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活动应悄一直不在状态。
八班的盲盒和十班的套圈奋起直追,成功收揽大量客流,九班没什么花活儿,唯一一个花活儿还罢工不干了。
柯宁的胜负欲很强:“就站十分钟够什么啊,穿都穿了,站十分钟都不够本,卓越你个废物,让摇个人都摇不来。”
“我倒是想摇,关键时哥状态很不好啊。”卓越朝应悄那边瞥了一眼,“……算了,那什么逗猫棒呢,我顶上还不行吗?”
应悄听见两人的对话了,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她揣着兜走了。
早点说清楚也好,省得她总是防备。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
以后怎么和这人相处。
同班也就算了,还是同桌。
她现在特别想找李秀峨提意见,别前后滚动左右循环着换座位了,这样换座位的方式少部分幸运朋友能锁死高中两年。
比如她和伏知时。
-Y:哪去了?活动结束了没见你人。
躺在上铺睡觉的应悄睡了半天没睡着,解锁手机回消息:我早就回来了,我们班营业额多少?
-Y:没问,走的时候你们班摆摊的那几个还在统计呢,应该不差,下半场挺多女生冲着卓越来买东西。
-Y:吃什么?麻辣烫吃不吃,点一碗咱俩一起。
和消息一起发来的,还有几张活动现场的照片。应悄翻了翻照片,其中一张拍到了某人的背影。
男孩子换了一身衣服,黑色T恤和灰色卫裤,脚上踩着一双二夹拖鞋,右脚脚踝割出一道明显的外伤,伤口没怎么处理,流出来的血干涸了贴在上面。
下一张照片还在框那个景,但画面里的伏知时消失了,原地留下一只孤零零的二夹拖鞋。
怎么回事?人走了,留了一只二夹拖鞋?
再往后翻,拖鞋也消失了。
应悄没再往后看了,觉得心有点躁。
-狮子座:你自己吃,没胃口。
为期一天的跳蚤市场圆满结束,九班取得了营业额第二的好成绩。李秀峨过来通知的时候,卓越拍着桌子吼,脖子上扯出交错的青筋:“怎么才第二啊!我都奉献成那样了!作弊!绝对有人作弊!”
柯宁对这个结果挺满意,摁住他说:“行了吧,自己长什么样没点数啊,你能把营业额拉回来就算我们九班烧高香了。”
“我什么样?”卓越说,“我不是风韵犹存,我不是冰肌玉骨吗?都风韵犹存、冰肌玉骨了还只拿个第二,我咽不下这口气。”
“……”
短短两天,九班全知道这个梗了,整个班默契地挤眉弄眼,胡子涵和李秀峨解释,李秀峨也笑,评价道:“可以,很剑走偏锋的形容。”
“行了,”她又说,“拿个第二挺好,这次跳蚤市场各班统计下来一共挣了一万五千多点,全捐给红十字会了,大家都辛苦了。”
课间就十分钟,李秀峨通知完事情就走了。
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扯到了卓越收情书的事儿。
上周五,卓越奉献自己被逗猫棒逗了两小时,引起不少关注,晚自习开始前,他收到了五六封情书。
“没关系,卓哥,”彭湃说,“虽然营业额只拿了第二,但你收的情书多啊,在咱们九班,你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卓越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扭捏道:“……哪有啦。”
柯宁:“也就是三中没人追伏知时,不然哪轮得上你。”
“……”
靠着后排课桌闭眼假寐的应悄睁开眼,已经第二节晚自习课间了,边上这人始终没出现。
她抓起课桌上的卷子往桌洞里一塞,正要出门透透气,就听柯宁说:“说来二中三中现在没一个敢追伏知时,我们某些同学别干了坏事不认啊。”
“什么时候给人个名分啊。”柯宁又说。
虞小满拍了一下柯宁:“乱说什么。”
脚步顿了顿,应悄什么也没说,抬脚走了。
柯宁说得对,和那个玩笑以及大合照有关,二中和三中没有一个敢追伏知时的。
导致这个原因的始作俑者是谁?
她。
心里漫出来无边无际的愧疚,一想到她周五拒绝了伏知时,更愧疚了。
但谈恋爱不能因为愧疚就谈吧,那多没劲儿。
第二天周一,这人的座位依旧空着。整整一天,不少同学找她问伏知时的动向,好像默认她知道似的。
到了晚上,应悄憋不住了,解锁手机找到那个彩虹头像。
-旷课还是请假?干什么不来上——
“课”字的拼音打了一半,李秀峨敲了敲前门,和班长交代了两句,然后说:“应悄,帮你同桌桌上卷子收一下,他今天生病请假了。”
打字的动作一顿,应悄应了一声,原来是生病请假,她删掉对话框里的字,反手把手机揣回口袋。
……那没事了。
最好多请两天,方便她梳理清楚以后怎么相处。
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停了一会儿就消失了,伏知时刷新了两遍企鹅,没有消息进来。
倒是微信弹出一个视频通话的邀请。
“喂,妈。”
王傲华皱着眉看视频里的儿子:“……医院给你开的祛疤痕的按时涂,你爸说你脸上不能留疤。伤还疼不疼了?药吃了吗?”
