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区的工作很艰难,不仅要防备着随时可能会发生的余震,还要注意伤员的情况和还未救出的灾员。
夏方雨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秦宋知的工作只是照顾伤员按时交代他们吃药和吃饭,并且关注他们的情况,反观夏方雨,白皙的皮肤上有了明显的擦伤。
白大褂下的胳膊和手腕处早已经红成一片,上面还有着大大小小的疙瘩,似乎是对什么敏感。
夏方雨抽不出空管这些,每天从帐篷里出来就是随意地喝一些汤米水便匆匆跟着其他人去救灾员了。
“夏医生,你身上的红疹不抹些药吗?再过几天恐怕要严重了。”秦宋知拉住了欲要离开的夏方雨,手指摩挲着夏方雨身上的红疹。
“嘶……别拉,疼……”夏方雨把胳膊从秦宋知的手里慢慢抽出来,轻轻地抚了抚。
“对不起……要不还是抹一下药吧。”秦宋知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膏,这是他在看护病人时找别的小护士要的。
夏方雨拿过药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疹,无可奈何地把身上的上衣脱掉。
他看了看秦宋知,示意他抹药。
白皙的皮肤上是一处处红疹,衬着夏方雨格外地惹人眼。
秦宋知把药膏挤在手上轻轻地涂抹在红疹处,来回涂抹在红疹上。
帐篷外的火堆早就已经熄灭了,山区的天很冷,早上外边还冒寒气。
夏方雨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坐在秦宋知的前面,任由他帮自己擦药,身上不住地发抖。
“冷?”秦宋知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夏方雨的背,感受到了明显的颤抖。
夏方雨呼了一口气,回过头望向秦宋知:“有点……”
秦宋知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地把药涂抹在各个红疹上,抹均匀后便赶忙帮夏方雨穿上了衣服。
少年的脸色从惨白终于转回了血色。
“夏方雨,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秦宋知的话悬在半空,没有回答。
夏方雨缓了一会,便回答:“很快。”
很快,这个形容词是不固定的,到底什么才算很快,明天或后天?……固定的时间从他们来到灾区就已经定格了。
秦宋知想回市里,因为他不想让夏方雨满身红疹,但他又想和夏方雨留在灾区,因为……为人民。
夏方雨穿上了衣服便起身去工作了,秦宋知撩开帐篷,外面一个个脸色惨白的孩子,可能以后是无依无靠,而那些因为地震失去肢体的大人,以后可能会孤独终老。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随即便起身拿着包里仅有的糖分给了在雪地里玩耍的孩子。
那糖是他故意带给夏方雨的。
灾区的山上还有一些少许的人家,地震过后一直没有人下来求救,估计此时已经是凶多吉少。
夏方雨和一行人步履瞒珊地到了山头,几处房屋的建筑已经散架,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
夏方雨独自一人走向一处,其余的各自组成了小队开始搜救。
一处不起眼的帐篷里传来婴儿的哭啼声,但是帐篷早就已经蹦塌压倒。
似乎是不太确定,夏方雨便慢慢走到帐篷旁边,撩开了帐篷,里面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共同保护着自己出生不久的儿子。
婴儿的哭声惊飞了落在枝头的鸟,在着凄凉中显得突兀。
夏方雨抱起婴儿在自己的怀中,他亲吻了婴儿的额头,拍了拍婴儿的襁褓,奇怪的是,那小婴儿到了夏方雨的怀里便不再哭闹,咧着嘴笑了。
夏方雨抹去婴儿脸上的灰尘,他看向在废墟中已经惨死的婴儿父母,他抱着婴儿走到尸体的面前,深深鞠躬。
随后夏方雨找到了其他的人员,他们找了一处空地,把已经不幸离世的灾民安葬在了山上,他们带着伤员下了山,那婴儿就在夏方雨的怀里,不哭不闹。
山腰处有一处寺庙,是当地的人民祭祀的山神,夏方雨看了看怀里的婴儿又看了看寺庙,他把婴儿交付在旁边的一个小护士的怀里,交代了几句便自己一个人去寺庙了。
寺庙旁边是竹林,一个个竹子高高的,在这山腰处格外瘆人。
神奇的是山上都早已经是一片废墟,这寺庙却是完好无损。
夏方雨敲了敲寺庙的门,没有人应答,他等了一会,没有人开门,他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寺庙早就已经破败不堪,山神像上落了很多的灰尘,桌子上摆放着的贡品早就已经腐烂和过期。
夏方雨抬头看向神像,他找到一把结实的椅子,站在佛像面前,拿出干净的手帕擦掉了山神像上的灰尘,又双手合十默念着宽恕。
他从外边的草丛里摘了些野果子作为贡品,他跪在山神像的面前,双手合十,两眼紧闭,祈求上天宽恕世人,祈求山神收回山灾。
