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中的五宝见老大跟着那傻子算命先生跑了,也是面面相觑,而后碰杯接着喝。
老大的心思他们猜不着,也犯不着猜。只要顺着他的意就好了,反正闹来闹去也不过是找乐子罢了。等秦子苓哪天腻了,自然就不玩了。
在他们推杯换盏的时候,秦子苓已经跟着何初莫来到了坐落于山顶的家。
因为何初莫前阵子和师父闹着要自己下凡修炼去,师父便问他:“下凡以后你住哪?”
这对何初莫来说是个问题,但对何凌运来说不是。第二天这房子便姓何了。
“……”师父又问他:“下凡以后你遇见妖魔鬼怪怎么办?”
何凌运火速打包上古神剑、各类高级神符以及十几种暗器毒药一股脑送到他们面前。
“……”师父再次问他:“下凡以后你自己一个人……”
第二天,师父收到上级指令,鉴于何初莫下凡历练实在危险,所以他光荣地被任命为监护人,需要偶尔给予何初莫陪伴,莅临指导。
师父:“……,我就不该长这个嘴。”
师父公:“下凡玩的开心。”
在两人的皮笑肉不笑中,何初莫如愿以偿。
乔迁第一天,天庭来了一堆神仙。
故而秦子苓一走进去,不由得奇道:“供这么多神仙在这里,你不怕他们打架吗?”
房子很大,可是神像更多!
满满当当列了近百位神仙,挤在院子。更何况,如今供奉神仙讲究一个专心,哪有像何初莫这么贪心的,什么都想拜,什么都想要。
何初莫走向正中央的美神与爱神,郁闷道:“不供才打哩。”
确实,起初他只供了自己的父母,寻思着给爸妈多一个信徒,天庭给爸妈多一点钱,主打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然而商书姑姑,书禾姐姐来吃乔迁宴的时候,各自带来了自己精美的神像一尊,别的神官见状也争相模仿……
这些自然是秦子苓这个凡人不懂的了,“为什么呢?”
何初莫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只拜一个,别的又要闹,呐,比如说这个,拜了他,另一个也要拜吧?人家夫妇本来就是一体的,你硬拆开来,只拜一个,不闹才怪。”
接着他再指指好朋友书禾的神像:“再看这个,那个的官儿比这个的要大,供了小神仙不供大神仙,多不给大神仙面子。大神仙闹起来,可比小神仙厉害多了。”
“害,你说不供这小神仙吧,也不行,人家和我玩得来,不供她,她也要委屈不高兴……这里面可都是人情世故,学问可大着呢。”
秦子苓还是听不懂,他可不信何初莫真是个神仙下凡,事实上,何初莫也的确不算是真正的神仙。
这事可怪,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儿会打洞,两个神官却生了一个凡人。
何初莫念念叨叨说了半天,秦子苓却微微一笑,“你说的还挺煞有其事。”
何初莫:我晕。
罢了罢了!不和你这凡人计较!
何初莫依旧很高兴,看着自己捡来的便宜徒弟怎么看怎么满意,他终于“开单”啦~
由于善良这一美好品德的缺失,凡间坏人横行,或许是商书脑袋被门一夹,就想到一个歪点子:每一个鬼神都要去凡间,围绕“做好人,我光荣”这一主题进行宣传,至少要吸纳六个信徒。
其实也算不错的好事,六个大信徒再收三十六个小信徒,三十六个小信徒再收好多好多个小小信徒……这不得直接建立大同社会?
但是和大部分领导一样,商书压根没有切合实际。众所周知,鬼神鬼神,当然就是为鬼服务的。
所以对于活人来说,看见鬼神都要避而远之,再说一声晦气。当然,这是谣言,大部分鬼神还是很善良的。
这个想法虽然很脑残,但只要是老板发出的命令,打工人就必须得执行,何初莫自己是不用打工的,但是他那可怜的师父要哇。
秦子苓困惑地看着何初莫四处摆弄,还给一尊神像拜了又拜,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也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干坐着。
何初莫嘀咕着道:“好奇怪,不在家吗?又和师父公鬼混去了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鬼混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和鬼玩去了。反正儒先哥哥也总说师父和师父公在一起鬼混,让自己说几句又何妨?
