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经过一番调查,二人得知监控中的那名环卫工叫做林天翔,34岁,男单身,并非江城本地人,而是外来人口。林天翔从小没念什么书,但是头脑很好,曾在某网吧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网管,空闲时常在网络上研习黑客技术,自己还研发了多款游戏外挂。但由于性格孤僻,林天翔身边的朋友并不多。两年前他在网络上与某女子热恋后,便孤身一人来至江城市,然而和多数网恋奔现的结局一样,林天翔很快就见光死了。尽管在游戏里凭着外挂他是无所匹敌的大神,但现实生活中他只是一名三餐都难饱腹的loser,加上性格沉郁,几乎没有女人愿意接受这么一个男人。
不论生活在哪座城市,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想在江城市生活下去,那就必须得有份稳定的工作。江城市并不像北上广深机会那样多,好的工作岗位向来都是饱和的,留给那些外来人士的,只有社会最底层。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林天翔执意留在这座城市,后面他在某个游戏友人的介绍下,成功应聘上了城市环卫工一职。
资料显示,林天翔在岗已有一年半,平时除了打游戏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好,这么样一个男人,怎么就成了缔造连环凶案的凶手呢?
尽管疑点重重,但对于方梁二人来说抓住凶手远比猜测动机更重要,只要面对面审讯,肯定就能解除所有的疑惑。
查到林天翔的住址之后,二人很快就和王力杨飞一起来到凶手所在的小区,原来凶手同样住在雅苑里,并且住处和第一名死者相隔不过一条小道。
梁子珊先是用力敲了敲房门,见没人回应之后,便示意王力和杨飞直接破门而入。门被撞开的那一霎那,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丝丝秋风扫荡着垃圾桶上塑料袋而发出的滋滋声,梁子珊估摸着也许凶手并没有回家。
方梁二人小心翼翼地朝屋内走去,虽然房屋是简陋的,但大厅意外地很整洁,整洁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单身男性的居住之所。窗户是大开着的,走到窗边,方沁竟发现,原来这窗子正对着死者卧室窗台,也就是说,如果死者没有拉上窗帘,凶手可以直接窥视到死者的一举一动!窗边陈旧的书架上齐整地摆放着多本心理学相关的书籍,诸如:《提升情商的一百种方法》,《从零开始建立你的社交圈》之类的。可以看得出来,凶手并不是一个只爱好打游戏的宅男,某种意义上凶手渴望让自己变得自信开朗,这对于一个经常在人际交往上受挫的男人来说,倒也正常。
来到大厅的边上,有一扇被关着的小门,那应该就是凶手的卧室。梁子珊缓缓走过去拧动门把手,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看样子应该是被凶手锁上了。
“王力,快点过来,这扇门锁得很死,直接撞开它!”梁子珊急忙呼喊王力。
“好的,梁队!”王力连忙小跑过来,一个箭步冲撞冲向那扇紧锁的小门。
砰地一声,门开了,然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居然是被高高悬起的凶手尸体!
天花板上的风扇叶缓慢地旋转着,很宁静……
推开门的瞬间,窗边吹来的一股阴风夺门而入,原本只是随着绳结轻轻旋转的尸体忽然猛地晃动起来,并不断地碰撞着床沿,发出诡异的嗒嗒声……
面前的一幕,顿时令众人一阵胆颤。大家都以为凶手并不在家中,谁能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这仿佛就是凶手最后的恐怖艺术……
“可恶!”方沁嘴里重重吐出两个字。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从凶手失控开始,她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有的事件串联起来,追求完美的并不是凶手,而是背后操控着一切的那个女人,凶手只是她的傀儡和棋子,当棋子失去价值,不受控制时,下场只能是毁灭。
“凶手这又是畏罪自杀?”梁子珊迟疑地望着身旁的女人。
“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人封口了。我猜测当我们再次去影城查垃圾道口时,那个娃娃音就知道我们查明白真凶了。”
“但这凶手不是自杀么?”梁子珊不禁质疑,因为门是被反锁着的,卧室里也没有窗户,这种密闭的空间他杀的可能性太小了,更何况现场根本没有那种故弄玄虚的机关。
“我的意思是娃娃音给凶手催眠了,就像机器设定好程序那样!一旦任务失败,就会自我终结。”方沁继续说道。
“那样的话,之前几起凶手自杀的案子,背后也是娃娃音在主使么?”梁子珊双眉紧蹙,太多的巧合叠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你说呢?”方沁呵呵一笑。
“娃娃音真是汪婉清?”梁子珊不敢相信,如果真是汪婉清这女人,那面对自己的访问时,她难不成是在演戏?如果是演戏,那哭戏起码影后水准啊!而且凶手怎么会和汪婉清扯上关系?《夜锁》这个影片可是和凶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直觉告诉我,是她,但我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方沁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一般来说,人是不可能像机器那样按部就班的,催眠一个人去杀人并且自杀,本身就是一件很悬乎的事情。而且就算真的能催眠成功,出于人体大脑自我保护机制,人在面临死亡威胁时,意识应该会立即清醒过来。你看这林天翔,他的脚跟离床也不过15公分,他要是想活下来,根本就不会死。”
说着说着,忽然间床边地板上倒落着的一块木板吸引了方沁注意力,那木板看起来似乎像是个相框。方沁慢慢将木板掀开,原来是一幅油画,那画上是一大片暗哑的黑色,一个没有清晰脸部轮廓的小男孩,孤独地蜷缩在微光之中,渺小的身影被黑色囚困着,显得脆弱而又无助。虽然油画是静止的,但不知为何,方沁竟感觉那黑压压的颜色正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吞噬着……
“你怎么了,方沁?”梁子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嗯……子珊你看看这幅画,我总感觉有些奇怪。”方沁将手里的油画递给梁子珊。
梁子珊其实对于油画也没什么研究,只不过眼前这幅画乍一看很普通,但盯久了,心里居然有些瘆得慌。
“这画和汪婉清咨询室墙上的风格如出一辙,看来林天翔曾经去会见过汪婉清,这幅画极有可能就是汪婉清赠与的。”方沁忽然说道。
“欸,方沁,我想了一下。之前几起凶案的凶手大多性格孤僻,偏执,会不会是他们自己感觉自己心理上出了疾病,就去汪婉清的咨询室里寻求心理治疗,然后才被汪婉清给催眠了呢?”梁子珊不禁做出个大胆的猜测。
“嗯,我也是这么想。”
“那我们得再去富春街一趟了!”
