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隐匿多年

思源这种大公司,每年都会为了公司的名声和长远利益考虑,出一个公益性质的帮扶项目,而这个老年人救助帮扶项目,就是十五年前,黎康源提出来的,直到现在,思源集团还在践行。

何为之所以这样问,就是之前他们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朝松的任何下落。这个人在十几年间,没有任何消费、购票记录,除了出国,何为能想到的,就是他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一直躲在这个人的庇护之下。

思源集团,大公司,即便是手底下的人挪用点公款,养活一个人的吃喝,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的,只要不过火,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这些公益项目,都是我的助理在帮我处理。我才刚接手公司不到半年,他呢,也还在熟悉这些业务。之前都是公司的财务在负责,怎么,你这是怀疑谁吗?”

何为的眼神里就迸发出了浓烈的审视意味,黎景琛就算是再玩世不恭,他也能听得出何为这些话里的意思的。

半年前?何为不禁开始回忆起来,半年前不就是黎康源病入膏肓,急需换心脏做手术的时候吗?那时候那个在帮朝松的内鬼肯定知道了,公司即将大换血的消息,所以才把朝松给放了出去的,也正是这样,朝松才会再次回到兴社村附近去观察起情况来。

“贵公司——还有没有当年2·02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家属在公司供职啊?”

“连环杀人案?受害者家属?受害者都有谁呀?”

“许峙,你们公司的大堂经理,刘灿,后厨的供货商,胡席,你们酒店的常住客户。”

“等会!许——峙?我们公司的财务,哦,就是你妈妈来之前的CFO,他就姓许。我来公司接触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黎景琛又回忆了一下,愣是没想起来他全名叫什么,就只记得他姓许了。

“死者许峙,确实是有个哥哥,我查过他的户籍资料的。”

“也就是说——我们公司的高层,有人收留了一个疑似杀人犯的人?”

“黎总能帮我找到他吗?”

黎景琛冲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随即就拨通了自己的电话,何为就在一旁看着他,跟底下人交代了些什么。

“你要动私刑?”

何为听他的电话听到一半,就上前制止道。

“话怎么那么难听呢,我得先为我的公司考虑考虑啊,酒店业务是思源最开始的基础业务,也是集团的形象。公司里出了这种人,我当然应该跟律师好好交代交代,把对公司的影响降到最低了。再说了,我对你都这么配合了,你就不能让我先做点危机公关,应对应对吗。”

“那你刚刚说的——处理,是怎么个意思?”

“把人找到,然后签保密协议,然后就开除啊!我还能怎么着,弄死他?我有病吧我!好赖我也是个大老板,我至不至于啊。”

“那些其实都只是我暂时的猜测而已,其实你不必搞得这么快的,要不你再核实一下,看看情况真假再说?”

眼看着有人就要因为自己丢掉工作了,何为立马又于心不忍起来。

“你想多了,也不全是为了配合你,主要啊,他年纪也大了,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能辞退他的理由了,人事部门要省心很多的。谢谢你啊,我们公司啊,大集团,干什么事都是要师出有名的,这下好了,财务部那几根老油条,一下子就清理干净了。”

何为还是太高估他了,原以为他是热心,没想到刚过一会,黑心资本家的本来面目就暴露无疑了。

“黎总还真是雷厉风行啊,您找到人了之后,记得先通知我一声,我们先跟他聊聊,您再跟他谈解约赔偿的事。”

“行,谢谢你啊,我再替我们人事部门,也谢谢你。”

人倒是不难找,何为才刚出黎公馆的大门,黎景琛的电话就来了,说是人在家,让他直接过去就是了。

拿到地址,何为也立马给胡北月发去了信息,让她先监控着那片区域的交通和行政监控,看看嫌疑人有没有出逃迹象。

“何队,他们也已经过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啊。”

“知道了,你在监控里看着,发现朝松的踪迹,立刻给我打电话。”

很多年前,思源大酒店就给当时的高层管理人员,都配备了保障住房的,都是统一规划的,所以地方很好找,就是从黎公馆过去,要费些时间。而且现在还是堵车高峰期,何为的车被挡在跨江大桥上,动都动不了。

