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上郁安和炎明一路陪在王悦身边,直到她被送进医院的急救室。老钱他们在救护车到达医院后没多久也驱车赶到了。
一看到炎明和郁安,老钱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问他们:“大夫怎么说?王悦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郁安被老钱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吓了一跳,倏忽后退一步,嗫喏道:“我不知道。”
炎明抬起下巴示意老钱:“大夫出来了。”
老钱转头去问医生:“大夫,刚送来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医生说:“患者是因低钾血症并合低镁血症引起的手足抽搐,并导致呼吸困难、肌肉震颤。我们已经给她补充了钾离子,现在血压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抽搐的现象也已经减轻,在医院观察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老钱松了一大口气,一把握住医生的手,感激地说:“谢谢!谢谢你,大夫!”
“不用客气。”医生飞快的抽出自己的手跑去救治其他送来急救的病人。
王悦很快就被送进了单独的隔离病房,因为身份特殊,除了有专门的医护看护,老钱还派了徒弟小黑守着病房,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病房靠近王悦。
郁安一直在走廊里等候,她想进去看看王悦,却又不敢靠近病房,因为老钱说了除了警察和医护,谁都不准进去。
“郁安?”
郁安很意外居然在医院跟何宇宁偶遇:“学长。”
何宇宁似乎也很意外:“刚才在急诊门口看到从救护车上下来的一个人很像你,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他上下打量郁安,发现她并没有受伤,疑惑道:“是你的家人生病了?”
“没有。”郁安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病房门口。
何宇宁循着郁安的视线看向病房门口,发现有名警察守在门口,诧异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事。”郁安抿紧嘴,不肯透露半个字。
“小安!”
郁安回头看见父亲郁文和跟林涵洲一起过来,上前一步:“爸。”
“你怎么在这儿?”郁文和很惊讶,注意到站在郁安身边的何宇宁,眉头不悦地拧起:“这位是?”
没等郁安回答,何宇宁已经抢先一步跟郁文和作起了自我介绍:“郁伯父,您好!我叫何宇宁,是郁安的校友。”
郁文和态度有些冷淡:“你也是美院的学生?”
“不。”何宇宁笑了笑:“我是之大的,不过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郁文和疑惑的看向郁安,郁安忐忑的低下了头。
“你跟我们家郁安怎么成了校友?”
何宇宁注意到郁安脸色尴尬又慌张,便替她圆谎说:“我跟郁安是同一所中学毕业的,她念初中部的时候我在高中部上学,我们算是中学校友。”
郁文和本来还想说什么,顾虑到旁边有其他人在便没再追问下去,转向郁安:“你妈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妈去找小莘了。”郁安说:“我从警局跟着送小悦姐的救护车一块儿来这儿的。”
郁文和闻言脸色一沉:“你妈把你一个人扔在警局?”
“不是,是我自己想留下等小悦姐的。”郁安赶紧替母亲解释。
郁文和刚想拿出手机来给秦曼云打电话,病房门口突然争吵起来。
原来是林涵洲想闯进王悦的病房,被小黑拦下了,他很不满:“里面的人是我太太,我不能进去看她吗?”
“你太太王悦现在还是我们警方在审的嫌疑犯,没有经过上级允许,我不能让任何人进去见她。”小黑人如其名,一张脸黑得跟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一般。
“你们讲不讲道理啊?”林涵洲看上去真的很生气,脖子都气粗了:“我太太本来好好的一个人,突然莫名其妙晕厥抽搐被送进医院来急救,还不都是因为被你们严刑逼供所致。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她?你们是不是对她动手了?”
“你别血口喷人,我们是绝不会刑讯逼供的。”小黑的脸因为生气涨得发紫,说出来的话却是严肃认真的:“刑法规定司法工作人员对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实行刑讯逼供或者使用暴力逼取证人证言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致人伤残、死亡的,是要定罪从重处罚的。你说,我们怎么敢对嫌疑人动刑?”说完小黑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叫律师去我们分局调看审讯录像,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对她动手。”
郁文和上前打圆场:“小林,警方有警方的规定,你先在外面耐心等一等,我刚刚已经听急诊那边的人说了,王悦没什么大碍。”
院长都发话了,林涵洲也只好作罢,他刚要走,病房的门却忽然打开了,老钱和炎明从里面走出来。
一看到老钱,林涵洲又想发作,但碍于郁文和的面只好忍着。
“钱队长,炎教授。”郁文和上前跟老钱和炎明打招呼:“王悦她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老钱的视线越过郁文和看向林涵洲:“你老婆有低钾血症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涵洲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知道又怎么样?”
