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房屋距离广场很近,而且非常大,所以这栋房子底下并不是完全悬空的,竹子地板下方建造了类似厕所一样的空间,用来定期地由下人处理屋子里用过的污水,很可能有地道或者暗藏的隔间。
顾航来到了房间的竹子墙壁旁边。
他靠近墙边,眯着眼睛,靠近竹子。
即使吸气的方式非常小心,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味道直窜入鼻孔。
“这个竹子里面有血浆,”顾航说道,叫住一个村民,“你来把他砍开。”
他刚刚注意到,这个拿镰刀的村民的手指上,有长期练习枪支造成的老茧。
村民低着头快步走过来,攥着镰刀,砍向竹子。
“咔嚓”,竹子破开一个洞口,里面的黑色浓稠的液体流出来。
顾航眯着眼睛看向他。
村民唯唯诺诺地问道:“需要再砍一刀么?”
顾航摇摇头,说:“不需要了。”
东莱这个地方,似乎每个人都有秘密,暗流涌动,他决心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突然,屋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咳嗽的房间是客房的位置,顾航记得是瓦纳身边的那位帅哥多安多在里面。
瓦纳立刻放下这边的事情,急匆匆往那个房间走去,村民和仆人也一同过去。
多安多又连续咳嗽的几声,似乎很是痛苦,仆人匆匆出门,端进来水盆和毛巾等物。
“多安多,你怎么样了?你怎么吐了这么多血!”瓦纳半蹲在多安多的身旁,抓着他染血的袖子焦急地说道。
仆人帮助多安多擦拭手上和嘴角的血液,然后接住他吐出来的更多的血。
“这个房间一定是有诅咒。”一个围观的仆人小声地说道。
房间里令人作呕的气味,配合村民和仆人们的窃窃私语声音,让整个豪宅变得越来越让人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顾航目光扫视多安多的书桌,他在这个闷热的房间里面,坚持地坐在书桌前,是为了写一些什么东西?
但东莱文字着实深奥,顾航只看到一堆莫名其妙的符号,一时半会无法理解其中的内容。
瓦纳命令仆人:“还不快把多安多扶出去,他都已经呼吸困难了,你们还任由他留在这个房子里面么?”
“是,”仆人弯腰屈膝,向瓦纳赔罪,然后两个女仆人对视一眼,搀扶着多安多的胳膊,强行把他架了出去。
那边拆卸竹子的声音继续响起,咚咚咚,拆卸的时候整栋房子被敲打地有节奏地震动着。
顾航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些粉尘似的东西进入了鼻腔。
“外乡人,麻烦你了。”瓦纳对顾航说道,示意他继续辨别竹子的情况。
顾航向外看去,心想,这个村子里如果能训练出一只猎犬就好了。不过他对狗毛过敏。这样想着,他又打了个喷嚏。
到底是怎么了,顾航心中的一根弦再次绷紧了。房子里面的空气污浊,是因为血液和蜂蜜腐烂产生的味道,但是这种味道在他适应了之后,并不会引起他打喷嚏。顾航心中一惊,拉起一个村民的手,看向他的虎口和食指的位置。
没有老茧。
他又拿起一个人的手,仍然没有老茧。
他查看了很多村民的手,大部分只是有农具造成的伤口和茧,只有一个人的手上有使用枪支特有的老茧,就是拿着镰刀切削竹子的那个男村民。
对了!一切都说得通了!顾航飞身转回到刚刚的房间,刚刚拿着镰刀的村民已经不见了,他又向外看去,只见村民正在向外走去,他走得小心翼翼,从裤子口袋里拿着什么东西。
这时瓦纳也跟了上来,问道:“怎么回事?”
顾航小声回答:“抓住那个村民。小心行动,不要惊动他。”
瓦纳向身后人眼神示意,几个随从点点头,又叫上正在砍竹子的村民,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向门外走去。
但是拿着镰刀的村民比想象中更加警惕,他扭脸看到许多人从房屋出来的时候,突然加快了脚步,这时顾航突然看到了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一盒火柴。
坏了!顾航大喊道:“快离开这里!要爆炸了!”