“对了,”何初莫朝秦子苓伸出一只手,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我叫何念,字初莫。”
秦子苓笑意更甚,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温声道:“我无姓,旁人唤我阿苓。”
“阿苓……”何初莫小声呢喃着,秦子苓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不料何初莫却懵懵地道:“哪个苓?”
林?凌?零?灵?苓?铃?
秦子苓张望四周,见一张小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便走上前去,提笔悠悠地写下“苓”字。
何初莫见了他的字,眼底透露着惊喜:“你的字真好看!和我师父公的不相上下。”
秦子苓挑眉看向他,“师父公是什么?”
何初莫两手一摊,他也不知道。当年他拜入师门,跟着鬼神贺云凡习武,却不受贺云凡的朋友从欢待见。苦恼之际,林上儒告诉他,去喊从欢一声师父公,就万事大吉啦。
事实倒也确实如此,在从欢揪着他衣领,像拎小鸡似的要把他一脚踹飞好远的时候,他情急之下大喊道:“师父公脚下留何念!”
这招果然有效,林上儒真不愧是状元考上的天庭,当真是聪明!从欢一听见这声师父公,直接与他化干戈为玉帛,并扬言从今往后,整个鬼界他都可以横着走。
不过,至于师父公这个称呼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说不上来。林上儒也总说什么,“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结果就是,如今他都已经下凡自己历练了,依旧弄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是大笨蛋,也能隐隐约约猜出一二?当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秦子苓见证了何初莫从沉思到傻笑的全过程,也跟着淡淡地笑起来。
紧接着,何初莫开始拉着秦子苓在院落里东逛西走,想给秦子苓安排一个房间。
奈何这些房间都让他不太满意,他想给秦子苓的,是最好的,毕竟以后秦子苓可是他的长徒弟,现在也是唯一的徒弟,师门最好的东西当然全部都要给他才行。
走到最后一间西厢房前,何初莫唉声叹气,边推门边嘀咕道:“别的也好,就是觉得差了点意思。”
每一间都各有特色,何凌运的品味还是不错的,大多富有格调,满当当的书香味。秦子苓身上也有读书人的气质,可何初莫就是觉得,他身上还有另一种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秦子苓温和道:“我睡哪里都可以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尽,何初莫已经将门推开,满屋的落日余晖扑向他们,顷刻撒在他的脸庞。
在光影的挑拨下,连睫毛也投下一丛丛阴影。何初莫知道了,那种感觉源自于秦子苓身上的生命力,一种与光同辉的感觉。
“就这里吧。”何初莫咽了口唾沫,“采光好,适合你。”
何初莫喜欢太阳,因为江醒年说过,太阳升升落落一个季度,他们就会回家陪阿念吃一次饭。
夕阳映得他的脸红扑扑的,秦子苓倚在门边,静静感受余晖的温暖,唇角上扬,平静道:“真好。”
虽说秦子苓几乎全程保持得体的微笑,但只有这一刻,何初莫才能感受到他真正的惬意。
秦子苓走进屋子里,经过一下午的照射,里面暖烘烘的,但并不闷,空气中漂浮着窗外淡淡的栀子香。
“在我小的时候,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好的阳光。”秦子苓伸出右手,在光里握拳,挣开,握拳,挣开……
“为什么呢?出去走走就可以了呀。”何初莫不明白,只要是白天,除去屋子里和阴影底下,哪里都会有好阳光的。
“是啊,出去走走就有了。”
秦子苓朝他微微笑,依旧是得体,得体,得体到不能再得体的微笑。何初莫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秦子苓笑得并不真心,还有些苦涩。
他听杜沐辰伯伯(天庭的一个散神,即退休或闲居的神仙)说过,凡间里很多人幼年时候如果有受过伤害,长大以后很容易被困在回忆里。
唉,何初莫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一切都会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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