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幸福的一家三口，夜唤春又犯病了。

“那个小女孩笑得好开心。”他无意识看向一旁的货架，喃喃道，“如果现在推倒货架，冰柜会正好砸中她爸爸妈妈的头……”

晨念冬微笑着把购物车撞向他膝盖。

“啊！”夜唤春跪倒在地，引来周围人侧目。

“没事吧亲爱的？”晨念冬蹲下来替他揉腿，指尖却狠狠掐进淤青里，“要不要去、医、院？”

夜唤春咬破嘴唇才忍住惨叫：“不…不用了……”

……

晨念冬在厨房切水果，余光瞥见夜唤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灰色长发垂落，黑色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抱枕。

指甲划破布料，棉絮一点点漏出来。

电视里正在播放亲子综艺，孩子们的笑声清脆明亮。

晨念冬放下刀，走到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手腕。

夜唤春猛地一颤，条件反射蜷缩起手指：“……我没想干什么。”

晨念冬平静地看着他：“把抱枕缝好。”

夜唤春抿了抿唇，低头找针线，手指微微发抖。

……

晨念冬掰断夜唤春手指的瞬间，听见了很轻的“咔”的一声。

像是折断一根干燥的树枝。

夜唤春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随后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

他的左手死死攥住右手无名指，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那根手指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皮肤下的淤血迅速蔓延成青紫色，像是被碾碎的花。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猫，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眼泪几乎是瞬间涌出来的，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滑，砸在地板上。

晨念冬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夜唤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他的腕骨凸出得吓人，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像是随时会刺破那层薄薄的皮肉。

这一下，怕是很难好。

夜唤春终于缓过气来，开始小声地抽泣。

他不敢碰那根断指，只是蜷缩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被雨淋湿的鸟。

“疼……”他哑着嗓子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好疼。”

晨念冬蹲下来，伸手想去碰他，夜唤春却猛地往后缩，后背撞上墙壁，断掉的手指不小心蹭到地板，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眼泪掉得更凶。

“别、别碰我……”他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求你了……”

晨念冬看着他，突然想起夜唤春以前是不怕疼的。

或者说，他以前是会忍着不喊疼的。

可现在，他疼得发抖，疼得求饶，疼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牵动那根断掉的手指。

晨念冬伸手把他抱起来的时候，夜唤春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像是怕他会再掰断一根似的。

他的眼泪蹭在晨念冬的衣领上，温热的，又很快变凉。

“去医院。”晨念冬说。

夜唤春摇头，声音闷在他肩膀上：“……不去。”

“必须去。”

“去了……会更疼。”

晨念冬没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他知道夜唤春说的是对的。

医生会先把错位的骨头掰正，然后再固定。那一下，会比掰断的时候更疼。

夜唤春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我以后会乖的。”他小声说，“……别掰了。”

晨念冬闭了闭眼，突然觉得良心也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