原本不到一小时的车程,现在保守估计都得两个钟头才能到了。

不过好在蒋方义所在的位置过去那边,不需要很久,他可以先行过去控制住嫌疑人,先试着问清楚了那个朝松的下落再说。

“何队,我到了,门口有几个装西装的,应该是思源的人,看样子是律师,我先跟他们交涉一下。”

“你小心点,这个老家伙收留朝松那么长时间,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他也是个亡命之徒,进去之后千万别冲动,小心为上。”

“嗯——我好像进不去了,刚刚那个律师跟我说,上面有人吞药自杀了。”

“是许松吗?”

“应该是吧,这个点是上班时间了,楼里的人应该都去酒店打卡了呀。”

“你先别进去了,我让老阙过去看看,你跟门口的律师聊聊,看看这个许松平时有没有什么秘密据点,能藏人的。”

“好,那你路上慢点开啊。”

蒋方义才刚走进人群里,就有人凑到他耳边来跟他说悄悄话了。见状,他也就停留在了单元楼楼下,跟着这帮西装革履的人一起,看着120的人,之子单元楼里忙上忙下,一顿跑。

“警察吧?我们黎董已经交代了,你们先进去,我们先在外边看着。”

“这——我还有进去的必要吗?”

“刚刚医生说了,洗了胃人就没事了,您也跟着去医院看看去?”

“我就不去了,跟您打听个事呗。”

“您说。”

“你们公司——有没有什么平时聚在一起玩两把的地方啊?放心放心,我就是去找个人,不追究,带着人出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警察叔叔这是在钓鱼执法啊。”

他看了看自己被蒋方义牢牢拷住的肩膀,赶紧就向一旁的淡定自若的大佬发去了求援信号。

“都是黎董要求的,你们不听啊?”

“听,听!我知道在哪儿,但我可从来没去过啊!嘿嘿,其实啊,就在后厨那下水道附近,有一个小黑柜子,打开柜子,里头就是了。地方挺大的,是往酒店下面延伸的,盘口都好几个呢,还能住人!”

“哟,这叫没去过啊?记得倒是挺清楚的嘛。”

“您刚刚说的——不追究我。”

“放心,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查我的案子,你开你的人,别踩线就行,都是为了工作嘛。”

楼上的人也跟着被抬下来了,刚刚那个一直在冷眼旁观,用眼神下达指令的老律师,此刻也跟着凑拢了过去,挤开几个护士,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人。

“会死吗?”

他冷冷地问道。

“不会,药根本就没吃下去,已经弄出来了,他在装病呢。”

医生也很直接,当众就戳穿了他。

“这是董事会公函,你要是还没死的话,就自己看看吧。”

老律师手法老练,也不跟他墨迹,直接就甩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文件。

那个许松也立马从担架上爬了起来,刚要跟人家对峙呢,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忙着搭理他,而是不紧不慢地先送走了一旁看热闹的医生。

蒋方义也在这时候给阙上闻去了短信,告诉他不用来了,人没死。

等老律师回过头来,正准备跟那个许松说道说道的时候,刚刚翻气势汹汹的他,突然之间就怂了。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从所有人对他的态度上来看,蒋方义也还是能瞧得出来,这个人在思源,应该是个有些分量的。

“许总,你也是公司的老人了,规矩你明白的。老黎董走的时候,对诸位可是很客气的,现在你们也年纪大了,就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他也没给对面的人任何一点反驳的机会,直接拿出了接下来的文件:“你儿子马上要大学毕业了,学船舶的吧?公司业务广泛,我想你也应该明白,得罪思源,他未来在在整个船舶行业也不会好就业的。都是老同事了,我言尽于此,你可以考虑一下,三天之内给公司答复。”

在蒋方义还在愣神人家这雷厉风行的办事手段时,人家就已经把协议交到许松手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留下他俩,看着前面那些快速解决战斗的律师,扬长而去,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相同的赞叹。

“你又谁呀?”

等这个许松反应过来,自己跟前还有一个人的时候,顿时又气势嚣张起来。

“江源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许先生,找个地方聊聊吧,我们找你有点事。”

“警···警察?找我干什么?我刚刚真吃药了,就是医生下手太快,药效还没开始发挥而已,不算扰乱治安吧?”

