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将碧儿打翻的安胎药将地上的那些残羹收集起来差人让安妃来我宫中一叙。
我将残羹递给她,安妃拿起瓶罐一嗅便问我道,“这是何物?”
“皇上昨日给我熬煮的安胎药。”我见安妃面上惊疑不定的神情就知道这药问题了,但我也并不意外,只道,“昨日若不是碧儿为我挡了一下,我恐怕腹中子嗣就已然……”
安妃点点头,她握了握我的手,哀叹一声,“皇后姐姐我明白的,之后到你生产那日,姐姐的一切饮食都由我来负责。”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妹妹,有你这句话我尽可放心了。”
可安平的日子没多久,那位被褫夺了封号的答应又开始蹦跶,可谁料想,她这次所做之事却是触碰到了我的逆鳞。
“娘娘,谢小将军差人送信回来说他今年年底就会回来!还说……”碧儿说前半段的时候高兴地原地都要蹦几圈,可说到后面时,她就支支吾吾,跟霜打了茄子似的垂头丧气。
“说什么?”我从她手中接过书信。
“说要来娶你。”
“啪嗒”一声。
我听到茶盏落到地上的声音。
“娘娘小心。”碧儿手忙脚乱地把我扶起来。
如今我已怀有九月,安妃推测说我的生产之日就在年终几日。
不知是否是孕中敏感,我闻心上人的消息,心中竟无半点高兴之意,反倒捂起脸呜呜哭起来。
娘亲一直与我同住,见我如此,她哀叹一声走过来抱住我,目光忧伤地看着我,呢喃道,“我可怜的孩子啊。”
“碧儿,你去将殿中的奴婢都遣出去,说娘娘正在休息,不喜人进来走动。”
碧儿屈膝,恭敬地道了一声,“诺。”
我与谢辰安是青梅竹马。
他的父亲与我的父亲是战场上的死生之交,谢辰安出生的第三年,我朝与北国交战,谢辰安的母亲就被敌军掳走做人质,将军夫人宁死不屈,吞砒霜而死。
死时怀胎已有六月。
谢老将军为此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他大举北上,歼灭了曾经拿他母亲做人质的无耻之徒,又旌旗蔽空,舳舻千里,将北国尽收囊中成为我大闾的天下。
而后他拖着残躯硬是撑到了谢辰安二十岁弱冠之时,才含恨离世。
谢辰安与我认识,是在我八岁的生辰宴上。
两家素有来往,爹爹就对我说,“辰安哥哥原本也有个妹妹,可时运不济……荣儿,你喜欢辰安哥哥吗”
我那时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这位比我大两岁的哥哥,他身子笔挺,气质温润,容色上佳,我那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拉住谢辰安的衣袖,笑着对我爹说,“辰安哥哥长得好看,荣儿喜欢辰安哥哥。”
“那你想做辰安哥哥的妹妹吗?”这句话是谢老将军问的。
我天真地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谢辰安,重重地点头,“喜欢!荣儿喜欢辰安哥哥!”
我说完这话之后,就见谢老将军红了眼眶,右手颤颤地摸了摸我的小脑袋,声音颤颤地道,“好,好啊……”
至此之后,谢辰安频频到我家中陪我玩耍,到了十一岁后男女有别,可谢辰安也时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摸翻我的墙进来,给我带好吃的烧鸡,或者是好看的首饰。
毫不夸张地说,我首饰盒里有一半的首饰都是他给我买的。
他不同种类的发簪发钗都会给我买,我也喜欢他给我买这些,他每次来,我头上也都戴着他给我买的钗环。
谢辰安十五岁随父出征,我着急地连夜给他做了好几套靴衣,刺破了双手,熬得眼睛红红,终于赶在他出征之前差碧儿给他送去。
而他出征前一夜,趴在我家墙上,将他腰上从小别着的玉佩扔给我,说,“荣儿妹妹,你等等哥哥,别去嫁那个太子,待哥哥挣了军功回来,哥哥娶你入门当将军夫人!”
儿时的话如在昨日,恍如隔世一般。可惜时移世易,我如今乃当朝天子之妻,是朝野上下敬佩赞赏的贤后。
不再只是她的荣儿妹妹。
我不知我哭了多久,可能是太过伤心,我腹中的孩儿不安地踢了踢我的肚子,我一愣,从母亲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好容易才平复了心绪,可不一会儿我捏着谢辰安给我的信又发起了呆。
母亲也不语,只是坐在我身边,陪着我。
“母亲,你说,我若是回信给他,该回些什么?”
母亲眸中蓄泪,对我说,“好孩子,你想写什么,就去写。”
我提起笔,一时发愣,过了些许,我还是将笔放下。
对母亲摇摇头,道,“罢了,我不想写了。”
母亲点头诶了一声,扶我进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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