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刷谢老爹好感度

谢芳草磕磕绊绊长到两岁,跟普通的农家女没甚区别,只是瞧着格外乖巧可爱些。

平日最大的烦恼,便是要忍受谢老娘这个刻薄恶毒的人,谢老娘见天儿就要骂谢芳草赔钱货。

骂周氏不生儿子,还好谢芳草心理强大,只把她当成一个NPC对待,倒也勉强能忍受。

而自己一时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慢慢等着长大。

此时正是六月初,正是麦子成熟的好时节。

放眼望去,麦田里一片金黄,每一根麦秆上都挂着沉甸甸的麦穗,家家户户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麦垄之间,好一派丰收的景象。

谢老爹、谢二叔和周氏三人每日天不亮就去地里,一直割到太阳晒的脸火辣辣的疼,回家吃个午食睡上一觉,再出门割上两个时辰的麦子。

等到天已黑的完全看不见时,就可以回家吃晚食了。

却说这天一大早,就热的邪乎,就跟个大火炉似的,烤得人脸皮都红了。

因着连着割了三天的麦子,周氏已是累的直不起腰,身子又有些虚,眼睛一花晕倒在麦地里。

谢老爹一转头看不见周氏人,一看却是晕倒了,又见谢二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赶忙叫村里人帮着把人抬回家去。

等谢二叔回了地里,却是没看到人,旁人说了才知道大嫂晕倒了,又怕这会子回去被谢老爹骂,等到晌午时,方回家来。

谢老爹怕周氏上午晕倒,下午去干活被村里说闲话,面子上挂不住,等到吃晌午饭时,索性说让周氏在家休两天。

因着陈二婶再有几个月临盆不好下地干重活,让谢老娘换了周氏去地里割麦。

谢老娘听到这话心里是又惊又恨呐,一屁股坐到堂屋地上开始大声嚷嚷。

“我命苦啊,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将儿子养大,没成想娶了儿媳妇却还是不能享福啊。”

又骂周氏,“她个不要脸的赔钱货,生不出男娃子屁事还多,谁给她的脸?我要是她,恨不得上吊死去,也好让我儿再娶个能生的回来。”

说着又哭的是涕泗横流丑态百出,活脱脱一个刻薄妇女的撒泼样。

谢老爹听她说的越发不像话,铁青个脸叫她住嘴,谢老娘却哭得越发大声,还让谢二叔去镇上把谢大头叫回来。

“把大头给我叫回来!他媳妇干不了,就让他回来干,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每天干家里的活也都干的累死累活,这热天去割麦子怕是要死在田里!”

“造孽啊,我命苦啊!生了两个儿子,到头来,也没人心疼啊!”谢二叔默不作声,他怕他一出声,谢老爹就要削自己。

别看谢老娘一阵鬼哭狼嚎,实则她每日在家就负责喂鸡喂猪,其他的摘菜洗菜做饭洗碗刷锅,一家子的衣服洗干净晾好,去地里的菜园子除草捉虫,收拾家里家外,都是陈二婶的活。

也难为陈二婶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家里家外忙活。

周氏在床上正躺着,听到谢老娘老远就传来的刻薄话,忙出声说自己应是被太阳恍着了,这会子就起身去地里继续干,不用叫谢大头回来。

虽则身子还难受的紧,却也不敢耽误谢大头的活计,那是一家子的经济来源,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挣扎着准备起身往堂屋走,脸苍白苍白的,瞧着又要晕倒似的。

谢芳草看她娘颇有些重度中暑的样子,想着热射病搁现代也是可以要人命的,一下子扯开嗓子哭,吓了一屋子人一跳。

谢老娘本身心里就有气,听着谢芳草撕心裂肺的哭声,更是怒不可遏。

一下从堂屋地上爬起来跑到周氏屋里,逮着谢芳草的小胳膊就掐。

一边掐,还一边骂,“你个小丧门星,跟你娘一样,都是个贱东西,哭丧啊哭,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了去。”

谢芳草实在是烦了这又掐人又咒人的恶毒老婆子,索性直接假装哭晕过去,把周氏唬个半死,忙抱到怀里来,瞅着谢芳草小胳膊的青紫,一下子也掉下泪来。

谢老娘甚觉蹊跷,不就掐了这死丫头一下吗,但谢老爹这会儿已经进来,周氏又装的一副可怜样儿,再不敢下手继续掐了。

“爹,我能去地里的,天热,不叫娘去,娘去了怕中了暑气。”

谢二叔这会子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他爹说他偷着歇的事。

谢老爹瞅着一屋子的人无言,家里没一个中用的啊!

