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筱和老丁接完电话,电量所剩无几。当初这个老手机就因为电池问题被她淘汰。
她给几个未接电话回拨过去,看着电量还有一点,却突然黑屏了。气恼得把手机搁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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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的手机黑下后,李忱然拿起,伸手划开。再次拨打。
提示已关机。
眉心微皱。
窗户开了道缝,有热气偷进,冷热交接碰撞出一股流动的空气,把窗帘吹起来。室内半明半暗。
昨日今时,都是如此。
平稳的电子女声,提示已关机。
或许。她早已忘记了他。他只是十年前的一个同学,能记住的只是他辅导过她几次,所以她才请客吃饭。
已经不能从她脸上看出当年的羞赧,举着一束白色鸢尾,对他说谢谢。
他不想接代表纯洁友情的鸢尾花,他当时已明确想发展不同于友谊的关系。和余问夏不同的关系。
所以他没有接,只拿了花束中的蓝色勿忘我,夹在书本里。
可事与愿违,他们的牵连,是一根很不稳定的线,很突然就断了。
老丁拿着文件进门,说是已经处理完了。给李忱然过目。
他接过,仔细看了,这个老丁做事不比离筱差。一天就把所有的工作理顺,框架接去后也继续搭建。
老丁名叫丁尔,今年四十岁。是公司元老级的人物,混了多年,深知一些职场道理。在这个部门他已经做到极致,也不想再升上去。只求稳稳当当,不被公司裁员就行。面前的上司李忱然年轻有为,据说在读研时就做出了这个游戏,和两个同学合伙,把游戏推到平台。青年成名,像把利刃,工作态度也是带着尖锐。
“好。先下班吧。”对面的上司发话。丁尔点头出去。
只要摸清了上司的路数,工作起来就不难了。
“老丁。”
走之前,他被上司叫住。
“一起吃晚饭吧。”
面对上司的邀请,老丁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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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筱把手机留公寓里充电,拿了银行卡去提现金。这年头,没了手机连钱都付不了。
有时候她还挺怀念以前的,做事的效率没那么快,不用紧赶慢赶地工作。一点小事可以干上一天,不像现在几分钟做完,然后马不停蹄地干明天后天的事。
银行的自助机没什么人,她一到就提了现金。
肚子有些饿,她晃悠到公司附近的老街口,看到上次吃过的茶餐厅。
这时间餐厅里人很多。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了四周,大家吃得都比较随意,点了两份自己喜欢的茶点,倒了杯茶抿着。
旁边桌点了份干炒牛河,端上来一股牛肉香扑鼻。
她看了那人接过,低头吃了起来。呼呼响,不似李忱然吃得寂静无声。
想起李忱然,她回想自己离职时没知会他一句。就算他不是正经的上司,怎么说也有过一段同学情谊。
也不知是大压力的工作放下,心情陡然轻松的同时,对李忱然的痴念也减轻了一些。那些揪心的往事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平缓。
也是她想的太多了。她的离开,李忱然应该没什么在意,毕竟老丁已经填补了她的空缺。
想到这里,离筱抿嘴自嘲笑了下。
吃完,她要付钱时,老板娘说有人帮她付了。问及是谁,老板娘指着她隔壁桌那位吃河粉的男人。
她不意外,经常有这样的人搭讪她。所幸口袋里有零钱,两份茶点,就十几元。她去隔壁把钱放男人面前,说了声多谢。
“靓女靓女。”男人拿着钱想还给离筱。两人推诿了几下,那人就提出加个微信。
自然是拒绝。何况她连手机也没带,也不想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陌生人。
那人悻悻地坐了回去,终究没拿走钱。她不想有多余的接触,就把钱给了店老板。
次日傍晚,离筱在家吃完饭。背起包去舞蹈室训练。
杨冬萍见离筱穿着紧身衣,问她去哪。
她撒谎说去健身房。下周的舞蹈比赛,地点是一家新开的酒吧。说是比赛,其实是为了给酒吧引流,热闹一下。去酒吧肯定不能被杨冬萍知道,不然又要开昆腔骂人了。
在舞蹈室蹦了个大汗淋漓。出了教室,接到了江蕾的电话。
问离筱在哪,林丰回来了,一起出来吃宵夜。
还是上次的大排档,离筱到时,江林两人已经吃了不少。离筱一直控制饮食,只点了一份白灼菜心。
“喝点酒呗?”江蕾打了杯扎啤,拿了塑料杯,给离筱倒了一点。三人说起接下来的舞蹈比赛,离筱让他俩去捧场,门票她出。
“我去不了。”林丰说那晚他公司有聚餐,让江蕾陪离筱。
离筱问江蕾手机有没有进水,上次做完spa水疗,手机坏了一次。江蕾说她的还好。离筱说没了手机实在是不方便,微信都接不到了。
说起微信,江蕾问她加上李忱然了没,有没有问到手表的事。
离筱如实告知。江蕾一听就拉下脸,骂“那株植物”得瑟什么。
林丰听到李忱然的名字,说他等会就要过来了。
“忱哥之前的微信是用港城的号码申请的,现在应该是换了。等他到了我们问问新的。”
离筱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了一下。一旁的江蕾说讨厌见到他,让林丰和他叙旧,她想和离筱先闪。
林丰知道江蕾的脾气,挥手让她先走,到家了报个平安。