他把自己带在手腕上的手链摘下,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撒在了手链上,随后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抱起来放在了衣服里。
他转身离开寺庙,再次关上了那寺庙的门。
那手链是他专门为了那刚救出的婴儿求的,可能会随时发生余震,但他相信山神不会要他的命,所以他得到了垂怜,获得了祈愿。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山石有些滑,夏方雨没有注意,脚踩空了,崴了脚,坐在地上,脚踝处泛起了红,他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后是无信号和所剩不多的电量。
他有些绝望,随时都可能会发生余震,而且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他如果不回到驻扎地,活不过午夜12点。
他垂下眼眸,似乎已经认定自己栽在了这里,他拿出手帕,看了一眼求来的手链,随即再次放好。
他环顾四周,手边摸到了一个粗长的枝干,是地震造成的掉落。
他庆幸地捡起枝干,拄着枝干慢慢地向前移动,天色已经在慢慢变黑,山路的崎岖和崴了的脚都暗示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去了。他靠着树,扔掉了枝干,望着天,似乎一瞬间他看见了父母,认命般地坐在树下。
……周边是暗下来的天,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夏方雨!”原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是秦宋知的。
夏方雨抬头看向不远处,手机灯照亮了树下的夏方雨,还没反应过来,秦宋知已经来到了面前。
“夏方雨,你是傻子吗?!你不知道会有余震还是看不见路上的雪?去什么寺庙!你是想吓死我吗?”秦宋知的话闯进夏方雨的耳朵里,少年没有说话。
夏方雨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秦宋知……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夏方雨搂着秦宋知哭,他不明白好像一想到见不到秦宋知就会是一件很后怕的事情。
秦宋知抱着夏方雨,抚摸着他的头,柔声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
眼泪擦干,秦宋知便撕开了暖宝宝塞在了夏方雨的怀里,他伸手触碰了夏方雨的脚踝:“都肿了。我背你,我们回帐篷。”秦宋知把夏方雨背在身上,两人走在山路上,伴着星空回到了帐篷。
火堆旁,夏方雨乖巧地坐着,脸颊被火烤的红红的。
“还疼吗?”秦宋知轻轻地帮夏方雨揉着脚踝,红肿处已经消了很多,上面还有着消肿去淤血的药膏。
“不疼了。”夏方雨眨了眨眼,深蓝色的眼眸映照着火堆。
夏方雨从身上摸索出求来的手链,小心翼翼地把手链拿给秦宋知:“秦宋知,这个能不能帮我给那边的那个小婴儿带上?”夏方雨的指向另一边帐篷,在小护士怀里的小婴儿。
“……好。”秦宋知利索地起身拿着手链便走了过去,和护士交代了几句,对着小婴儿笑了笑给小婴儿戴上了手链。
随后便走回了夏方雨的身边。
“手链是给小孩的?”秦宋知把树枝添进火堆里,火越发旺盛。
“嗯。”
“夏方雨,你在为别人想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想想自己?”
“……”夏方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宋知。
“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准备去找你,结果发现你在树下坐着,还伤了脚。”秦宋知顿了顿:“当时我挺害怕的,好害怕见不到你了,但是看见你哭,我就把眼泪憋了回去,这要是让你看到,得多狼狈啊?”秦宋知笑了笑,使得两人都放了轻松。
“谢谢你……秦宋知。”夏方雨的话就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虽转瞬即逝却遗留在秦宋知的心尖。
两人坐在火堆旁,星空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才入睡。
其实秦宋知更想说出口的是:你在为别人想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想想我,如果夏方雨不在了,可能秦宋知会自杀吧,但是夏方雨说过很多次希望他活着,并且开心地活着。
you——你,夏方雨,秦宋知。
you包括很多,包括我们之间所有不能说出的爱,但这只是目前,我们还有未来,那是——in the futur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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