抽一口旱烟,琢磨着家里二十亩地的麦子也割了一半了,捆回来的麦子已铺满半个院子,干脆不再说让谢老娘去地里干活的话,只说让周氏在家先把这些麦子脱粒晾晒。

周氏忙答应,说先在家打完麦子再去地里帮忙,谢老娘方消停下来,只还是不给周氏好脸色瞧。

吃完午食,周氏就从堂屋屋檐下的角落里找出由长柄和一排木板做成的连枷,用枷不断的击打麦穗,麦穗便脱了粒。

木杈翻个面,再将另一面也拍打一次。

又拿起木棍细细的再拍过。这样拍打过,麦粒却也还没完全脱穗,这时便需要搓卖了。

周氏和陈二婶捞起麦穗徒手搓起来。搓麦虽不比割麦辛苦,却也需要一点一点的搓,还十分扎手。

不一会儿,两人的手指已是红通通火辣辣,一下午就磨出满手的水泡。

晚上周氏回到屋里,用针小心的把水泡挑破,让血水流出来。若是不挑破,明日搓麦只会更疼。

谢芳草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娘的一双手,一处接一处全是血点子,有些被吓到。

这不消毒不涂药膏不贴创可贴的,怕是短期都好不了,若是戴个橡胶皮手套起码有个防护,不直接摩擦伤口,明日再搓麦子应不至于疼的太厉害。

但自己才刚两岁大,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懂得很多,且这时代从没见过手套也没橡胶,只能另想办法。

周氏见小闺女心疼的望着自己的手,想着谢芳草平日是再是乖巧不过的,今天白日突然大哭十分蹊跷。

但因是自家孩子,心里只觉得是孩子看她被骂才哭,遂用已被晒得又黑又红的脸贴着她的小脸道,

“我家芳草是心疼娘吧,娘没事啊,等这水泡结成茧子,再干活就没那么疼了。”

又想到今天谢老娘说让谢大头再娶个能生男娃的回来,心里跟针扎一样戳的生疼,抱住谢芳草,细细的哭了一番。

谢芳草感受到她娘的心酸无助,觉得她娘其实也挺可怜。

重男轻女本身不是她娘的错。是这个时代赋予女性的,只有以家庭为单位的生育价值和劳作价值,女性只能被困在这一小片天地。

在享受到来自丈夫的经济供养时,也要相对应满足丈夫和丈夫父母对她的期待,不然等待她的就是男权思想带来的困境。

她娘起码性子不坏,不像谢老娘一样爱撒泼打滚又刻薄又坏,只得左看看又看看,伸出手指向她娘的绣筐。

“娘,绣个……”

周氏觉得神奇,就牵着芳草走过去,“芳草想看娘做绣工呀,娘今天不做,最近手上没接绣活,等家里农忙过去,再给我家芳草做漂亮衣裳啊。”

芳草就用一只手抓她娘的手,不断示意她娘去拿绣框里的碎布,周氏以为谢芳草要拿来碎布玩,索性拿起碎布递给她。

谢芳草忙指指碎布,又指指她娘的手,又指指她娘穿的衣服,“娘,给手手做个小衣裳穿,这样娘就不疼了。”

谢芳草不知道周氏能不能明白,明白不了的话,那也没办法了,自己也不会做手套呀。

周氏却是愣了愣,给手做个衣裳?

思索片刻,有些明白了谢芳草的意思。

人穿衣服除了保暖外,还可以少些刮蹭,可以保护人的身体不受伤,手当然也可以穿衣裳,周氏愈发觉得自家闺女虽才两岁大,却格外聪明。

但这布怎么做成手能穿上的呢?

周氏不愧是绣活顶顶厉害的老牌绣娘,思索了半个时辰,就比着自己的手,用笔在布上画了个模子剪下来。

再拿另外一块布剪成同样大小,先将手指部分缝起来,又找来些棉花塞进去,已是做好了一个简易版手套。

往手上这么一戴,确实舒服很多,不由抱着谢芳草亲了又亲,想着谢老爹他们也可以用到,又熬到快鸡鸣,方多做了三对出来。

第二日一早,就拿给谢老爹和谢二叔各一对,让他们戴着割麦子。

谢老爹和谢二叔虽没见过着怪模怪样戴手上的东西,但都想着周氏不会无缘无故做东西,何况周氏这手艺的确好,戴上去贴手的紧,遂带上去地里,割麦不到一个时辰,已品味出这东西的好来。

