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班群里后来也掀起了关于那道“弱智题”的讨论，最后有人问了老师，经官方证明，选C，逢芷雨同学选择题的六分，成功保住。

考试整体情况依然不言乐观。

周六逢芷雨方佩兮都没赖床，反而起了个大早，两人昨晚就下定决心要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她们这次真约着去宁北区吃过早饭，差不多快十点。

拖延了一会儿，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这段时间逢芷雨用学习借口，在外吃了很多顿。今天不管怎么说梁女士都不肯放两人走，最后逢芷雨只好乖乖就范。

出门已经十二点多了，逢芷雨没忘在昨天新建立起的群聊里显摆一番：

逢芷雨：「【图片】出门学习。」

钟弈：「这么早？/惊恐」

明见景：「做贼还早。」

图书馆效率不高，任务是完成了。

逢芷雨写完作业，抬头瞥到方佩兮在写她没见过的物理卷子，俯身悄悄耳语，“这是你自己买的试卷吗？”

方佩兮掏出手机，打字给她看：刘老师周三发的。下周一早晨交。

“……”

粮草弹药都没备好，革命如何成功？

图书馆周末是下午五点半闭馆，姐妹俩呆到最后一刻。

逢芷雨语气惆怅：“我感觉我有点奴隶性质，需要人逼着我学。”

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如果这人是逢芷雨好像也不奇怪，方佩兮试图给她些建设性意见：“要不然你回家试试悬梁刺股？”

“有机会试试。”

“明天还来吗？”方佩兮问。

“来，为什么不来？”逢芷雨理所当然，“这次开学考可能没机会了。不来的话，怎么在下次月考后光明正大地坐你旁边。”

说话同时，她拉着方佩兮往公交车站走。

“这就回去吗，不在外面再玩会儿？我妈勒令我今晚一定要回家。”

逢芷雨摇摇头：“今天学得很累了，想再吃一下学校南门那家麻辣烫，看看是不是真的越累越好吃。”

“有没有可能，累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

“去不去？”

“……去。”

经她这么一说，方佩兮也有点怀念麻辣烫的味道。

根本算不上好吃。

但莫名会想。

奇妙且上头。

两人上公交车后，逢芷雨见方佩兮好像对她是想去吃麻辣烫这个理由深信不疑，突然良心发现，承认：“其实不是为了吃麻辣烫，是想拿物理卷子。”

“我知道。”

逢芷雨抱着方佩兮的手臂摇了摇，肉麻道：“兮崽，我爱你。”

宁北区图书馆距南城一中有一定的距离，碰上晚高峰，车流不断，公交车行驶得断断续续。

逢芷雨快被晃荡吐了，她突发奇想：“说真的，我们舟车劳顿之后再吃，会不会更好吃？”

……

不愧是乐天派。

这脑回路不得不佩服。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在南城一中南门站下了车。

“重点中学就是不一样，公交站点都有两个。”

方佩兮奇怪：“你初中不也在这读的？”

“感慨感慨。”

今天周六，一中南门这边整条小吃街很冷清，人稀稀拉拉，三三两两不成群。

逢芷雨拉着方佩兮直奔麻辣烫店。

果然！

学累了吃什么都美味！

昨天陈连溪拉的那个群聊也异常活跃。

逢芷雨点开一看。

全是钟弈陈连溪两人在聊，明见景偶尔会冒个泡。

大概半小时前，陈连溪在群里吆喝。

陈连溪：「景神打球不？」

钟弈：「这就又舔上了，昨天还让明见景给你个说法呢？」

陈连溪：「没邀请你，你不乐意了？」

陈连溪：「我还没原谅你。」

钟弈：「……」

明见景：「在哪打。」

陈连溪：「学校篮球场。」

钟弈：「组局也不知道去点高端场所，室内体育场有空调，别把景神热着。」

陈连溪：「南城一中作为南城中学TOP1，不高级？」

逢芷雨窥屏翻完聊天记录，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私聊弹出消息。

明见景：「你在麻辣烫店？」

逢芷雨：「你不会在我手机上安装了什么定位系统吧。/惊恐」

明见景：「我很闲？」

明见景：「路过看见。」

逢芷雨：「忘了物理卷子，等下还要回班拿。/哭泣/哭泣/哭泣」

逢芷雨、方佩兮吃完麻辣烫后，往一中方向走。

已入秋，威猛的秋老虎在白日势头正盛；晚上，秋老虎就歇了菜，恰有微风掠过，拂出股凉意。

方佩兮短发被风带起，她伸手重新将头发捋到耳后。天色已暗，路灯白茫茫的光线落在脸上，愈发显得清纯。

逢芷雨忽然有点罪恶，认为自己像个诱拐良家少女的大坏蛋。

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奶茶店，突然想弥补下，“兮崽我再请你喝杯奶茶吧。”

“你是不是想喝，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自己喝。”

“没有，我请你嘛。进步之星不是有奖学金嘛，小金库充能了。”

“谢谢逢逢！”

