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救

秦烬阳抬起尸骸的右手,一抹刺眼的白色自尸骸掌心滑落,他将那片精致的白色衣料拾起:

“此乃上等绫罗,质地细腻,边缘参差,显然是匆忙间从某人身上撕裂而来。”

萧慕棉回想起那日,莫云强身负重伤,自己匆匆赶往探望时,他正是身披着这样一件白色的绫罗外衣。

她转而面向正背对着尸骸,脸色惨白的陈荣询问道:“荣叔,这密林之中可否有机关陷阱等?”

陈荣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不曾听闻过,不过这林中树木茂密,枝叶交错,虫蚁繁多,若要进去可得小心为上呐。”

四人朝密林而去,林中光线昏暗,高大的树木仿佛天然的屏障,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开来,只留下细碎的光影在地面跳跃。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湿润与黏腻。

四人分头寻找,目光仔细搜寻着,可惜并未发现可疑之处,想必那几人并未进入这片密林。

众人回到船上,拔锚启航,船只继续朝着碧水岛的方向前行。

夜幕降临,夜空中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海浪也随之变得汹涌澎湃,船身在巨浪中颠簸不已,仿佛随时都会被巨浪吞噬。

风浪将窗户摇晃得“吱呀”作响,萧慕棉心中不安,披着蓑衣穿过摇晃的船舱,来到了甲板上查看情况。

陈荣见萧慕棉出来匆匆迎上去说道:“萧小姐,前方便是那片暗礁区了,此刻风浪太大,您还是先回房间吧。”

漆黑的天幕与海浪连作一体,厚重的雨幕密密匝匝地倾泻而下,萧慕棉的目光穿透层层雨帘,见船夫们正在收帆,尽管他们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却依旧难以抵挡这肆虐的风雨,衣衫渐湿。

一名船夫浑身湿透,从暴雨中疾步而来,焦急的声音穿透雨声:

“荣叔,不好了!那桅杆上的钉子将船帆勾住了,此刻雨势凶猛,没办法攀上桅杆将船帆取下来呀。”

陈荣闻言焦急道:“那可怎么办,风浪如此之大,若船帆不收,咱们这船恐怕凶多吉少啊。”

“哪处被勾住了?快指给我看看。”

萧慕棉的声音沉着冷静,跟随船夫来到桅杆之下,只见船帆的一角无力地垂落在甲板之上,而另一端却顽强地挂在桅杆上,任凭船夫如何拉扯,也未曾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萧慕棉解下了身上的蓑衣,任由冰冷的雨水直接拍打在自己身上。她脚尖轻点腾向空中,只觉豆大的雨点如重锤般敲击着自己的身体,想将自己敲落回地面。

她提起一口内力,一鼓作气稳稳地站在了桅杆之上,从怀中掏出锋利的小刀将船帆那角割断,瞬间,整张船帆在风雨中轰然垂落,叠在了甲板上。

萧慕棉回头看向波涛汹涌的海浪,借着一个浪将船头掀起之时,从桅杆上一跃而下,朝甲板而去。

倾盆的大雨和汹涌的波涛让她在空中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到甲板上,萧慕棉抽出腰间的长鞭卷上桅杆,借助这股力量调整了自己的身形,最终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上。

下一秒,一件带着余温的温暖斗篷突然从天而降,将她紧紧包裹住,被雨水冲刷得冰冷的身体似是有了一点知觉。

萧慕棉抬头望去,撞入秦烬阳墨色的深邃眼眸里,秦烬阳面色凝重的将她拉入船舱,

轰隆的雷声淹没了秦烬阳的话语,萧慕棉只能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待雷声稍减,萧慕棉才道:“你刚才在说什么?雷声太大我没能听清。”

秦烬阳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你回房间休息吧,这里由我来守着。”

苏木匆匆拉着萧慕棉回到房间,窗户上的明纸已被刮破,雨点打在窗台上,萧慕棉躺在床上,望着那在风雨中不断摇晃的破碎窗户,只觉心惊肉跳。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船舱,萧慕棉睡眼朦胧的看了眼窗外,已是风平浪静,她安下心来,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门外隐约传来一阵遥远而朦胧的喧嚣之声,许是昨晚太累了,萧慕棉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嘈杂打扰,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浸在睡乡。

一声突如其来的激烈碰撞,船身猛然间摇晃了一下,让萧慕棉的额头毫无防备地撞上了身旁的木墙,一阵轻微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微微发红的额头,带着一丝疲惫与不安,走向甲板。