“知道就好。”老钱点点头:“她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导致低钾血症病发才抽搐晕厥的。”
“如果不是你们强行把她带回警局审问,她就不会发病。”林涵洲强词夺理。
“好了,小林。”郁文和用眼神制止林涵洲继续往下说,回头征询老钱意见:“钱队长,不如去我办公室坐坐?”
老钱眼神复杂的瞥了林涵洲一眼,点头:“好。”
郁院长冲老钱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视线却投向郁安:“小安,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赶紧回家。”
郁安乖巧的“嗯”了一声。
郁院长不放心地看了何宇宁一眼,转身带着老钱离开。
炎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朝郁安跟何宇宁点了点头,跟着一道离开了。
其他人都离开后,何宇宁突然问郁安:“他们刚刚说的王悦就是林涵洲的太太吗?”
郁安很诧异:“学长,你也认识林医生?”
“认识啊,”何宇宁坦率地说:“林师兄跟我以前都是省学联的干部,我们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
郁安心里一动:“你跟林医生是不是很熟?”
“唔……怎么讲呢,跟其他人比起来还算比较熟吧。”何宇宁看着郁安笑:“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
郁安垂下眼思索片刻后抬起头看着何宇宁:“因为涉及到一宗谋杀案。”
何宇宁讶异地看着郁安,这么多年他一直关注着她,却未曾真正去了解过她。他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即便深知他们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她。
“你想知道关于林涵洲什么?”
何宇宁突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得让郁安有些不习惯,但现在她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感受:“能把你知道的关于林医生的事都告诉我吗?”
何宇宁点头:“可以,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
何宇宁把郁安带到医院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这家小店在七拐八弯的巷子深处,客人不是很多,店面虽然不大,但却非常干净,摆了几张老木桌椅,后厨跟堂前用一块蓝印花布帘隔着,店主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见何宇宁带着郁安进来,老妇人朝他笑了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来附近办点事,想起好久没吃伍叔做的菜了,就过来尝尝。”何宇宁看样子跟这家店的老板夫妇很熟,他将郁安带到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坐下。
老妇人端着热茶过来,上茶的时候她仔细打量了郁安一番,冲何宇宁笑笑:“女朋友吗?”
郁安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低下头不敢跟何宇宁对视。
何宇宁见她害羞的样子心里居然涌起一股喜滋滋的感觉,大方地笑笑说:“不是。”
老妇人是过来人,一下就懂了,拍了拍何宇宁的肩膀,以资鼓励:“加油!”
何宇宁失笑,发现郁安更窘迫了,便收起了逗她的心,拿起菜单跟老妇人说:“还是那几样菜。”
老妇人点点头:“要给你妈也打包一份吗?”
“要的。”何宇宁把一只装满了药的塑料袋放到一边。
老妇人看见了就问:“又来给你妈配药吗?”
何宇宁嗯了一声,注意到郁安好奇的目光落在那袋药品上,便将袋子放到了椅子上。
“你妈也真的是命苦,好在有你这么好的儿子……”
老妇人正在感慨,却被何宇宁突然打断:“伍婶,我有点饿了,能不能快点上菜?”
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老妇人讪讪地笑了笑:“我马上去给你们上菜啊。”
老妇人离开后,何宇宁发现郁安直白地看着他,他并不打算隐瞒,点点头说:“我妈病了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她。”
郁安没想到何宇宁居然这么坦率,她以前听乔诗韵提起过何宇宁的家境似乎很困难,一路都是靠奖学金和假期打工挣的钱上学,尽管他成绩很好,但他还是放弃了直博的机会,本科毕业就进电视台工作了。不知道是替何宇宁惋惜还是想到王悦的遭遇,她突然感到很难过,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洪流里挣扎求生,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巨浪吞没,而她自己却是连“过去”都没有的浮萍,哪有资格同情别人。
“怎么了?你怎么看着要哭的样子?”何宇宁有些好笑地逗郁安:“你是在替我难过吗?”
郁安眨眨眼,把眼眶里的湿润都眨没了,摇头说:“怎么会呢?我哪有资格。”
她是想说自己一个孤儿哪有资格替别人难过,不过这话听在何宇宁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味道,他忽然伸出手握住郁安放在桌面上的小手,把郁安吓了一跳。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