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玺咳出一口血,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嘶哑出声:“我不可能告诉你他在哪,他如何,关我什么事?”
他以前真的混蛋,仗着自己年长无时无刻不在欺压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童,而那孩童却从未计较过,反而修行更加刻苦。李玺常常看到谭禾努力练剑练到虎口出血,每日的午后独自去往藏经阁读书,每晚借着微弱的月光复习知识,他无时无刻不在付出双倍辛苦。
如今修为长进是鹤归派的第一门生,不只是谭禾体内存有丹珠,更是他呕心沥血一步步走来的。
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嫉妒心作祟而毁掉师弟的光明前程。
疼痛倏然散去,李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鹤归派场地的中央。
还是那个半跪的姿势,但是双手被缚,背于身后,动弹不得。
那个声音响起:“你不让我找他,他自己可就来找你了,别急,他马上就会到了。”
李玺心跳一滞,艰难的抬起眸子,看到了远处飞来愈近的三个身影,正是赵青酊,谭禾和齐仲天!
赵青酊慌急的声音传过来:“李玺!”
在李玺昏迷的前一刻,赵青酊拿着大盒小包的上好茶叶踏出店门,却只见那把油纸伞倒在地上,师弟不知所踪,叫也叫不应,找也找不到。
赵青酊只好先寻到谭禾他们,三人御剑往鹤归楼疾速飞去,正好看到了跪在中央的李玺。
他下了剑,利剑在空中悬旋一圈,随即叩入掌间。
“不!别过来!!!”李玺哑声叫道。
奈何自己的喉咙被血充斥,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一道魔戾逼人的剑气从李玺头顶横扫而来。
谭禾一个箭步闪身出剑格挡,哪怕全力以赴,仍旧略逊一筹,那仅是一道剑气,就震的仿佛五脏六腑都碎成一堆。他被撞到十米开外的地方,靴跟与地面猛然碰上,勾出两道深浅不一的地痕,腹中顿时乱做一团,器官仿佛要炸裂开来,痛得他冷汗直流,琉意伫进地里。
赵青酊看到小谭师弟负伤惨重,慌了神,又看到李玺师弟以一种窘迫的姿势跪在地上,随即怒气冲上头顶。
他一掐口诀,身后现出了百把枪刀剑影,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灵气,蓄势待发。
双指并拢向前弯曲,那刀剑听令疾驰飞去,带起阵阵狂风,却在接近的瞬间被另一道剑气扫向四周。
那威严带着不容反抗的厉声响彻天际:“把他抓过来!”
瞬时天上飞下几个身袭黑袍的修魔者,手中正在聚拢着源源不断的魔气,伺机将人吞噬待尽。
他们围住谭禾,准备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掌门等人从古楼御剑出来,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
鹤掌门慌忙召来自己的权杖,嘴里快速过遍法语。
顿时权杖迸出的金光向谭禾射去。
他周围被金光聚拢,手中剑剧烈震动,金光涌入剑身。
鹤掌门的声音传来:“我为你隐了形体,但只能支撑二十瞬,快趁机把李玺带下来!”
谭禾会意后起身一跃,跃过迷失目标的修魔等人,落在李玺身后,竖剑想将这缚住手腕的魔链劈断。但仔细一看,发现这魔链还绕了李师兄腰间一圈,二十瞬的时间,只够放出师兄的一只右手。
燃眉之急,谭禾注意力全被魔链吸去,浑然不知隐身时效已过,自己全然暴露当下。
立于鹤归楼顶白鹤雕塑之上的领头人,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擎起魔弓,缓缓从背后箭楼里抽出一根血箭,搭在弦上,猛拉射出。
齐仲天慌了神,声嘶力竭道:“谭师弟!注意身后!”