她昨晚上飞机之前查了一下电话手表的动态,儿子停在了某个窨井附近,她当时以为他正好走到那儿,结果下了飞机发现动态还是停在那儿。
合着走路掉窨井里去了。
等找人把他救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小时,作业的师傅说不知道里面有人,还问伏知时怎么不吭一声。
但凡吭一声也不会被困六个小时。
伏知时脚上只剩下一只二夹拖鞋,另一只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我忘了。”
他确实忘了,走路回家的时候心思就没放在看路上面,直到一脚踩空掉进井里才清醒,清醒着回忆今天有多糟糕。
第一糕,寝室镜子打碎划着脚踝了。
第二糕,原本背好的词全忘了只能现编,他还是觉得那封两千字的信更真诚,毕竟字多。
地三糕,他准备的礼物被拒绝了,名分也没要着。
第四糕,青菜面坨了。
第五糕,踩着二夹拖鞋遗憾离场的时候被一个同样没看路的哥们撞翻了,二夹拖鞋都飞出去了。
第六糕,掉窨井了。
……
伏知时小时候喜欢看倒霉熊,他觉得自己也能上去演两把。于是在他掉下去的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想,脑海里就两个字。
睡了。
晚安,这个冷漠的世界。
清晨,当窨井盖被翻开的时候,一群窨井工人趴在井口看他睡觉。
“找到了,孩子没事……”负责救援的同志退到一边,和王傲华报信,“你家孩子睡得特别香,喊都喊不醒。”
同志拿手机往窨井下面照:“喂,孩子醒醒——瞧这睡眠质量。”
“……?”
那是喊都喊不醒吗,那是发高烧烧晕了。
当妈的都心疼儿子,所以在王傲华看见自己儿子蜷缩着靠着井壁,烧得脸红耳朵红,手指紧攥着斜挎包上的企鹅挂饰时,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极力压下去情绪后才开口:“你们最好祈祷我儿子没事,别的废话我不多说,抓紧把我儿子送医院。”
“现在、立刻、马上。”
女人的声音很冷,气场也强。
好在伏知时没事,恹了两天就恢复了。
“不疼,吃了。”视频那边的伏知时在吃粥,吃了两口说,“妈,我明天回学校。”
“行。”
挂断前,王傲华又絮叨了两句,伏知时边吃粥边听她嘱咐,时不时“嗯啊”地应上两句,过了不知道多久,短暂的沉默后,王傲华说:“吃完记得刷刷牙再睡,以后走路看着点,吃药别吃两天就不吃了,按疗程吃完的,别让妈担心,小羊。”
久违地听到这个小名,伏知时有点失神。
他没改名字以前姓王,叫王烊。
老家那群亲戚觉得又不是倒插门,生一个儿子跟老婆姓算什么。伏东风不觉得有什么,他既然能靠自己拼到舞团首席的位置,眼界自然和那群人不一样。
但王傲华受不了,领着王烊去大厅排队等改名,伏东风问她:“准备改什么名?”
“伏烊啊!”
“三伏天,伏羊节,”伏东风说,“三伏天都吃羊,改叫伏烊是吧?招笑不招笑?”
“……”
总之后来改成了伏知时。
但小名还是没变。
伏知时拿起桌上的电蚊拍追着蚊子电击,电击出“滋滋”地响:“我知道了,有王妈照顾呢。”
次日,伏知时难得提前进班,在被追问伤口怎么来的时,糊弄道:“周五遇到有劫匪抢银行,为了保护人民的财产……来的。”
王翔指着自己:“……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其实是和外星人打架打伤的,b612星的外星人。”
王翔:“……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童真。”
B612星,小王子的星球。
后门有动静,伏知时听到姚舜禹的声音:“不应该啊,我让老板给我装素馅,我手里也是肉馅,他肯定拿错了……要不我带你去食堂吃吧。”
“算了,肉馅也能吃。”应悄说,“进班了。”
后门虚掩着,应悄踢开门,注意到空了一天半的座位上有人了。那人侧着脑袋在睡觉,手指没进头发里,手背上贴着两个创可贴。
应悄没说话,继续吃自己的肉包,她不爱吃肉馅包子,但买了也能吃。
她三两口解决完两个包子,拿着书包往桌洞塞,塞了一半感觉有阻隔,她把书包放在椅子上,随手往里摸,摸出来三本绘本。
《学会好习惯》《不放弃》《喜欢你哄哄》。
应悄:“……?”
哦,隔了一天半他加码了。抱抱加码到哄哄。哄哄应该比抱抱更亲密?
应悄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如鲠在喉,正准备把绘本扔回去,就见这人抬头了。
他脸上都是伤,额头贴了两张创可贴,鼻梁中间贴了一张,右侧下颌线那里贴了两张,十字交叉的形状,以及颈侧也贴了一张。
他眼角也青了,一张脸伤得乱七八糟。
应悄觉得自己的呼吸变慢了,她把那三本绘本扔回桌洞,问他:“谁揍你了?”
“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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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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