甲板上,晨光初照,一筐筐鲜活的鱼虾堆满了甲板,昨夜风浪汹涌,却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丰收。

只见数只翼展超过一米的巨大赤鹏鸟,猛然从空中俯冲而下,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甲板上的鱼群,苏木手持长鞭奋力驱赶着这些不速之客。

“这些鸟哪儿来的?”萧慕棉朝身旁的一名船夫问道。

那船夫脸上满是忧虑之色:“这些是赤鹏鸟,平日里它们并不会轻易接近船只,但今日甲板上堆积的鱼虾实在太多,将它们吸引过来。”

萧慕棉叫回了正在保护鱼虾的苏木:

“既然它们想抓这些鱼,就随它们抓吧。你告诉船夫们,今日因赤鹏鸟而损失的鱼钱,待我们靠岸之后,我自会加倍补偿于他们。”

她的目光在甲板上四处搜寻:“秦烬阳呢?”

苏木面色凝重:“方才赤鹏鸟在混乱中撕裂了船帆,船只失控撞上了暗礁,船锚被卡在了暗礁之上。秦公子跳入海中解船锚去了。”

“他下去多久了?”萧慕棉心中一紧,追问道。

“这……”

萧慕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迅速来到船舷边,只见海水深邃幽暗,她朝海面呼喊了几声,却也不见秦烬阳的身影。

萧慕棉将长发高高挽起,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海水瞬间包围了她,寒冷如针刺般麻痹着她的知觉,她深吸一口气,朝水下潜去。

幽蓝的海水之下,船锚垂落,萧慕棉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一手紧紧抓着锚链,另一手则无力地垂落在海水中,他的身体随着海流的涌动而轻轻摇曳。

萧慕棉奋力游了过去,只见秦烬阳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色,

秦烬阳此时正用内力封闭自己的气息,以抵御海水的侵袭和窒息的威胁。即便如此,他的体力显然已接近极限。

萧慕棉轻轻掰着秦烬阳抓着锚链的手,许是感觉到有人来了,秦烬阳主动松开,萧慕棉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朝水面游去。

萧慕棉一下接一下规律地按压着秦烬阳的腹部,随着几声低沉的咳嗽,秦烬阳喉间涌动,呕出了几口海水,双眼缓缓睁开。

萧慕棉的脸庞因紧张而微微泛红,额前的发丝汗水与海水交织而略显凌乱,发梢晶莹的水珠滑落在秦烬阳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秦烬阳抬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带着余温的水珠,绽放一抹浅笑:

“多谢萧姑娘舍命相救了。”

萧慕棉松了口气,盘腿坐在了秦烬阳的身旁,猝不及防地一掌轻拍在秦烬阳的胸口,秦烬阳的脸瞬间扭曲,双手捂住胸口。

“你不要命了吗?这船上哪个人不比你精通水性,偏偏要你去逞这个能?”

秦烬阳缓了缓,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温柔说道:

“他们惧怕那赤鹏鸟,都躲在船舱里不敢出来,我总不能让苏木下去吧。再者说,这船上我水性可不是最差的,皓元自昨晚起便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呢。”

凉爽的海风夹杂着咸咸的气息拂过面颊,此刻海面风平浪静,船只已驶过那片凶险的暗礁区,向着碧水岛的方向前行。

陈荣回禀道明日一早就能抵达碧水岛,看这情形,今日是不会再有风暴了。

萧慕棉坐在船头,任由海风轻拂她的发梢,思绪飘回多年前,幼时她与父亲一同出海,去拜访在岛上居住的一位前辈,两人在岛上小住半月有余,

萧慕棉每天都跟随前辈的侍从们在海浪中捕捞鲜活的鱼虾,偶尔还潜入清澈的海底,寻找藏匿于礁石缝隙中的龙虾与螃蟹。

归途中,他们也曾遭遇过如同昨夜那般猛烈的风暴,那时小小的她看着父亲跃上桅杆,熟练地收拢风帆。

岁月流转,如今自己也能完成这样的事了。

正当萧慕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秦烬阳手捧一盘切好的苹果来到船头,递到萧慕棉面前:

“听苏木说你最讨厌削水果,切好的,赏脸尝一块吧。”

萧慕棉拿起一块苹果,眉头扬起,眼里透露出几分俏皮:“谢礼?”

“我的命就值一片苹果吗?未免也太轻率了。”

秦烬阳故作认真地低头沉思片刻,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不如我以身相许吧,以报答萧姑娘的救命之恩。”

萧慕棉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将手上的苹果塞进秦烬阳嘴里,试图将他的嘴堵上:

“你这是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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