这声提醒为时已晚,谭禾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李玺忽瞥见身侧早上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护身符,慌忙捡起,同时看到背对谭禾的血箭从顶上势如闪电般射过来。他眉头直跳,忍痛大喊一声,蓦地站起,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拽向谭禾,用尽全部力气与其调转身位,在血箭穿透心脏的瞬间,右手将符箓塞进谭禾腰边。
一刹那,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都看到了,看到了被箭穿透的李玺。
空气凝固,周围陷入一片死寂,都在眼睁睁瞅着这边。
谭禾愕然看向身边被血箭穿心的人,李玺嘴角溢出鲜血,发出微弱的咳声。
他哑道:“以前欺负你,是我的不对,我现在知错了,对…对不起啊。”
李玺声音愈发愈浅,只有谭禾听的轻轻楚楚。
他身体发僵,愣神看着靠在肩头沉沉闭眼的李师兄,完全不知道这最后一次对话,该说些什么。
齐仲天高声呼喊,让他赶紧离开,谭禾回过神来,只好先放下李师兄,纵身跃起,脚下骤然爆炸开裂,十几发血箭紧随其后。找不到时机还手,只得继续避让闪躲。
他跳上派门,发觉那幽碧的屏光早被损坏,失去了保护功能。
远处几位掌门与修魔者展开对决,灵力与魔力相撞,发出震天的声响。
那领头人再次擎弓瞄准谭禾射去,谭禾举起手中剑,在空中比划出一个阵法,再将剑横扫一气,鎏金色的剑气倏然穿过阵法,为它镀上更耀眼的白光,与散发着黑红魔气的血箭相对,震的天地发生动荡,方圆十里的人们都感受到震感。
那高踞于白鹤雕塑上的人,讥笑着看向谭禾,从容不迫收起弓箭,举起左手,在空中缓慢掐了个诀。
瞬时,白鹤脚下升起熊熊烈火,轰烈孽火往楼下蔓去。
那可是藏经阁,记载着鹤归派两千年乃至世间轮转更替的历史!绝对不能被烧毁!
那几个掌门看到古楼被烧,惊愕间被那几个修魔者使阴招制住,动弹不得。
不知名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自己走过来,把剑放在地上,拿魔锁缚住自己,我可以保证你那几个掌门安然无恙,保你鹤归楼无半点损失。”
万籁俱寂,谭禾恶狠狠盯着那傲慢奸诈的领头人和几个发出桀桀笑声的修魔者。
须臾,他浑身浴血,沉步走来,溅上师兄血滴的长靴再次踏上青板石道,不过这次,自己是来赴死的。
将琉意放在地上的瞬间,没等谭禾做接下来的动作,不知从哪散出来的雾气,将整座山围绕,很快翳住视线,风云变色,周遭的人也看不到彼此。
潇潇冷雨打在发梢,似是天的哭泣,又似是天的嘲弄。
一阵强烈的魔气将无剑护身的谭禾环起,围他腰间转了几圈后,凝聚成黑漆漆一团,向七窍钻去,顿时撕心裂肺,宛若凌迟的疼痛遍布全身,乱了他的脉络,脑中似被万虫啃食,腹中似被枪刀剑搅。
谭禾不由自主跪倒在石道上,嘴角溢出的血弄脏了唯一雪净的袍角。眼前被雾气严密遮挡,低眸看向身着的中衣,红白交影重重叠叠,无法聚焦。
再无力抬眸,他头部重重磕在地上,心脏因痛剧烈跳动,在胸腔里撞个不停,浑身乱糟,疼痛难忍。
自己倒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点声响也没有,修魔者有没有放过掌门,鹤归楼的火势消了没,那声音明显是冲自己来的,到底有何目的?
