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他斜靠在某个小旅馆的床榻之上,盯着手中的手机,缓缓地朝天花板吐了个烟圈,疲惫又满足。他摸着床榻上被褥的污渍,望着破旧墙面上斑驳的痕迹发愣。

窗外是阴沉的天色,灰色的天空缀着浓墨般的乌云,压得很低。风呜呜地吹着,窗棂应和着发出尖锐的蜂鸣音。空气里弥漫着潮气,他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点,才略略缓解了心中莫名的烦躁之意。

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可以金盆洗手,过上娇妻美眷在怀的安逸生活了。他满意地摊开手指,看着上面价值不菲的婚戒,眼神痴迷。随后,他褪下环指上的戒指,将其放进上衣的口袋之中。

今天,就再尝尝最后一个妹子的滋味吧。

这些年,他枕过无数人的玉臂,品尝过无数人的红唇,玩弄过无数人的感情,驱使无数人为自己去死。他得到过别人狂热的崇拜与追捧,却又清楚地知道,那些人喜欢的根本不是自己,只是自己费尽心思塑造出来的人设。

虽然经常去那些一晚上千的高级酒店,但还是这里更让他有种熟稔之感,让他觉得安心。日复一日的习惯铭刻在骨子里,不是一朝一夕的富贵就能更改的。他懒懒地翻了个身,将烟灰撵灭在床头之上。

明天,就是他和C市财团董事长独女结婚的日子了,这种随心所欲猎艳的日子,怕是要告一段落了。

如果恋爱是场游戏的话,他已经是王者——凭借这些手段,他俘获了白富美的芳心,下辈子足可以过上有权有势、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

人心是如此的孱弱——如果将每个人的自我防御机制都比喻成一把锁的话,那么他无疑拥有□□,可以毫不费力地撬开一个人的心房,令之丢盔弃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猎艳这种事情估计得难上不少,毕竟他可不想失去白富美这棵大树。

他望着手机屏幕,凭着他的经验,对面是个没有什么社会经验附近大学的学生,长相清纯,身材火辣。性格内敛,周围的人以为她不好接近,实则——

这种妹子是最容易搞到手的。

他向上划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翻回去看自己辉煌的战绩。不过短短七天时间,对方一个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校花,就疯狂爱上了自己,不顾一切要从外地坐飞机来看自己。

人都是很贱的生物。这个世界有它独有的猫绳理论,对于能轻易到手的东西,谁都不会珍惜。

尤其是这种被捧在手心里,众星捧月长大的女孩儿。越是显现你的价值,越是贬低她,对她不屑一顾,她越会对你不可自拔。

他看着手机屏幕,回顾着自己的战绩。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腼腆内向的宅男,前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接触到女孩子,到现在与几百个女孩儿共度良宵,战果累累。其间的坎坷与坚持,那是言之不尽的。

这是最后一个,她是自己这么三年来把妹生涯的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一次,他依旧是采用了经典的浪子模式。即,先用独特的开场吸引女生的注意力。再编造一些极为香艳刺激的故事,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浪子的人设,逐步提升女生的好感。最后,再袒露自己的“心声”,说自己曾经是一个深情的人,为了某个女人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却惨遭背叛,于是成了浪迹花丛、玩世不恭的浪子,但实际上是因为用情太深。

这一步操作之后,妹子会对受到这种心上有着创伤,却又风流不羁的男人产生强烈的同情心理,想要接近他的**就更加强烈了。

换言之,她是爱上他了。

越是熟悉的经典套路,则越是屡试不爽。

“你知道荆棘鸟吗?传说中有一种鸟儿啊,终生在寻找荆棘树。一旦找到荆棘树,它就将自己的心房刺穿,在蛮荒的枝头上放开了歌喉,曲终而命竭。”

“我爱着女人们,可我不会为她们停留,我在寻找我的荆棘树,用生命祭献我淋漓的爱情。”

【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男人。你好特别,和我身边的男人都不一样。】

“是吗?我尊重女人,我也爱女人。但我从来不会为她们停留。我曾经抱着我的女人,从满地的碎玻璃上赤脚踏过。那些碎玻璃是我一个人敲破了他们一群人的头留下的。他们虫子一般在地上爬着。我抱着我的女人,从烈酒燃起的火焰上踏过。”

“她是我的荆棘树。可是你知道吗?我发现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躺在一张床上。”

“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件事情。呵呵,在她们眼里,我舍得为她们最贵的衣服,买最贵的化妆品,点最贵的酒,却从来不和她们上床。我一定是真的爱她们。”

