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约猛然眼睛一亮,嘴角上扬:“汐月,你吃醋了?”
魏汐月脸颊惹上一抹绯红,像火烧云的灰烬,羞赧道:“不是这样的……”
说着,垂下眼帘,好似一株受了惊吓的含羞草。
如此娇羞的模样,取悦了魏约。他挑挑眉道:“世上女子,除了汐月,其余诸人于我,没有任何区别。”
魏汐月方才悬起来的一颗心,才稳稳地落地。她就知道,叶苓苓还没那个本事,能从她的手里抢男人……
“我带她去布庄,皆因……”
魏约的话还未说完,魏汐月削葱似的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做出噤声的姿势,只见她樱唇一开一合,巧笑嫣然道:“皇兄,不用多说,我信你……”
魏约顺手开合着手里的折扇,轻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儿去肃王府,庄夫人近日还说,想见一见你……”
魏汐月眸光闪烁,支支吾吾道:“今儿,还是驸马的生辰……”她可不想见到庄夫人,离庄夫人越远越好。
魏约面色半明半暗,用折扇掩住薄唇,眸底又迅速恢复冷肃,不苟言笑道:“如此,替我问驸马好……”
还未等溧阳公主有所反应,魏约掀开车帘,坐上马车,不一会儿,扈从们一拥而上,马夫驾着白马,扬蹄而去。
马车颠簸,小小的空间还残留一丝樱桃的清香味,以及少女身上特有的甜香。
柔软的锦垫,被苓苓的湿衣裳洇得潮潮的,像是盛夏暴雨前的空气。
魏约摸着那一方锦垫,若有所思,脑子里没由来地,浮现出苓苓那双受了惊的野鹿般的眼睛,那眼神纯真得好似第一天到这个世界一般。
他掀开车帘,墨云颇有眼色地打马过来:“王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去查一查,今日春桃宴,到底是谁害的叶家姑娘?”
“是!”
魏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樱桃清甜的味道久久不散,惹得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头。他的心神一荡,好端端的,想起那个满嘴胡言的女子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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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茸在马车上被晃得差点从侧座上摔落下来,又一次惊掉下巴:“姑娘,您怎么又一次落水了?”
苓苓不甚在意,一路将罗茜纱帘捞起,往街边看沿路叫卖的吃食。
“落水就落水,大惊小怪做什么?你看,那儿有卖羊肉馄饨的!”苓苓指着巷边的摊贩,兴奋地喊道。
春茸亦是一个吃货,一听就来了劲儿,“还真是!只是姑娘,你此时衣冠不整的,还是明儿再来吧?”
苓苓耷拉着脑袋,叹息道:“算了吧,还是回家吃古楼子吧……”
她闭上眼睛,美滋滋地扳起指头,算一算自己味觉正常的时日,一共竟有整整五日,生活立刻有了盼头。
系统发来机械的提示音:“本场直播结束,请宿主查看回放记录。”
苓苓按下回放按钮,仔细欣赏着魏约及魏汐月暧昧得发甜的对话,那两兄妹眼神勾来荡去,距离倒是隔得老远,一副正派守礼的样子。
苓苓嘴角抽搐:这一看就是两情相悦,她真的要去知三当三嘛?
系统察觉到苓苓正在打退堂鼓,笑着劝诱道:“虽然溧阳公主比你会撩,但你还是有点机会的!”
看到魏约吩咐墨云去查春桃宴的来龙去脉时,苓苓忍不住批判道:“你看看,这就是男人!”
方才还甜言蜜语说着天长地久,转头就去查你的底细……
她都有点替魏汐月不值了!
系统忍不住提醒:“宿主,别忘了,你的攻略对象是魏约……”
苓苓这置之度外的程度,属实有点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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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府,华灯初上。
魏约拢着宽大繁复的衣袖,一点一点地打圈研墨,乌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曳,颇有世外高人的潇洒英姿。
看不出一点,被无上权力所腐蚀的利欲熏心。
墨云将一张书笺放在托盘上,低头犹豫道:“王爷,春桃宴的底细查出来了,是……”
溧阳公主,四个字,墨云是万万不敢说出声的。
“这书笺上,将几个嬷嬷的证词及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
魏约拾起书笺,细细读完后,疲惫地摆了摆手:“去吧,此事我已知晓……”
书笺随意地被他一放,竟染上浓黑的墨渍。浓墨一遇书笺,一圈一圈地如溅起涟漪般晕开。
真的是汐月。
魏约胸口立时彤云密布,让他喘不了气。
汐月,怕是对叶家姑娘有什么误会吧?汐月这样纯良的女子,若不是生了气,不会使出这般诡计。
魏约又想到那双野鹿般的圆眼睛,苓苓挺直了脊背,慷慨激昂地说着“民为贵、君为轻”的想法,倒像是说出了他的心声一般。
他在朝堂上与各个党派斗智斗勇,虽手段狠辣、翻云覆雨,但面对大晋子民却是满腔热忱。
这些年来,魏约推行的政事改革,不管是劝课农桑、轻摇赋税,还是青苗均税法,都想尽办法改善农家的生计。
他心中,何尝没有民为贵君为轻的理想?