村民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奔跑起来,其他人也飞奔出去追上,但是他借着奔跑的惯性,一个飞扑,同时滑亮了手中的火柴。他落地的地方是已经摆放好了的一条火药。
好在所有人已经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顾航眯起眼睛,他的速度一定比村民快得多,但他并没有行动,因为,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他反而期待这间房子可以炸掉。
火药的是直接铺设在地上的,一旦接触到火星,燃烧的速度异常地快,随着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以躲开炸药的威力,顾航也快步闪到了假山的后面。豪宅的竹子破碎,大火熊熊燃起,碎屑和火星向空中飘去。
顾航打开手表,注意到了一瞬间出现的迷雾。
找到了。
“多亏了你,”爆炸结束,瓦纳从躲藏的掩体后面走出来,向顾航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航揉了揉鼻子,回答她:“虽然被臭味掩盖了,但是拆除竹子的时候,飘起来的烟尘里面有火药的味道。”
这个村子,果然不太平。
顾航意识到自己早该料到的,能想到在竹子空洞中加入血浆和蜂蜜引来巨熊,并且将所有的枪都破坏掉,就意味着有人对这个村子存有必杀之心。
既然这个人能做出这样环环相扣的暗害,就一定还有后手。
看着火光冲天的房子,顾航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瓦纳。她的表情中略带着惋惜,但是却没有绝望。看来村子的暗室应该在地底下,不会受到爆炸的影响。
顾航对瓦纳说道:“这次,你可以告诉我村子里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瓦纳犹豫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讲述了起来。
原来,几个月前,村子里来了一个外乡人,他们皮肤白皙,身姿挺拔,和东莱的男人很不一样。其中的一个外乡人因为受了伤,在村子里面长住了一段时间,另一个外乡人经常外出闲逛,偶尔带回来一些采摘的野果和猎物。
瓦纳经常探望和照顾受伤的外乡人,于是和他暗生了情愫。这个人,就是多安多。
另一个外乡人名叫捷达,他得知此事之后,和多安多大吵了一架,不久便离开了村子。
“起初,他还是会偶尔回来,问多安多是否愿意和他一起远走高飞。”瓦纳说道,“但是周边的丛林险恶,邻国战火纷飞,距离下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知道要走多远。而且,多安多病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村子里就开始了不太平。”瓦纳说。
“所以,是捷达在搞鬼?”顾航问道。
瓦纳点点头,回答:“是的,一定是他,邻村和我们虽然不算和睦,但是至少井水不犯河水,即使偶尔因为地界冲突,也是明着的械斗,不会有暗害。一定是捷达给他们出的主意。”
顾航继续问道:“所以你们的村民面对巨熊的时候,可以训练有素地拿出准备好的枪支来应对。”
瓦纳答道:“对,我已经提前布置过,选出了村子里面最强壮聪明的年轻人,让他们学会了用枪。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捷达会引来巨熊。”她说着,目光扫视已经将要燃烧殆尽的房屋,和被巨熊破坏的民房,眼眶通红。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且,为什么要让我们村子里无辜的女孩子跳桥!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顾航听着她的话,也陷入了沉思。
他拿起一根被拆下来的加入了血和蜂蜜的竹子,从村民的手中借来了砍竹子用的刀,然后用力地砍下了一节存有血浆的竹节。
那一段竹子里面因为存放了液体,晃动的时候发出声响,但并没有液体流出来。
顾航仔细了一圈,紧紧地握着竹子,将它摔在了地上。
竹子上面,有针孔。
能在竹子里面注射进血浆和蜂蜜,又不被日常生活的村民们发现,只能用针管!1960年的针管,还是重复使用的玻璃针管,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的到的。
在这么多的竹子里面注射血液,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量,还要保证不被人发现。他们必定需要镇定用的东西,让村民们在夜晚沉沉地睡去,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半夜有人跳桥,大部分人都听不到歌声,只有在早晨起来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能接触到针管和镇静用的药品的,只能是医生或者助理。但如果是助理偷用了针管或者药品,医生一定会发现,但是医生并未指明,那就说明,医生一定参与了此事。
除此之外,完成这一巨大工作量的,一定不只一两个人。
顾航环顾四周,大家各自做着手里的事情,修缮房屋,提来水桶灭火,慌乱地奔走……看起来无辜的村民之中,其中暗藏着邻村买通的奸细,而村落生态环境结构复杂,迷雾可能就暗藏其中。他需要更加谨慎。
整个村子危机四伏,今晚如果无法找到迷雾的痕迹,到了晚上,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顾航决定直接问瓦纳,他指了指燃烧的火苗逐渐消退的豪宅残骸,问道:“与这座豪宅联通的,是否还有密室?”
