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做晚饭的褚小英发现酱油没了，她擦擦手摘掉围裙。

“小知，妈妈下楼买瓶酱油，你再等一会，马上就能吃饭了。”

坐在餐椅上看书的陈知合上书，起身说：“我去吧妈妈，不然一会菜糊了，我不会弄。”

见妈妈一脸不太放心样子，陈知又说：“放心吧妈妈，超市离的又不远，很快就回来。”

褚小英这才点头：“那你下楼梯小心点，不要着急。”

“好。”

陈知拿着零钱下楼，她走出小区，一拐弯，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的熟悉身影，是江哲。

她心生厌恶，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疾步往前走。

但地方就那么大，江哲要想拦她，她走到哪里都躲不掉。

“陈知，你怎么样？”江哲拉住陈知胳膊。

陈知甩开他：“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有女朋友了就要和其他女生保持距离，这你难道不懂吗？”

“不是的，景溪不是我女朋友，是她乱说的。”江哲急忙解释道。

“我不管你们那些破事，我问你，你后来是不是去找景溪了？”

“我只是去警告她，不想让她再找你麻烦。”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江哲沉默。

“算我求你了，离我远一点行吗？”

“我…”

“难道要我转学你们才满意吗？”

“别，你别转学，我不缠着你了，我也不会再让景溪欺负你，你相信我。”江哲两手抓住陈知胳膊，他抓的很紧，像是害怕下一秒陈知就要飞走似的。

陈知没想到，说到转学，江哲反应这么大，她明明也就那么一说，她能转到哪去呢，她根本没地方可以去。

“周一我就去上学，你走吧。”陈知说。

她想甩开胳膊上的束缚，可女生的力气还是没有男生的大，任她怎么挣扎都没能甩开江哲。

她停下来，用不耐烦的眼神看了看江哲，江哲顿了几秒这才放开她。

陈知没有一丝犹豫的离开了，江哲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周一，陈知来到学校。

“小知，你身体怎么样？去医院检查了吗？”沈芝佳关心道。

“哦，去了，医生说没什么事。”陈知说。

“那就好。”沈芝佳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又说：“小知，我跟你说，你请假第二天，江哲知道景溪来一班打人的事了，你知道他干什么了吗，他去四班门口堵景溪去了，还差点把景溪掐死，要不是四班班主任拦着，江哲真的会掐死景溪的。他可能真的不是景溪男朋友，哪有男的这么对自己女朋友的。”

听沈芝佳这么说，陈知突然想起，那天江哲去她家楼下找她时，江哲的手背上都是血痕，想必那都是景溪抓的。

“他怎么知道的？”陈知问。

“事闹的那么大，整个初二都知道了。”

“喔。”

沈芝佳扭头认真地说：“喔什么，要不我们报警吧，不然景溪总是找麻烦怎么办啊。”

“报警没用，她又不会进监狱。”

“那怎么办，要不让江哲打她一顿？这样她就不敢来找茬了。”

“那江哲会被学校退学的。”

“可就是因为他，你才被欺负的啊。”

陈知突然不说话了，她思考了一会。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毁了一个人的前途啊，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等到他腻了烦了，不来缠着我，自然就没有那些麻烦了。”

“那下次景溪再来找麻烦，我负责薅她头发，把她控制住，然后你就打她，就打脸。”沈芝佳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陈知被沈芝佳逗笑：“唉呀，真后悔没听我爸爸的，去学一学跆拳道。要是我会点功夫，我就可以给那魔女来一套连招，到时候你就躲在我身后，我就像盖世英雄一样，多帅呀。”

沈芝佳被陈知逗的噗呲一乐，两人说笑着到了班级门口。

刚走到门那，陈知就被一个什么东西打到了头。

是扫把，铁的，尖锐的部分没有保护套。

两秒后，鲜血慢慢从伤口处渗出来。

教室里很安静，大部分人都呆呆地看着，没人帮忙。

“柳炎，你瞎吗？打到人了知不知道。”沈芝佳气愤。

柳炎是班级里不太听话的学生，成绩一般，坐最后一排，嘴特别笋，又怂又贱。

“呀，这不陈知吗？我还以为你转学了呢。你爸贪污，还养小三，有这么个爸，你不嫌丢人啊？还有脸回学校上课。”柳炎冷嘲热讽地说。

谣言，又是谣言。

陈知心中燃起怒火，她顾不得伤口流血，朝柳炎大喊道：“我爸爸他没有养小三，柳炎，你血口喷人，制造谣言，你再造谣，我就报警了。”

“报警有啥用，这又不是我说的，这都是警察说的。”

听到这，班级里一下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我去，真的吗？”

“警察说的肯定是真的了。”

“之前还以为是谣言呢，原来真有这事。”

“哎，他爸太坏了吧，她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

“贪污钱为了养小三，太搞笑了。”

“警察还管养小三那种事吗？”

“不知道，那有可能是嫖…呃，你懂得。”

一股脑的闲话炸的陈知快要晕过去，她只想逃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都别吵了。”沈芝佳大声呵斥，这次班级里一秒都没有安静。

