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小时里陶屿加入了脚不沾地的队伍。
因为不是全职，工装本来只有上衣，下面可穿自己的黑色裤子，但陶屿今天穿的牛仔裤，经理便把自己的黑裤子给她了，顺便收了她的手机放在柜子里。
“手脚得麻利点，有空桌马上就收拾了，眼里得有活，明白吗？”
陶屿点头。
接下来就是战斗吹响，眼见着这桌人起来了，陶屿就冲过去把餐盘垃圾处理了，擦桌子，让等候的客人落座。
陶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相对内敛的人，想不到做这些工作也挺得心应手的，毕竟都不是熟人，想说什么就说点什么，面对礼貌可爱的小孩，脸上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带了笑。
但是这种状态持续到九点的时候，陶屿明显感到不行了，跑得累，门店客流相对小的时候，她还要去打包台帮忙核外送的单子，确实不难，但很琐碎，几乎每个岗位上的人都可以指挥她。
“员工餐是什么？”
经理递给她一个纸袋子，她接过来看了一眼，哦，原来就是一个汉堡。
“算是不错了，之前来的小姑娘都是给一包薯条就算了，你这是夜班补贴。”
虽然是玩笑话，陶屿也无意多说什么了，拆开包装就开始吃，忙了那么久，原本应该很饿，但陶屿嚼着有些蔫巴的面包中间夹着的满是沙拉酱的炸鸡，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美味。
大概饿过劲儿了吧。
总的来说，据她今晚的体验，这家麦当劳规模不大，客流量大，人手比较短缺，工作会累一点，但好处是领导和同事都正常，适合赚一笔就跑。
“怎么样？感觉能坚持下来吗？”
经理试探着问。
陶屿点头道：“可以。”
一开始陶屿还奇怪经理为什么也要参与前厅的工作，但多问几句就明白了，她是顶班的，负责人事训练和排班，但基础工作仍然要做，甚至还有推销任务。
“感觉挺杂的。”陶屿随口说道。
“本来不应该这样，但是老板嘛，总是要省钱的，我们店和另外两家店是一个店长，更忙。”
大概难得有空说几句，经理便与陶屿聊了一会，又想起白天网上谈的：“你能干长期吗？”
“我不确定。”
“哦~我还说你如果能干长期，我给你讲讲晋升渠道，待遇还是蛮好的……”
陶屿虽然支着耳朵在听，另一只耳朵却在汩汩地往外流，一句话也没有过脑子。
十点多了，困意已经上来了。
夜深一点，带着小孩的客人离开，餐厅里的人流少了一些，但还有三三两两的情侣，也有抱着笔记本的上班族进来坐着。
“他们一般不消费，你也不用管，但是拖地的时候可以提醒一下他们快下班了。”
陶屿努力瞪大眼睛点头。
其实平时也不会十点多就困得睁不开眼，果然一上班人就容易困。陶屿握着拖把慢慢地从左到右，快餐店里轻快的音乐和温暖的气氛让她安全感十足，几乎想撑着拖把杆站在原地了。
路过那个抱着电脑办公的女孩时，她无意间瞄到了女孩电脑连着腾讯会议，手机竖在屏幕前，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滑着水果消消乐。
大概同样是因为困，女孩的手指滑得很敷衍，有一个苹果始终没有消掉，陶屿看得着急，又自觉偷看到了别人的摸鱼不宜声张，便一路推着拖把向门口去了。
十点五十了，陶屿期待着闭店的时刻，没想到外送平台的提示音高声想起。
“天呐。”陶屿冲后厨看了一眼，炸薯条鸡块的和前台打包的都生无可恋的表情。
没法子，陶屿过去帮忙打包，后厨的温度较高，还都戴着帽子口罩，陶屿看着都觉得热，更不用说还要受店长的视频训话了。
“今天监控里有人一直在转角的桌子后面坐着，你们居然没有去提醒，我们是服务业，你们就是这样给顾客服务的吗？……”
等一大堆外卖已经被取走，陶屿看了一眼点餐机上的时间，十一点零五，可以走了。
有人推门进来，神色匆匆：“要一份巨无霸套餐带走。”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陶屿赶紧迎上前去。
经理在后面疾追一步：“可以的，女士，您稍等一下哦。”
陶屿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经理，经理已经转身去后厨安排了。
等一桶巨无霸装好送出来，距离下班已经又过去了十分钟。
陶屿用动作和表情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经理让她不用噤声了：“你傻啊，刚才店长的电话还没有挂。”
这店长要管的还蛮多的，不知道工资怎么样……陶屿在心里盘算，待会拿到手机就查一查。
“辣翅有剩吗？我打包四队。”
前台的小姑娘突然问。