“你怎么骗公司的钱,糊弄刚刚那帮人,那是你的事,与警察无关。我来,是想问问你,关于朝松——你知道些什么。”

蒋方义也学着何为说话的样子,故意放慢了速度,压低了声调,像是在审讯室里问话一样,质问他。

“我···我不认识他!你们找错人了。”

“许先生!”蒋方义叫住他,顺便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念起了他们家的事来,“你弟弟,是2003年2月2号,被人发现死在思源大酒店度假村原址的那个城中村下水道里的吧?他的案子,还没破。”

“那是你们警察的事,你们抓不到凶手,还敢来问我!”

蒋方义见开头没有吓唬住他,又接着念道:“其实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是那个朝松告诉你的,对吧?”

“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更不知道谁是凶手!”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朝松是个男人?——许先生,咱们还是摊开了,把话直白点说清楚吧,你为什么要收留他,为什么要帮他,他向你许诺什么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了,我现在失业了,你要是敢跟上来,难保我不会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你可以不要命,这整栋楼里,还有很多孩子呢!我看你怎么办!”

蒋方义被他的话一激,当即就要上前去捉住他,刚要走,身后一只大手就伸出来抓住了他。

“别着急。”

“何队?你来了!”

蒋方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跟他说了刚刚那小子是怎么威胁自己的。

“朝松呢?”

“哦,他不在这儿,刚刚我问了那个律师,他说酒店后厨附近,有个黑柜子,那下面是他们内部的一个小赌场,朝松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先别管这个老油条了,找到朝松才是要紧事,思源的那些律师也不是吃干饭的,能拖住他。咱们去酒店!”

“你这车——”

蒋方义看了看,车身上刮痕不少,一看就是穿行小道赶过来的。

“别管它了,明天我就换一辆了。”

大酒店,工资高,虽然员工是三班倒,但都是二十四小时都要待在酒店附近,不能离岗的,有钱也没地方花。所以一般这种大型酒店附近,就会有这种消遣娱乐的地方,倒也没什么让人惊奇的。尤其是思源,员工还那么多,这种小赌场的规模就更大了。

何为他们先是在外围观察了一圈,临进去前,何为还给黎景琛发了个短信过去,告诉他,他的公司,现在有了比开除老员工更紧要的危机公关事件了。

律师说的那个小黑柜子,并不难找,其实就在何为他们上次去过的那条小巷子里,再往里走走就是了。不过厨房门口,有人鬼鬼祟祟地在盯梢,估计是下面正在开盘玩着呢。

何为他们也没着急进去,而是慢慢绕到那个放风的人背后,先控制住了他,拿掉了他的通讯设备,再将他拽进了一个隐蔽的花坛底下。

“哟,够可以的,这设备——客房部的吧?拿来传信?下面多少个人?”

蒋方义没有自报家门,就先威胁起了人家来。

“呛行啊?看看清楚,这里可是思源!你惹得起?”

“你也给我看看清楚,警察!你跟谁横呢!”

“警···警察叔叔,我们这里是思源的后厨,放心,没有地沟油。”

“谁跟你聊地沟油了,我是问你,下面小赌场有多少个人?”

他俩夹一块儿,死死把他往中间怼,都这样了,他也不敢乱说,愣是憋着不开口。

何为拍了拍蒋方义的肩,示意他让开,自己来。

掏出手机,找到了朝松在水文监测点留下的监控照片,何为递到他面前,换了问法:“他是谁,认识吗?”

蒋方义也赶紧应和着威胁道:“千万别说不认识,你要是在这儿不认识的话,咱们回警局慢慢看,我想你肯定会想起来点什么的。不过——贵公司的那些律师,我想你也是见识过的,手段之残忍呐,心肠之狠辣呀。你要是去过警察局,再回来,后厨可就不会再有你的位置了,对吧?”

左右打量一圈,肩两人确实是来着不善,他也就吞吞吐吐地开了口:“他···他是松哥的朋友,叫什么不知道,他平时也不说话,是下面赌场看场子的。”

“小赌场是许松搞的?”

