阳光穿过练气场的银杏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年时光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让这份并肩同行的默契,愈发深厚了。
两界山的战台时隔十年再度铺开,青石板被各宗弟子的灵力熏染得发亮。肖凌长老立于高台之上,身旁是奥岁宗的灰袍长老与莞莹宗的素衣掌门,三人望着对面阵列,神色凝重。
“龙云宗的‘九龙破阵’十年未出,据说这次带了三位元婴期长老压阵。”灰袍长老低声道,目光落在对方阵营最前的玄甲男子身上——那是龙云宗少主敖烈,掌中重剑隐隐有龙鸣之声。
莞莹宗掌门轻摇折扇,扇面映出慧敏宗的阵型:“慧敏宗擅长‘千丝阵’,礼訸宗的‘礼乐术’能乱人心绪,这两宗虽排名靠后,却最是难缠。”
清凌宗的阵列中,钟然已晋入化神期,玄色道袍上绣着繁复的阵纹,十绝阵的灵力在他周身流转:“皖秋、沐琳随我主阵,翎涵带嫚丸、易安攻左翼,曾如意护右翼。”
皖秋站在钟然身侧,十年修行让她的元婴初显雏形,通心诀已能笼罩整个战台。她“听”到龙云宗弟子的灵力如怒涛般汹涌,慧敏宗的丝线在暗处游走,还有礼訸宗弟子袖中传出的丝竹声,带着不易察觉的惑心之力。
“他们在调试阵法。”皖秋轻声道,绫罗下的睫毛微颤,“龙云宗的阵眼在敖烈身后第三排,慧敏宗的丝线连着礼乐声。”
沐琳的金丹已至后期,柔水诀化作水幕护在阵前,闻言点头:“我让小椿萱的‘水镜术’配合你,看清丝线走向。”不远处,奥岁宗的小椿萱与夜宸并肩而立,水镜与锁魂鞭的灵光交织,显然已与清凌宗形成默契。
号角声骤然响起,龙云宗的重剑率先劈出金光,九条龙影咆哮着撞向战台;慧敏宗的千丝阵如蛛网般铺来,礼訸宗的礼乐声同时响起,音符化作利刃直刺人心。
“十绝阵,起!”钟然一声令下,清凌宗十人灵力骤然合一,皖秋的通心诀如脉络般串联起所有人的感知,精准避开龙影的锋芒;沐琳的柔水诀化作万道水箭,撞碎袭来的音刃;翎涵的寒川剑与嫚丸的烈阳剑交织成火网,硬生生撕开千丝阵的一角。
高台之上,肖凌长老抚须而笑:“十年磨一剑,是时候让他们看看,咱们三宗的合力了。”战台中央,灵力碰撞的光芒映亮了半边天,一场关乎宗门荣辱的大战,正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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