“没人知道我的心房,早就在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刺破。”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在女生面前哭,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讲出这件事。”

【好想抱抱你啊。原来你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是啊,我只在你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别来看望我,也别爱上我。我的心已经破碎了,那里已经沦为了一片废墟。”

【你难道不相信我爱你吗?】

“抱歉,我很高兴遇见你。但是我已经没有爱情可以献给你了。”

【我一定要来找你,求求你,给我这么个机会吧。】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好吧。但别指望我会爱上你。

门缓缓地开了。一个穿着短裙、戴着棒球帽的清纯女孩走了进来,肩上斜挎着一个大包,胸前别着一副大框的墨镜。一阵凉风带着她身上的香气袭来,驱散了小旅馆房间里腐朽的烟草气味,散发着年轻女人独有的魅力。

外面的风更大了,狂风卷积着乌云,堆积成深黑的墨点,大雨将倾未倾。她拉上了窗帘,深蓝色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室内显得愈发幽暗了。

她低着头,额发垂下,看不清楚神色。她拘谨地在床沿坐下,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之上,离他足足有半米远,也不抬头看他的脸,像是羞怯又像是害怕一般。

他舔了舔自己的上唇,喉结上下滚动,呼吸略微急促起来。这个妹子有种介乎于年轻女孩与成熟女人之间的独特魅力,像是枝头一颗青涩的果子,清甜爽口。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多年的把妹经验告诉他,此时绝对不可以操之过急。越是对她不屑一顾,她反而越是渴求你的肯定和赞同。

“戴着手套和鞋套干什么?”他收回过于贪婪的目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不好意思,见笑了。”妹子的声音娇娇怯怯的,带着点初见到生人的紧张,“我有点儿洁癖。”

“可以可以。”他做了个不懈的手势,轻蔑道,“你紧张什么,难道我这样的人还会害你不成?”

“你可是最了解我的人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他又放缓了语气,稍加安抚。

“那——自然是不会了。”妹子低声说。

“包里有什么?”他眯起了眼睛。妹子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包,包里鼓出了一块,像是塞着什么东西,还有玻璃瓶相碰的声音。

她应了一声,面上似乎泛起了薄红。她解下了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瓶红酒,神色怯怯地:“能不能先喝点酒。”

他望了酒瓶子上的标识一眼,似乎和未婚妻在酒会上见过,是某种高档的进口红酒,大概要两千块钱一瓶。

他眯了眯眼睛,对方的服从让他很是满意。可惜,他马上就要结婚了,不然这么好的极品,一定要长期收入后宫才好。

妹子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一直低着头,像是不敢看自己一眼。她摸着书包,竟然又从里面掏出了两个包裹着塑料软垫的高酒杯。

对方竟然从几千里之外给他带了这么多东西,这说明自己驯化是格外成功的。

殷红的液体灌满了酒杯,香醇的滋味在房间里弥散开来,带着妹子身上幽幽的香气,刺激着躁动的荷尔蒙。

他端起酒杯,像是在某个高档酒会上,先摇了摇,醒醒酒,再慢慢地抿了一口。“再喝点吗?”妹子的声音软软糯糯,望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泛着水泽。

他忍不住伸手揽住妹子的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酒精的热度升腾而上,烧灼着他的面部,刺激着本就蠢蠢欲动的**。

他不想再忍耐,扯开上衣的扣子,试图将身边的温香软玉揽入怀中。突然之间,他的手臂像是灌了铅一般,刚刚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落下去。天花板上的吊灯似乎在高速转旋,耳边蜂鸣,眼前迅速黑了下去。他张了张嘴,想用最后的力气呼叫,却挡不住那铺天盖地的困意。

他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橡皮人,砰的一声砸在床上,瘫软在那里。

女人默默地看着他,几秒钟之后,她洁白的掌心多了两片薄薄的美瞳眼镜。看似良善甜美的眼光之下,是如同燃烧过后灰烬的刺骨绝望。

门外,一个半米高的行李箱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楼道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一道银亮的闪电连接天地,劈开了浓墨般漆黑的天色。从天心砸下来几点雨,这点雨很快扩步到整个天幕。豆大的雨砸在玻璃窗之上,多多水花飞溅开来,流水从其上蜿蜒而下。

这雨如此之大,像是有人在失声痛哭。若是苍天有情,见到人世间的种种丑恶,大概本就该痛哭吧。

女人拿出一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清除任何可能留下的痕迹。她带着倒在床上的那人,连同大号的行李箱一同消失在了楼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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