可施行起来,又是那么艰难。即便他对付朝臣们的手段让人闻风丧胆,但这些改革推行得却十分缓慢。
苓苓今日所说的,正是他每日忧心所在。
思及此,一股浓郁的樱桃味道,在书房之中蔓延开来。
仿若是突如其来的春意,猛然在书房之间弥散开来,令人猝不及防,他的心怦然一动。
魏约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叶苓苓是妖精吗?光这么一想,樱桃的甜香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沁人心脾。
庄夫人端着一个红木托盘,放着一个粉白的瓷碟儿,她笑盈盈道:“今儿折子也看累了吧?阿约,来吃点樱桃糕。”
原来是樱桃糕的味道。
魏约颇感好笑地摇摇头,看着玉雪可爱的樱桃糕,捡起一块轻轻放入嘴里。
入口即化,甜腻的味道“滋”的爆开,像是春夜急急升入高空的爆竹。
“今儿,听说你去见了汐月……她好不好?”庄夫人慢慢吞吞道:“她什么时候能来肃王府?”
魏约叹了一口气,“汐月很好的,阿娘不用担心……”
庄夫人晦暗的眸子,忽然闪烁着别样的光彩,面色瞬间红润,唇角不住地扯开弧度。
“阿约,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别叫我阿娘,小心隔墙有耳!”
魏约又咽下第二块樱桃糕,轻笑一声:“我这里,谁敢偷听?”
庄夫人宠溺地斟上一杯清茶,递给魏约:“阿约,别噎着,慢慢吃。”
说完,站起身帮他整理书案上一摞摞的折子,庄夫人手脚麻利,干活利索,一面手上忙着活计,一面唠叨道:
“今儿见了驸马吗?汐月成婚两年有余,怎么肚里也没个动静?”
魏约眸底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躁动,抿着薄唇道:“汐月还年轻,来日方长。”
话还未说完,庄夫人蹙眉道:“又是这句来日方才,给你说亲事的时候,你就拿这话来堵我。怎么说汐月的事儿,你还拿此话堵我?”
魏约淡笑一声,眼底一片幽凉。
“我就是一个农家婆子,从前忙田间地头的活计,忙惯了,哪里想得到还有如今的好日子?眼下,我也别无所求,就盼着你早日成婚,盼着汐月跟驸马早生贵子……”
庄夫人整理完折子,又推开木窗,透透气。
半痕残月,正躲进乌云。
“看样子,明儿又要下雨了。今岁年景不错,恐怕会有个好收成……”庄夫人遥遥地望向并不明朗的夜空。
一说到农家的收成,魏约眼前猛然浮现出苓苓黑黝黝的眸子,亮如繁星,和她一脸倔强认真的模样。
心有灵犀一般,庄夫人想起山中佛寺里的灵动少女,眉眼弯弯,笑道:“过两日,请叶府小姐上门一叙。”
魏约几乎要被樱桃糕噎住。
他眉峰一坠,“阿娘,好好的,请她来这里做什么?”
“过几日,王府请如意社来唱戏,我看叶府那丫头是个爱凑热闹的,请她一起来听听戏。”庄夫人胸中酝酿着“美人偶遇英雄”的戏码,若有所思地看向魏约。
魏约按捺住心头的一股烦躁,冷哼一声:“听阿娘的罢。”
庄夫人得寸进尺,笑道:“到时,你也来听听戏。”
魏约沉下眼眸,冷淡道:“没空。”
庄夫人的笑脸顿时垮下来,无奈地看向端坐在书案前认真翻阅折子的魏约,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魏约却怎么也看不进折子,今日汐月暗害叶苓苓的事儿让他颇感讶异。庄夫人对叶苓苓的喜爱,也让他十分纳闷。
这姑娘,就这么招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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