“嗯,松哥是财务部的,他手里可握着半个酒店的工资发放啊,尤其是我们这些小喽啰的工资,他说扣就扣了。那个男的,是他带来的,很早了,我是前两年才来的酒店,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也是听前面的人说起的。你们找他的话,不能来这儿,他白天不在这儿。”

“白天他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在江边,不知道是不是在哪个桥洞底下吧,这个只有松哥知道。”

“下面赌场什么规模?”

“我···”

“说!”

那人看着就是个孩子模样的,还没长大,何为一掌打到他的后脑勺,他吃痛地叫唤了两声。

“十几二十个吧,现在是白天,松哥说了,白天不放那么多人进去,会被新的酒店经理发现的。晚上人多些,三五十个。客房部的服务员,后厨打杂的,还有那些想走后门往酒店里送菜的,都来。”

何为刚问完,蒋方义就要拿起手机打电话叫人了,被他一把给拦了回去。

“先别吱声。”

“何队,咱们不叫支援吗?”

“我这儿有更好的支援对象,顺便还个人情出去,咱俩去江边。”

走前,何为还摸了摸那孩子的后脑勺,跟他道了个歉,顺便提醒了他,在待会人来之前,他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谁都没见过,什么地没说过,以后才能不被人发觉报复。

“何队,江边沿线那么长,咱们去哪儿找啊?”

看着何为不知知道给谁打去了电话,现在又要被他叫上不知道去哪儿,蒋方义这种急性子,心里就跟那猫抓狗挠的似的。

“他没有交通工具,去江边,那就只能是去离酒店很近的西江边了。西江边上,原来是什么地方,忘了?”

“西江边上?——哦!人贩子交易那地儿!山边那块吧?”

“就是那儿,那儿现在没什么人去了,阴森森的不说,还交通不便。这周围几乎所有的公共交通都是围绕着思源酒店和度假村展开的,那边正好就是个藏身的好去处。我要是朝松,白天我也去哪儿呆着。”

“可是,他不是已经有了赌场这个隐藏身份的地方了吗,为什么白天还要出去呢,多冒险啊。”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有人对他好奇,好奇心一旦起来了,他的身份就危险了。再说了,他一直待在小赌场里,对许松来说,也是个威胁呀,他才是幕后金主,朝松那老头一直在那儿戳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老大呢。寄人篱下,就得学会低头,会识时务。”

“可是——这个许松都敢收留他了,他俩之间应该就是盟友关系了吧?为什么还会相互忌惮呢?”

何为愣了片刻,思索了一下,答道:“你要是握着对方的把柄,你跟他,也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的,只是制衡罢了。或许许松知道朝松干过的脏事,朝松呢,又有他小赌场的账本,大家心照不宣,什么都不说,相安无事罢了。而且朝松这样隐匿行踪,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对许松来说,是个很好的帮手,很多他不方便出面去摆平的事,朝松都能去做。”

西江边上,高架桥很多,所以下面的桥洞子,空间也很大,经常聚集着一堆钓鱼佬,或者是露宿的流浪汉。

何为他们到了,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躲在车上暗中观察。

这个时节,钓鱼的人倒是不算多,这个时候正好是江源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所以一般出门到这儿来的人很少,何为他们要观察的目标也就少了。

“那边桥洞子底下,蓝衬衫那个。对面那头,有个戴墨镜的,鱼竿上连饵料都没有放。”

何为边指,蒋方义边拍,几张照片下去,放大了对比脸部细节一看,一个都不是朝松,他根本就不在这儿。

“何队,咱们换个地方吧,要不往山上走走看看去?”

“山上?翻过咱们后边这片山,那头就是南桥了,这小子白天不会还去南桥待着吧?”

“那边山上就是很早之前,咱们这边的人贩子,和南桥那边的人贩子,交换人手,做买卖的地方,上面还有个造纸厂的旧址,厂区不小呢。”

二话不说,他俩就上了山,没想到上山路上,竟然遇到了一群惊慌失措往山下跑的学生,个个脸色苍白,连滚带爬的,嘴里还在不停喊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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