方佩兮没再跟逢芷雨客气推脱。

奶茶店里人不多，逢芷雨点单时兀地想起，现在可能在学校篮球场打球的人，于是多点了两杯。

“买这么多？”

“这个给你。”逢芷雨将单价最贵的递给方佩兮，提起另外两杯晃晃，“这两杯是最基础的珍珠奶茶，等会顺便探视下明见景和陈连溪。”

学校篮球场上学期换了灯之后受欢迎多了，即使周末场地也供不应求。

逢芷雨条件反射地看向明见景经常坐的那张椅子，没人。

她忘了，每次放学来找他的时候，都是他特地下场不打在那等她。

意识到这个问题。

逢芷雨重新将目光放回全场，努力搜寻。

甚至没忘看周五学妹找明见景说话的角落。

都没有。

“逢芷雨！方佩兮！你们怎么来了？”陈连溪先看到她们，隔得远远地喊。

逢芷雨方佩兮看过去，招手回应他。

哪成想陈连溪直接暂停了球赛，跑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来拿卷子。”逢芷雨如实说明，目光绕到陈连溪身后，仍没找到明见景身影，“明见景没来吗？”

陈连溪回头望了望，摊手：“不知道哇，他打了半场就下了，不知道去哪了，可能回去了吧。”

方佩兮：“钟弈来了吗？”

“来了。”陈连溪往后一指，“那儿呢。”

“这个给你们。”逢芷雨将奶茶递给他。

“啊。”陈连溪受宠若惊，“谢了。”

转手拍了张奶茶的图发在五个人的群里，不忘艾特钟弈：逢公主赏的，速来。

之前他们听到明见景这么称呼逢芷雨，后来偶尔也会这么称呼她。

“你们就在这看会儿球？”陈连溪看向逢芷雨，“教学楼很黑，要不我去帮你拿卷子？”

逢芷雨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她不是讲客气，是不太习惯别人翻自己位置。

“逢逢我陪你去。”方佩兮说。

“你留在这里吧，今天图书馆待得太幸苦了。”

钟弈闻讯而来，听到逢芷雨的话，问：“你们今天去图书馆了？”

“嗯嗯，考试情况太惨了。”

逢芷雨没留在那儿继续聊天，独自朝反方向的教学楼走去。

远离篮球场那片，休息日的校园显得格外幽静，路灯没全亮。

因为是周六晚上，高三也放了假。往教学楼的这条长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晚风吹过时，少了几分静谧，多了几分阴森。

逢芷雨抱着奶茶猛吸了一口。

这有什么可怕的！

她逢芷雨天不怕地不怕！

逢芷雨壮着胆，一路小跑到教学楼前，抬头，发现整栋高二教学楼，唯独一班灯亮着。

某个荒谬又合理的想法冒出头。

不会是明见景在里面吧？

刚走到三层楼梯口，想法就被证实。

正巧碰见明见景从一班后门拐过来，差点儿撞到他怀里。

“你怎么在这？”逢芷雨虽然预料到了，但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明见景：“这话应该我问你。”

逢芷雨手机刚好捏在手上，三两下调出聊天记录展示给他看，“不是说了我打算来拿卷子么？”

明见景关注点不在聊天记录上。

“你给我备注的什么？”

“啊哦。”逢芷雨自知理亏，放低声音，弱弱回答，“……狗贼。”

下一秒。

怀里被塞了张卷子。

借着昏暗的光，逢芷雨看清了，是她忘掉的物理试卷。

“狗贼来给你拿卷子。”

“老大备注这就改掉。”

逢芷雨说到做到，低着头专心致志地修改备注。

“我的呢？”

逢芷雨修改完备注，重新抬头看他，有些迟钝，“你的什么？”

明见景本身就高她一个脑袋，而且逢芷雨现在还站得比他低一级台阶，说话要完全仰视。

楼道里声控灯明明灭灭。

逢芷雨看不清他表情。

只听到他说。

“奶茶。”

“你给钟弈陈连溪都带了奶茶，为什么不给我带？”

人视觉变得模糊时，听觉好像会格外敏感，逢芷雨听出他平淡的语气里藏匿的几分委屈。

她原以为钟弈没来，只买了两杯，到了才发现他也在，何况那时明见景不在场。

“……你的。”这理由可以直接说出来的，但逢芷雨脑袋突然宕机短路，失去了思考能力，顿顿地问，“你不是不喜欢喝奶茶吗?”

“喜欢。”

“不嫌弃的话——”逢芷雨递出自己奶茶，语气诚恳，“这个给你？”

逢芷雨从小调皮捣蛋到大，惹过的事儿不少，多年来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能力锻炼得炉火纯青。犯错被大人责备时她就装乖卖萌，这招数屡试不爽，此前倒是没对明见景用过这招。

周遭环境过分寂静，楼下柏油路上落叶滚过的簌簌声、明见景的笑声都清晰可闻。他下了阶楼梯，站在逢芷雨身边顿了顿，而后继续往下走，“逢老板给我买杯新的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