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不可谓不重，傅思捷的自尊心被这样几句质问击碎，方郎说暗地势力之所以称为“暗”隐蔽性，难道---他说的不对？

“派到杭州的人，二皇子的易直和我一起回到京城，你可见，三皇子的卢向远，还有本该来作证的凶虬，洛家女回京？你那个---哎，方初横投向卢家之前，可曾想过太后是姓卢，可三皇子正妃也姓卢，太后老了，卢家想要以后再朝堂上有所建树，难道要靠万事不管的老太后？”

卢家在先卢相到投了卢家就是投了卢向远，就是三皇子的人。

她的方初横---方郎不是---傅思婕羞愧低头，她想替他争辩几句，却没有立场，方郎只是醉心地理水文，他---她没有想那么多，可是这样的话要怎么和裴七说，说，要不是哥哥出事，他们早就订婚，要不是母亲遇到歹人，他们早就成了一家人了。这就是欺负裴七，欺负裴家。

“你---都知道了，我是和---他，方初横是我同科，一直照顾傅家，我---我---”

“转告他，不要自作聪明，安心科考，至于前程都是在考上之后才能考虑的，还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和他来往。”

傅思捷被打断抢白，站在那里，头垂的老低，不管因为什么订立的婚约，现在还和方郎来往，浸猪笼也不为过，他自打进来就没有让自己坐下，火气大 ----却没有发落自己，而是提点，傅思婕是没有朝堂的见识，不会分辨暗箭，可是人的善意还是知道的，裴东锦的性情也了解几分，他娶自己既然是因为救人，怎么会不管哥哥，又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自己是---关心则乱。

裴东锦看着她脸色变了几变，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是生气了吗？一个方秀才---哼。

可是回来之前，她坐在石昭肩上，石昭---他甚至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肩膀那么宽，头发--短，衣服---石昭是不同的，可他的不同，不是在外貌和打扮，是他的俯视目光---还是他生机勃勃的怨气，是怨气，他不会看错，假如说自己带着前世今生的仇恨之气的话，石昭带着的就是郁郁不平，随时能喷涌而出的怨气，可是这怨气---来自哪里呢？

裴东锦想着就想走了神儿，傅思婕承诺不见方秀才，他怎么不说话，难道---仅此，不够？

“假使---这门婚事，大人后悔的话，我---我也是---不过，大哥---”

总不能说大哥你还得救，婚我就得退，过河拆桥，河还没有过，桥就拆了，实在不地道。他要的挡箭牌，自己都不肯的话---他大约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你想退婚？”

“不是我，我是说---我怕以后还有做不好的地方，牵累了大人，毕竟---日子还长。”

刚刚要坦诚，现在面对不了了，裴东锦居高临下，却不是睥睨，这个女子---像母亲张太太，太像，自私---自作主张，还聪明面孔，唯一不同的，目前没有看出她浅薄狭隘来，大约是藏得深---哎，祖父呀，父亲呀，自己的命---大约就是这样了。不过---调教--还是要调教的，祖母当初去世过早，不然---母亲胆小，不能教好，也能吓唬住，傅思捷---却不是没有胆子的，她这一身的学问---还不如没有，有了淑人的封号，读了一肚子书，反而让她自视更高，教导就更难，可能真该换一个妻子---可是谁更合适呢？算了，哪里有这么多精力管后院，傅思婕最佳，大不了，以后，少让她出门，世间女子母亲那样的居多，大伯母那种打理内宅游刃有余的都是少数，羽林卫大统领轩尚罗一样的---大约只有她一个呢。

“既然不想---一会这些书，你拿回去看，随便翻翻即可，有个邀约---京中姻亲也有老一辈关系亲近的，也要应酬才是，是我的不是，该把裴家的姻亲好好和你说说，你坐下，今天先从祖母母家说起。”

本想着让傅思捷约见轩将军道个歉，并暗示一下再杭州羽林卫退役军士的所作所为，现在看来，替自己分担的事，傅思婕做不了。

傅思捷有些意外，抬眼正对上裴东锦失望又无奈---似乎还带着一丝疲惫的眼神，她想争辩，也想表现，和那个柴小郎很像，她得知自己把团□□出去，失望？比刚刚的怒气还难以让傅思捷接受，她不想坐下去，她想拍案而起，可是---回想最近自己做的事---草率。

“大人，对不住，是我---我欠考虑了。”

裴东锦也有些意外，比起母亲，她还认错快，大约---好些？哎，就这样吧，今生的路容易艰难都是自己的，也必然是孤独，和谁走---罢了，罢了，自己的事，本该由自己承担，不能求别人。

“呃，我过于苛求了，刚刚---我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不，不，不，是我---”

傅思婕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还是按着裴东锦的示意坐到左侧，她先要不急躁，被瞧不起很正常，非常正常，谁让自己这几天没头苍蝇一样，做的都是犯忌讳的事儿呢。

“大人，我---我和兄长相差2岁，他七岁开蒙，我则是跟着他，五岁就开始背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哥哥每天背书到戌时，我就背到亥时，我科考不是因为别人看我是女子就格外关照，也不是幸运，那一年的考题---杭州卷，大人想必也看过，出题是正是以刁钻著称的魏大人，魏引槐，我知道---我这几天因为哥哥在大理寺受苦有些慌了，做了许多糊涂事---还有前不久---我关心则乱，让柴小郎的婢女以身犯险保护方秀才，有些----我保证，现在和他来往，仅仅是因为他说有捷径救兄长，我也能少麻烦些大人，并非有意给大人添乱，望大人知悉，也---”

傅思捷郑重站起来行礼，又站直了。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最后一咬牙。

“也希望大人，就当今日刚刚认识我傅思婕，再有什么做的不好，大人随时可以提点和责罚！”

傅思婕说完又躬身下去，迟迟不起身---傅家所有人脉利，裴东锦是最有希望救出兄长的，其实---见私衙的主人，一见他们的傲慢，当时就后悔了，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之下才没有立刻放弃求助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