周氏戴着这手套再搓麦子时,只觉手疼好了很多,惊喜不已,想着搓这剩下的麦子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了。

陈二婶以为是周氏自己琢磨出来的,也没多问,只觉周氏脑子灵活,会想办法。

谢芳草快三岁时,陈二婶生下个男娃。

谢老爹高兴老谢家有后,为表示看重,直接给他取名叫谢龙,寄希望于他能像龙一样一飞冲天。

谢老娘喜的合不拢嘴,每日都抱着还黑黝黝的谢龙又是亲又是笑,再没看过谢芳草一眼,虽然谢芳草也根本不稀罕。

谢龙洗三时谢老娘还做主,给村里每个人都送了红鸡蛋,又专门给陈二婶娘家报喜信,连杀了好几只老母鸡每日炖汤给陈二婶下奶。

谢二叔也每日容光焕发,整个人喜气盈盈干劲十足,还专门去镇上买些红糖回来,给陈二婶煮红糖鸡蛋每日喝着。

谢大头听说侄子出生,也大方一回,去布料铺子里买了些柔软的绢布,让周氏专门给谢龙做一身小衣裳。

除了谢芳草和周氏,家里其他人的一颗心都扑到谢龙那,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陈二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一下超过了原本有一技之长又长得出众些的周氏。

周氏看着这差别对待,羡慕不已,也恨自己没生个儿子出来,又偷偷在屋里哭一场。

本因为谢芳草的聪明乖巧觉得女娃贴心,一下子又因着这个对比,平日里在家里话也逐渐少起来,恨自己生的不是个儿子,对谢芳草也有些淡了下来。

一晃就到了腊月,腊月初一日起,小集村家家开始杀年猪。

猪头留到过年祭拜祖先,猪蹄和猪肘留到过年做大菜,猪油用来炸各种菜,而猪血则被制作成血肠,其他猪肉或是用来做腌肉或是做腊肉,或是做成灌肠,总之整个猪身上都是宝。

因着陈二婶在月子里,灶上的活计便都是周氏的,这日一大早,周氏便收拾收拾准备做灌肠。

先将猪肥肠用热水烫一遍又细细搓开洗净,再将剁碎的肥瘦相间的肉、葱姜蒜辣椒等十余种原料配制成糊状,灌入肠内,用绳子一节一节系好。又将灌肠吊到屋里,用烟熏半旬,就是成了。

吃的时候只需煮熟后切成小片,就成了一道好菜,口味那是香脆咸辣,家家户户都爱吃。也可以用猪油煎焦,浇上盐水蒜汁,又是另外一种好味道。

这样忙忙碌碌,一眨眼到了腊八。腊八前几日,周氏就已将干红枣用小锤锤破去核,又提前将红豆、绿豆、粳米泡软,以做当天备用。

腊月初八一早,天还没亮,周氏就起身到灶房,将火添起来,先将红豆、绿豆下锅,再加上红枣、白果、核桃仁、栗子、菱米、粳米一共凑成八样。

下锅大火煮开,煮开后转小火煮至熟烂,最后加入红糖调味,一锅甜爽可口的腊八粥就煮成了。

谢老娘让周氏先端两碗到堂屋的桌案摆好供佛,再将家里人的粥盛好放到八仙桌上,谢二叔又说想吃腊八蒜,又在桌上添一碗腊八蒜配着吃。

因火候把握得好,粥体熬制得细腻柔滑,入口即化,闻着香味扑鼻,周氏刚准备坐下一起吃,谢老爹就因着觉得粥煮得好,吩咐端些给隔壁的王大壮、谢大爷还有村长一家。

周氏走一圈回来,又再端一碗给陈二婶,等忙罢回到堂屋里,却看一家人已是吃完了。

一大锅腊八粥只剩了个锅底,桌子上只剩些饭渣子、一堆蒜皮、和没收拾的脏碗筷子。

谢芳草瞧着周氏回来,忙拿了自己的碗递给周氏,“娘,快来喝粥粥。”

谢老娘见她瞅着桌子不动,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呵斥道,“大儿媳妇,赶紧把桌子收拾收拾去喂猪,这蒜味太大,别熏到我们家龙龙了,”

谢大头今儿个开始放假,在一旁坐着剔牙,看他媳妇回来,也接一句道:“娘跟你说话呢,快去收拾去。”

周氏忙活一早上一口没吃不觉累,但连着自己相公也没想着自己,只小闺女记得自己没吃饭,不由觉得心酸,眼泪怎么也压不住。

转身回屋里,根本不接谢大头的话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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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做手套搓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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