陶屿也循声望去，今晚就吃了一个小小的汉堡，她也饿了，如果有打折的辣翅可以带回去啃啃，也算不错。
“没有了，补货也卖完了。”
“好吧。”
地已经拖过了，经理又检查了一遍桌面，突然发现了不妥，把陶屿叫过来：“你擦桌凳的时候注意一点，凳子脚也要擦。”
“好。”
陶屿只等她说完就要冲去换装下班了。
“对了，今天的工资我直接转给你了，你看下。”
还有工资？陶屿“嗯”了一声，和旁的几个女孩去里间换下工装，把手机取出来，虽然没有什么要紧消息，但几个小时不碰手机还怪不适应的。
转账消息已经过来了，是按正式工的工资给的，四小时，一共五十，陶屿点了收款，虽然身体惫懒，心里却很有几分激动。
是意外之喜。
从麦当劳出来，外面的店面几乎都打烊了，陶屿一路向停车场的方向跑去，夜晚的城市还是凉，两边路灯都只有惨淡的白光，她不想在外面久留。
终于近了，停车场一片黝黑，只有一盏大的探照灯明晃晃地在上面挂着，陶屿找到停车的位置，打量了一下四周无人，便“嗖”地一下就钻进了车里。
毕竟自己住，机警点总没错。
上车先看控制面板，油电水都应该加了，这就是上一趟山的代价，陶屿也顾不上饿了，先开着车去加油。
离这里最近的加油站也有一段距离，夜间行车不堵，陶屿开得倒很畅快，在加油站加了两百块钱的油，余额噌噌噌地掉，陶屿心疼地付款，又加了免费的水，下一步就是充电了。
车子在充着电，陶屿在座椅上半躺着，突然发现马路对面有一家店还亮着光。
隔着一个绿化带，她也没看清招牌上是什么字，但是隐约能看见有个“粉”字。
“不会是卖米粉的吧……”
陶屿有些心动，虽然早上刚吃过粉，但在有些寒意的深夜里来一碗热腾腾的米粉，好像也很不错。
打定主意后，陶屿关好窗门，把车留在这里充电，自己向那家亮着光的店走去。
确实是一家“吴记粉面”，这个点了还有食客上门，等陶屿走近了才看明白，门口的玻璃柜里还有卤菜。
“女伢吃啥？”
陶屿被店里透出来的浓浓肉香汤香迷得脑子都停顿了一下，定睛看菜单，和早上大差不差，肉丝粉、辣椒炒肉粉、排骨粉、牛肉粉之类的，陶屿最想吃的是猪脚粉，因为坐在门口的那个人就点了一份，酱香赤糯的猪脚是肉眼可见的好吃，可惜猪脚面最贵，十六一份，陶屿想着今天的花销，点了一个和早上一样的肉丝粉。
不一样的是价格，这家只要七块。
等着肉丝面上来之前，陶屿在卤菜柜前流连了一阵，卤鸭货占多数，卤鸭头鸭舌鸭掌鸭屯鸭心鸭菌把，另一边有卤猪头肉卤耳朵卤猪蹄，另外还有满满一盘可以拼的素菜，木耳海带藕片娃娃菜金针菇，都汪在酱色的卤汁里，看着很诱人。
陶屿觉得肚子的馋虫都大闹五脏庙了，但到底是不能买的，她又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肉丝面上来了，难怪价格不贵，分量也确实谈不上多，米粉就是普通的细米粉，上面撒了几根炒过的肉丝和猪油渣，还有一小撮香菜。
“吃辣自己放哦。”老板把辣椒盒放过来，陶屿又斟酌着给自己加了满满一匙辣椒油。
细辣椒咂的辣椒油很快在清淡的汤面上浮动开了，陶屿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喝了一口汤，浓浓的骨头汤混合着猪油渣的脂香，暖胃舒心。
米粉爽滑，但煮得比较硬，的确是宵夜的口味，调味也比早上那家店重，果然是一道主食也“千店千味”，陶屿吃得很快，一碗粉很快就见底了。
“老板，结账。”
“好嘞。”
老板指着墙上的收款码对陶屿说：“一共七块，还要什么卤菜吗？”
陶屿又回头看了一眼卤菜的玻璃柜，那些酱色的鸭掌好像正在挥手告诉她它们有多么入味，电光火石间，陶屿的嘴先动了：
“我要几个鸭掌。”
也是想不到，这看着不起眼的瘦鸭掌，一上称却接近十二块了，陶屿本想开口说不要，到底是想吃的心理占了上风，到底付了钱，捧着鸭掌回到了车里。
车还在充电，陶屿索性去了后车厢，拉上**帘和遮光布，开一盏小射灯，手机调到还没听完的电子书，就这么捧着卤鸭掌仔仔细细啃了起来。
浓重的卤料把鸭掌皮染成棕褐，皮韧肉香，陶屿听着耳机里絮絮的读书声，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是本不应该的情绪。
明明不是第一次拿到工资，也不是第一次吃零嘴，却在今天看着转账过来的实实在在的钱，又看着实实在在的钱被一点一点用出去时，有了异样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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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试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