治丝益棼,不知过了多久,刺痛还在隐隐发作,他仍保持着昏前跪着的姿势,谭禾艰难的抬起眸。
周遭是另一幅景象,他仿佛置身于无边的白色境界,边缘隐约散着黑气,虚无缥缈,似是没有尽头。
低头看去,肩膀似是还有雨滴滴落,滚烫的鲜血从头顶流下,紧紧贴着额头,滑过脸颊,聚在颔边,滴落眼前,那白色地板若湖般,血滴滴在上边。荡起的是苍黛色的层层涟漪,转瞬即逝。
谭禾感觉浑身乏力,体内感受不到灵气存在。他移动视线,想看清周围,眼神却突然定在一处。
因为在自己腰间,还有着一张破败的符箓,零散的挂在那里,谭禾认出来了,那是李玺师兄珍藏了三年的保命符,如今却挂在自己腰间,生了效,护了他一命。
挂在那个最刻苦,用剑最厉害,读书最努力,可以保护师兄弟的谭禾腰间。
……
他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破碎符纸,忍着疼痛和乱糟糟的脉络,低声喘气,晶莹泪珠从眼角聚起,伴随赤红血珠,滴在白湖上。
谭禾挣扎想站起,但那脑内传来的撕裂感,被吞噬般,像有若隐的巨大手掌如泰山压顶再此压向自己,似全身散架,似五脏遭搅。
缄默片刻,忽觉耳边传来凛风呼啸,身下震荡,谭禾用仅存的神智看着周遭。
倏地,眼前之景崩塌碎裂。
一声凄厉的鸢叫划破天际,如同利箭般刺透谭禾的左右耳,骤雨将发丝淋个透彻,啸风刮过身侧,淡淡的飞燕花香随风呼来,绕在鼻尖。
熟悉的味道再此传来,就相像年久未见的故人停在自己身后。
谭禾心跳停滞一瞬,愣神间,那飞燕香气愈发愈浓,不断连续安抚着她的脉络。
一只纤长有力的素手拂过指尖,紧紧握住谭禾的手,一手扶住他的腰,将其带起。
眼前那虚无的白景彻底破碎散去,鹤归派的地砖显露眼前。
身边人拾起地上的琉意剑,剑芒再次散发玄色魔气,环着剑身,缓慢流动着。
谭禾看不清那人眉眼,只见他右手举剑,流动的魔气聚向剑尖,跟随剑尖轻微摆动,划出道道腥红剑气,拼成偌大的阵法。
即刻,横剑扫去,赋魔的剑气撞破阵法,阵法若璃般碎成千块,化作玄光钻进剑气。冲破浓雾,极速扫向修魔者。
几个修魔者快速聚近,举剑掐诀,剑尖互怼,摆臂从下划到上,共同立起一道屏障,仍旧不敌那势如雷电驰骋横扫而来的戾魔剑气。
霎时,屏障破碎,几人七窍流血。
谭禾惊悸看向那人,外形上隐约是个少年。
少年脸被雾盖住,盖的严实,谭禾想在靠近一点,看个清楚,却忽觉手上被一股强力拽动。雾中,那少年拉着他朝派门狂奔,和三年前在洞穴里奔跑的身影渐渐重合,又一触即散。
谭禾还处在恍惚中,盲目跟随那少年的步调,往山下的街市中心赶去。
立于白鹤雕塑上的领头人眉头一挑,随即嗤之以鼻,不急不忙地换了一根带有昏迷药效的血箭,随意拉弓,唇下低语。
血箭划破云层,有着比闪电还要快的速度。
少年回眸轻视,紧盯箭的方向,再次举剑凝气,脚下步子不停,逼人的剑气再次与之相迎。
箭与剑相撞瞬间,那箭不按套路出牌,化成粉末,伴着凛冽狂风,直灌向谭禾。
谭禾未能反应,吸进粉末,他连忙抬袖捂鼻,可为时已晚,脑中万虫啃食的刺痛袭来,痛得睁不开眼,眼前人的身影逐渐模糊。
他膝下一软,却意料之外的没跪倒在地。
少年紧紧搀扶他的肩,改跑为走。
在全然失去意识前,谭禾隐约听到那少年愤恨地低声一句:“找死。”
一修2025.10.19
十一点修着修赵睡着了。。。
[撒花]李玺会复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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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鹤归遭袭少年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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