瓦纳的反应却异常警惕,她停顿片刻,回答:“没有。”
顾航看出她在说谎。她已经隐瞒此事很久了,或许与她和多安多的秘密有关,或许是其他见不得人的秘密。顾航下定决定,今夜,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这个密室。
天色逐渐变晚,在第二世界独自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即将到来。稳妥起见,顾航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吃晚饭。他找借口再次去医务室探望了二号。
二号仍然还在沉睡,他身上的伤口被妥善地包扎了起来。医生没有理由对这样一个受伤到没有反抗能力的外来人作恶,他似乎被照顾得很好。
顾航离开的时候,顺手拿走一小块医生操作台上放着的镇定剂。
今夜,村子是否有大动作他并未可知,但他首先要确保自己能够稳妥地从安吉娜家里出来,不被人发现。
一轮圆月挂在当空。
顾航躺在安吉娜铺好的草席上,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又疑惑地看了看手表,这天并不是十五。
安吉娜和豆豆四仰八叉地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天气炎热,周遭蟋蟀蛐蛐的叫声断断续续的。顾航借着夜色,悄悄出了门去。
他先去了埋藏武器的地方,给自己装备了一柄激光剑,和两个小型的□□,顺便把消炎药也装在了口袋里。
整个村子淹没在夜色中,一片安详,只有大自然的声响。此时似乎还没有女孩出来,顾航来到被烧焦的房子处。
房子已经坍塌,到处都是碳化的竹子痕迹,村民们白天搬动了一些,但是还是一片狼藉,好在顾航身体机能很强,他翻开整块的竹子,在地上寻找可疑的痕迹。
因为房子本身是架空的结构,如果真的有地下入口,在原来房子楼梯已经坍塌的情况下,应该在最底层寻找。前方破损的竹子墙倒塌,形成了一个三角,顾航确认了三角形状的稳固,于是弯腰钻了进去。
他轻轻用靴子敲动地面,地面发出闷响的声音,是泥土。
继续向前走去,直到路的尽头,却并未出现任何异样,地面发出的声响一直不变,地面踩上去的质感也是实的。
“看来不是这边,”顾航回头,却看到竹子轰然倒塌。
他用手臂挡住砸向头上的竹子,等待片刻,倒塌的竹墙再次稳定下来,顾航从袖口拿出光剑。夜晚光剑威力极大,他眯着眼睛,打开开关向前方扫去。
竹子被他切碎成不规则的短段,纷纷坠落下来,被砍断的位置发出红光。
突然,另一束巨大的光朝他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顾航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凭借身体的本能,抬剑挡去,同时闪身躲开。
但敌人在外,他受限于竹子的范围,两柄光剑相互穿透,只见对方的衣服被他划破,燃烧着亮光,顾航觉得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衣服边缘燃烧着,然后立刻被涌出的血液浸湿。
好在他已经跳出竹子的限制,站在旁边,两人对峙,顾航先认出对方手中拿着的,正是他使用的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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