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个把月,得新君赐婚平安回归故里的刀褚二人也终于完成了正式的婚礼,本来好事多磨终成眷属的二人应该沉浸在新婚大喜之中可如今他俩的脸上却依旧有片愁云挥之不去,这个中因由多少与二人曾在宫中的各种故事被流传开去脱不了关系。
“…老婆子…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叫刀白莲是学彩玉鸟的…还说彩玉鸟会啥‘男扮女装’了?你这都在说些啥乱七八糟的…”寨子里一老伯正在割草,边上他老伴则激动地回道:“…你个老头子寨里啥事都不关心…连自己寨里的故事都不知道啊…”“…有啥故事…不就是这种鸟长得好看又只有我们这地方有么…所以前些年宫里来人从我们这儿抓了好几只带回王城当贡品…”老伯懵懵地说道,老婆婆则不依不饶道:“…那我问你…我们寨的彩玉鸟你能认出公母么?!”“这有啥认不出…公的颜色更鲜艳…比母的还好看呗…”“…那这种是公是母…?”老婆婆说完忽然指向远处树枝上停留的一只彩玉鸟,老伯看后也是一愣,之后亦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了家乡的一大怪相似的对着老伴求教道:“…这是啥玩意?半公不母的…太监鸟么还是?!”
此言一出老婆婆终于逮到机会表现一番,于是她停下手里的活儿给老伴科普起了彩玉鸟的基础知识,说是彩玉鸟无论公母皆有彩色美羽,只是母鸟相较公鸟体型偏小,羽色也相对偏素,但这并不是鉴定鸟儿性别的绝对参考只因鸟群里还有不少公鸟长得和母鸟非常相似,不仅羽毛颜色大同小异,就连体型都和母鸟相差无几,要辨别它们是真母鸟还是长得像母鸟的公鸟就得细细观察尾羽的颜色,整体看来依旧是公鸟尾羽要比母鸟的尾羽更鲜亮些。
“懂了…就是一共三种鸟…公鸟,母鸟还有假母鸟…可这和刀白莲有啥关系?他又没扮成女的…”老伯再次懵圈道,可老婆婆却有些急了,她干脆上前几步硬声道:“…废话!他当然有!…不然别的山头咋都在传他就是跟鸟学的!”
“…啊?!啥情况?!”这下老伯的好奇心终于上来了,接着就见老婆婆得劲地继续解说起来,说是按常理那些像母鸟的公鸟娇小柔弱本不该是寻常公鸟的对手,按理说早就会在择偶季中败下阵来死绝了才是,正所谓优胜劣汰,寻常母鸟也都只会被雄健的公鸟圈进地盘之中哪儿还轮得上那些半公不母的公鸟追求,可偏偏那些半公不母的公鸟也有它们自己的法子,那就是迷惑寻常的雄健公鸟使其将自己误认为是母鸟而任由它们也进入雄健鸟的地盘,这之后这些假母鸟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毕竟稍有不慎就会被雄健公鸟认出真身,那样等待它们的命运将会十分凄惨,被驱离还是小事,非死即伤大概率是逃不掉的,故而真正能平安留下并顺利与母鸟生下后代的假母鸟也算是鸟中龙凤了。
老婆婆吧啦吧啦了一堆忽然又住了口,因为她已经望见不远处刀褚二人正从她家门口附近路过的身影。
“…诶呦,你们又回来啦…今晚是要住白莲他哥家里吗?”老婆婆道,褚阿夏礼貌地点了点头,刀白莲也客气地和老婆婆还有她老伴寒暄了几句,不多时几人便都各走各的了,只是刀褚二人刚拐进另一山路的林道时就听到林边又一户人家的三姐妹也在屋外叽叽喳喳地说着彩玉鸟的事儿。
“…我懂了,也就是说那些斗不过寻常的公鸟的弱势彩玉鸟为了能追到母鸟宁愿冒着死亡的危险也要把自己变成母鸟的模样混入雄健鸟群的后宫…可这样一来,就算没死也会被雄健鸟群当成母鸟去交合啊…这样的话,那些冒充母鸟的柔弱公鸟可受得住?!”小妹兴奋道,二姐也感叹道:“受不住的就出局喽…受得住的才能留下来嘛…话说回来,会不会有些雄健鸟即便识破了柔弱鸟的伪装也不会攻击它们呢?会不会还有的柔弱鸟本身就是冲着雄健鸟来的…哇,那它们岂不成了鸟中断袖了?”大姐听后则煞有其事道:“…这彩玉鸟中是否也有断袖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按我多年来的观鸟经验…大多数柔弱鸟一进入雄健鸟的领地就立马找寻真正的母鸟去了…咳咳,有不少甚至还在承受雄健鸟之力时和自己身下的母鸟交合呢…”