大排档和离筱家近。明天是周六,她住家里,张志辉要做饭给她吃,就不回公寓了。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李忱然?”离筱问江蕾。“还给他起了个绰号。”
江蕾听到那个名字就冷哼了一声。她说起法国留学前,她家和林丰家吃了顿饭,商量两人先订婚。林丰父母说看两个孩子的意思。可临到出国,林丰支吾着说等江蕾回来再谈婚事。她哭闹了一阵,林丰紧着嘴没有说实情。等留学回临城定居,她才侧面打听到,当初是李忱然劝林丰,不要订婚。
“你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婚?他出来反对,算老几啊?”江蕾气势汹汹,现在想起来心头还是一团火。
离筱点头,说是有点过分。
“而且!”江蕾握了离筱的手,咬牙切齿地说,“他自己还黏黏糊糊的。当年林桐和余问夏火拼,他都不管,害得阿丰难做人。”
离筱问是什么事,听到是高中的学习小组,她笑说后面林丰躲过去了。
“反正我讨厌他。做事不利索。不像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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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丰等了片刻,李忱然就来了。
他见桌面上有两份啤酒没喝完,就问是谁来过了。
林丰嘴里塞满了牛肉,囫囵说了人名。
李忱然听了,看了看对面的半杯酒,心想真是来晚了一步。
“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加,加。”林丰终于咽下了肉,拿出微信二维码,让李忱然扫描。“别失踪了。之前在北美有时差不方便联系,现在回来了又换微信。”
李忱然添加了后,林丰开始说正事。
他要向江蕾求婚,问问李忱然的意见。
“很好啊。”他拍了拍林丰的肩。“守得云开见月明。”
“嘿嘿。”林丰笑笑,“我和蕾蕾都十年了……女人的青春啊,就这么几年。”
李忱然暗中蹙眉,这话最近他听第二遍了。
两人讨论了求婚的细节,李忱然虽然没这方面的经验,但他读研时,看过不少人求婚。外国人奔放浪漫,他把见过的形式和林丰说了,让他参考参考。
商量得差不多了,林丰提及梅思懿。
“梅姨前几天身体好些了,就和我妈唠叨,说你老大不小了,没个人拍拖,不安心。”
李忱然灌了口啤酒,“她的腿不痛了,就东想西想。”
“我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她手里有几个靓女想给你看看。”
李忱然面朝林丰,但眼珠子斜到正前方的啤酒杯上。
昨天他和丁尔吃晚饭,两人递烟喝酒后,话匣子就打开了。丁尔奉承着说让李忱然带着他起飞,只要新游戏火爆了,他也跟着受益。然后细数了离筱当初所在的游戏,火爆后,发了多少奖金之类的。
李忱然听到谈及离筱,就把话转到她身上,问她的离职原因。
丁尔说是小姑娘嫌累,又想找人谈恋爱,说不干就不干了。
李忱然觉得这理由太敷衍。
丁尔又说。
“离筱啊,听说读书的时候有个极钟意的人,不知怎么的分手了。伤心了很久。”丁尔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又弹了弹烟灰,“这回听于芃说,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只是对方嫌弃她太忙,硬逼着她辞职了。”
“送了手表那位?”
“啊?你见过啊。就是那位啦。”丁尔一拍腿,说他真是明察秋毫,那么关心下属员工。
李忱然见过那个送手表的男人,刚看到时不觉得,事后回想觉得不像。两人虽然站一起,但距离疏远,客客气气的。
“有个极钟意的人?”
“这是本人亲口承认的。”丁尔像个说书的,目光遥远语气追忆,娓娓道来那天是公司组织去KTV,小姑娘们玩真心话,闷葫芦离筱被逼问后说出来的。“她还说原本也是丑小鸭一个,在大学里机缘巧合下,变成了现在这样靓。”
丁尔举起酒杯,奉承着上司碰了碰杯。“女孩子嘛,总是因为恋爱才变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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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林丰敲了敲桌面。
李忱然把眼神从啤酒杯上收回来。回答林丰刚刚的提问。“我自己能搞定。不用操心。”
林丰没听出话里的意思,笑问他怎么搞?用手吗?
膝盖被踹了一脚。他吃痛嗷嗷叫了几声。
“靓仔。过几天来玩啊。”大排档里有人发传单。
两人还在闹,桌面上放了两张彩色广告。
“一米八以上免门票,你歧视我179.8啊?”林丰拿着广告纸,朝发传单的人问。
那人瞟了眼李忱然的大长腿,朝林丰说你带个一米八八的,两人可以半价门票。
“这不还得付一个门票钱?”不能因为喝了点酒,就侮辱考上H大的人智商。林丰愤愤不平,错眼看到宣传单上的舞蹈队,砸砸嘴说原来是这个酒吧。
李忱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扎了高马尾,把腰扭成弓的C位离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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