陈知一人抵不过百张嘴，只得捂着额头逃离教室。

李洁医生早已辞职，医务室的工作全都交给了段成绪。

叩叩。

“进。”

“段老师。”

见陈知捂着头，手指上粘着一些血迹，段成绪一惊。

他赶紧过去扶陈知坐下：“怎么弄的？”

这次陈知没回答，她不想再继续撒每次都能被拆穿的谎话了。

她伤口处有铁锈，段成绪用力从里面挤出一些血来，消毒，擦药，包扎。

整个过程看着就很疼，但陈知却一声都没吭，只是眼神发直地看着某处。

段成绪挪开身，窗外的阳光晃到陈知的眼睛，她眯了眯眼。

段成绪又重新背对着窗户坐在陈知的对面，为她挡住光。

他穿着白色大褂，逆着光，陈知觉得他就像一个天使。

“可以跟我说说吗？”天使开口道。

陈知低下头，沉默。

过一会，段成绪说：“那我先跟你分享一个我的秘密吧。”

见陈知还是没说话，段成绪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其实我爸妈也是医生…”

市医院。

“舒刚啊，你确定要回小县城那开诊所？留在大医院干多好啊，前途无量，人都往大城市跑，你倒好，非要回那个小县城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椅上说。

“师父，我想好了，大医院里不缺好大夫，可是小县城缺，人都往大城市跑，那小县城谁来管。而且您知道，我老家是那边的，这几年我一直都想回家。”同样穿着白大褂，名叫舒刚的年轻男人站着说。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你要是想好了，就去找院长打报告吧，可惜了你这个人才，留不住，可惜喽。”

“师父，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万一我那诊所开失败了，我可还来找您。”段舒刚脸上带笑。

“你小子想得倒挺美，不管怎样，师父还是希望你能干成这件事。”

段成绪接着说：“后来我爸妈真的在县里开了个诊所，他们医术一流，收费不高，诊所越做越大，甚至小有名气。”

得知这个好消息的师父，特意开车去县城恭喜徒弟：“舒刚啊，没想到你这诊所做的还真不错，果然是人才到哪都发光啊。”

段舒刚笑：“师父，是您教导的好。”

一年中秋节，段成绪跟着爸妈去市里拜访师爷，市里的一切都很新奇，段成绪起了玩心，说要留在师爷家几天。

段成绪爸妈只好两人开车回县里，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两人当场身亡。

说到这，段成绪两只手握紧，他呼了一口气，继续说：“因为我贪玩，所以逃过了这一劫，但我爸妈…都死了。”

“后来经过调查，是有人恶意制造车祸撞了我爸妈，他们当时其实没死，是那人下车补了几刀，我爸妈才真的死了。”

陈知开口问：“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做？”

“因为…”

段舒刚县诊所。

一个中年男人神色慌张地抱着一个小男孩来到诊所。

“大夫，大夫，求你救救我儿子。”

段舒刚见状连忙走过去，他扒开孩子眼里看了看说：“孩子快不行了，必须马上送去大医院。”

那男人听完却不为所动，哭着说：“大夫，我听说了你们诊所医术高超，又收费不高，你一定能治好他的，我不走，求求你了大夫，帮帮我吧。”

“不是我不帮你，我们这怎么说也是个诊所，比不上大医院，你不要耽误时间，快点去，你有没有车，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去。”

男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夫，我们去不起大医院，你肯定能治，你们诊所这么有名，肯定能治。”

“你快起来，你再耽搁时间，孩子就真的不行了。”

段舒刚生拉硬拽才把男人拽起来，此时他怀里的孩子一动不动，段舒刚摸了摸孩子脉搏，很微弱。

他几乎是拖着男人到车上，火急火燎往大医院赶。到大医院后，经过抢救，孩子还是没保住，走了。

医生说送的太晚了，要再早个十几分钟或许还有救。

段成绪眉头紧锁：“我爸明明帮了他，到头来他却把责任都推到了我爸妈头上，所以后来，他杀了我爸妈泄愤。”

“死刑，他死了，不过我爸妈也回不来了。”段成绪表情变得释然。

陈知一直安静听着，眼睛一眨都不眨。

“后来我被寄养在亲戚家，当时我情绪很糟糕，没考上大学，去了个大专，学医。”

陈知张了张嘴。

段成绪又开口道：“你可能会问我为什么还要学医，不害怕吗？说实话我害怕，但爸妈曾对我说过，治病救人会让他们感到快乐，有成就感，因为治好一个人相当于拯救了一家人，我想延续他们的快乐，也想尽量不让每一个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陈知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滴落，她哽咽：“段老师，世界一直如此吗？为什么善良的人总会被老天捉弄呢。”

“陈知…善良的人没有错，老天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愚昧无知一心向恶的人。”段成绪站起身将陈知揽在胸膛，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时不时轻揉她的头发。

陈知靠在段成绪的胸膛抽泣，这是她在这里第二次控制不住地哭。

为自己哭，也为段成绪哭。

许久后。

陈知逐渐平静：“段老师，谢谢你跟我分享你的秘密，你的爸爸妈妈很令人敬佩，他们很厉害，你也很厉害，希望你以后每天都开心，我的秘密下次见面我再分享给你，我得先去上课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