“…哇,还能这样的,不过这也太冒险了吧…诶,等一下…可是母鸟们又怎会看得上需要伪装才能靠近自己的柔弱的公鸟呢…?!”小妹再次提出疑问,大姐则抚了抚自己的秀发而后一本正经地讲解道:“…这就叫作物竞天择…依我看那些母鸟看到假母鸟进圈后不仅不排斥反而欢喜得很,甚至主动和假母鸟一起逃出雄健鸟的领地再生下幼鸟呢…其实,这个嘛,附近有养鸟高人也解释过的,说是母鸟会觉得胆敢闯入雄健鸟领地的柔弱公鸟也是好鸟…”大姐说到一半二姐便抢答道:“有道理…毕竟能伪装得像母鸟也是一种本事…胆大心细能不被揭穿更是一种优势呐…”“…懂了,懂了,柔弱鸟是打不过雄健鸟所以就只能智取…不过在那之前却还要被别的公鸟当成母鸟对待,换做是人哪儿受得了…”小妹说着说着又感叹起来,此时三姐妹眼见刀褚二人路过家门附近便也闭上了嘴,可当二人离去时耳朵里还是能飘进了那户人家大姐和二姐的议论之词。
“…鸟儿能忍受这些毕竟是禽兽嘛…人的话…怎么说来着,那刀白莲还真是跟彩玉鸟里的柔弱公鸟学来的…”“…竟为了心爱的女人…甘愿承欢于那栗隆庭的身下…这男人真是个狠人啊…”
“…小莲哥…”褚阿夏唤了声,她有看出刀白莲的不愉之色,但却也拿寨里的这些流言蜚语无可奈何。说来很多事情都很现实,自从不当刀掌乐之后家乡人对刀白莲也就失去了以往的热情,更是在得知了他和褚阿夏的艰难情路之后表面上恭贺新喜,背地里没少当新鲜奇闻异事谈论消遣,这里头你说他们真有多大恶意吧倒也不至于,可这些事情还是会给这对新婚夫妻带来不少压力,说到底刀白莲当初虽有不堪但也不至于像他们嘴里那般夸张,更何况他入宫时的的确确是穿着寨里的男子服饰去的,更从未有想过要刻意去模仿彩玉鸟之行。
“…算了,阿夏…哥哥家就快到了…这次回去看完我哥,我们也要搬去天朝了…再找乡亲们理论也只会越描越黑…等我们从寨里搬走之后大家或许也会忘了我们吧…”刀白莲说着脸上又浮现出了些许轻松舒缓的笑容,接着又称赞妻主甚有先见之明,称其当初提议在天朝边陲购房之计实乃明智之举,阿夏听后亦夸赞夫君被困深宫之时还敢果断资助,勇气十足着实难能可贵,二人絮叨着又穿过了一大片竹林然后就来到了刀白莲从前的居所,那里现在已成了小夫妻俩口中的“哥哥家”亦是他刀白莲的“娘家”,进屋一瞧兄长刀白峰还为弟弟保留着他从前的房间,更自言隔三差五就会进去打扫一番,以至于褚阿夏进屋的时候也感叹自己夫君从前的“闺房”空置多时竟还一尘不染可见白莲之兄对弟弟的重视之深当真溢于言表。
“…当然干净啦…都是我娘说要仔细打扫的…她还说没人住的房间最容易招老鼠…”饭桌前小侄儿脱口而出的话惹得桌上几个大人都颇为尴尬,嫂嫂赶忙打圆场说她丈夫的确一直很牵挂弟弟,反正看到弟妹那么体贴就知道弟弟找的是户好人家。“…那什么…好像还有一锅杂菌饭没端上来…”刀白峰打岔道,刀白莲赶紧起身想要去端却被兄长拦下了,这时嫂嫂赶紧去到厨房将这道由多种不同类型的菌菇一并烹制而成的美味佳肴端上了桌,待她再上桌的时候只听丈夫正在询问弟弟和弟媳从王宫内逃出来的细节,听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幸得阿莱替我俩隐瞒…不然怕是熬不到立大人称王就要被昏君给害死喽…阿莱他也算是好人有好报…离宫时新君应允他赴北苑伺候前朝的辛美人,以后也算是远离后宫纷争喽…”刀白莲边说边给兄长敬了杯酒,兄长饮后也大叹从没料到冷宫竟会是深宫里宫人们最想去伺候的安全之地。
“…你这孩子…怎么又挑食…快把这些口菇都吃了!”嫂嫂忽然教训起将口菇都挑出自己小碗的儿子来,可她儿子却不服气地撅起嘴大声道:“…才不要…你看婶婶也没吃…”这话说得桌旁褚阿夏的脸色又是一尬,因为她的确习惯了将不爱吃的口菇都从自己碗里挑出来放到边上的小碟子里。“…都是小事,叔叔什么菇都吃…你和婶婶的口菇叔叔都包了…”刀白莲出声打了圆场,刀白峰也教育了他儿子几句什么不要挑食、挑出来的食物更不能随意乱扔桌上之类的场面话,但褚阿夏这时却从大伯哥的神情里读出了一些异样,正当她思量着刀白峰方才的语气是否是在指桑骂槐之际,却听丈夫的小侄儿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哪壶的问道:“…叔叔,为什么寨里人都说你喜欢学彩玉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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