“好。”方沁应声。这一次她要开门见山,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稀里糊涂地被汪婉清给忽悠过去。
“那王力杨飞,现场就拜托你们两个了,等会儿兰姨她们会过来的。”
“好的梁队。”
于是方梁二人便再次驱车赶往富春街。
眼前的街市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推着小车叫卖的,摆着地摊吆喝的,发着传单揽客的……比比皆是。由于警方全面封锁了多起凶案的消息,那些热衷八卦的口舌倒也没掀起多大波浪,整个江城市的人们还是笼罩在一片安宁祥和之中。来来往往之人络绎不绝,恐怕只有唐突的大雨才能浇熄热度。
走在前边的方沁步子很急促,梁子珊明白这女人是在争分夺秒,只不过踩着高跟鞋的她要跟上这女人的步伐还是略微有些吃力。尽管这些天频繁跑动,脚后跟都磨起了水泡,但对她来说,高跟鞋和案子她都是不可割舍的。而且能这样跟在方沁身后,一步步摸清案子的感觉好极了。
两人径直地朝小巷深处走去,很快便来到转角处。
“牌子没了……”抬着头的方沁嘴里忽然念叨一句。
梁子珊顺着方沁的目光望去,竟发现前几日还高高在楼栋上的“心方向咨询室”六个大字居然消失了。
“这?怎么回事?”梁子珊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们赶紧上去,我感觉汪婉清很有可能已经跑路了!”方沁微皱着眉,她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再次穿过幽长的走廊来到玻璃门前,原本门上印着的“心方向”几个字竟变成了“小薇画馆”。
还没等二人推开玻璃门,一个戴着复古毡帽的年轻女人就朝着门口走来。
“二位有预约过么?”女人缓缓拉开门,探出身子。
“没,请问汪婉清在么?”方沁轻轻问道。
“汪婉清?她是谁啊?”女人一脸疑惑。
“你是新搬进来的租客么?汪婉清就是前几天还在这里的租户啊。”梁子珊急忙说道。
“前几天?”女人瞪大了双眼,似笑非笑,“我在这里都租了两年了,哪有什么汪婉清!”
租了两年?梁子珊顿时瞠目结舌,眼前这个戴着毡帽的女人难道是在撒谎么?
“你说你租了两年,那你还记得你上个月的水电费是多少么?”方沁细细的盯着女人。
“水电费……”女人眯着眼睛,思索许久,“我好像不记得了,奇怪,我好像没交水电费。你们难道是上门收水电费的么?”
“她应该是被汪婉清催眠了。”方沁在梁子珊耳旁小声道,“你让她带我们进屋看看。”
于是梁子珊直接掏出了警官证,“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收水电费的,我们是警察,麻烦您带我们进去看看。”
女人一脸茫然地拉开玻璃门,“警官,发生什么了,我这就是个弄DIY画画的地方啊……”
方梁二人没有回应,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屋内巡视起来。原本挂在墙上的那几幅阴郁的画作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彩色油漆绘制的手掌印。大厅内还摆放着几张搁置颜料和画笔的方桌。推开会客室,那台黑胶唱片机果然也不在了,只是空气中还能隐隐闻到风信子的花香。
方沁缓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原本摆满了风信子的窗台,如今只剩下了两盆,一红一紫。花盆下似乎还压着个白色的纸条,方沁小心翼翼抽出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排大字:“火红的鸟即将在悲叹之夜里发出哀嚎。
这段奇怪的文字顿时令方沁眉头紧蹙,毫无疑问这是汪婉清留给方沁的谜语。偌大的房间除了这段谜语还有两盆开得正茂的风信子,就再也没有其他属于汪婉清的痕迹。
“方沁,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火红的鸟,还哀嚎的?”梁子珊十分不解。
“这是她留给我的谜底。”手握着纸条,方沁开始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二人再次回到SOI,开始疯狂地追查汪婉清的踪迹,然而抽调了所有监控,也查遍了所有的飞机,火车,小巴载客记录,都没有汪婉清的踪影,此女子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此案暂时告一段落,下一章日常篇。能坚持到此章的小天使都很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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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午夜影院的索魂者(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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