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旬松池水故千金

慈沐霖不赞成道:“对你来说是喜事,对李相荷来说却不是,你这样反而还伤害了她。”

新郎不说话了,低着头把玩手指。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找到李相旬,缓过来的何初莫记起那间小房子,便提议去那边碰碰运气,瞧一瞧。

“小房子?新郎官,你知道路不?”

新郎想了想,道:“认得,我可以带你们去。只是那块儿危险,有一个剥皮人,两个没穿衣服的鱼人,三个没有脑袋的铜人,四个鸟人,乌泱泱的一群纸人。”

上官锦问他:“你怎么这样清楚?”

新郎理所当然道:“因为相荷是我的妻子。”

陈开心问他:“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不?”

新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新郎身后,新郎穿着过大的袍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他很高兴,讲了关于自己的许多事情。

原来他叫许期,祖祖辈辈都在江陵一带做生意,是个真真正正的名门望族,几乎可以同上官家并齐。

只可惜他生来异疾缠身,同秦子苓他们一般年纪时候便逝世了。

他的话很多,慈沐霖微微笑着同巫轻尘道:“难得有人能和阿锦一样能说。”

然而今日的巫轻尘实在怪异,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回道:“是吗,呵呵,我觉得还好。”秦子苓的余光若有若无地瞟向他,想与上官锦交换一个眼神,奈何上官锦已经同许期聊得火热了。

没走两步,何初莫的身子一晃,重心不稳就要朝地面跌过去,幸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秦子苓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何初莫脚上的绣花鞋子,表情都不大自然地难看起来,其中最为明显的便要数秦子苓同巫轻尘。秦子苓面色铁青,几乎是审问道:“你怎么会穿着这个?”

何初莫只是摇了摇头,不太想说话的模样。

陈开心偷偷和上官锦说道:“你觉不觉得小先生和轻尘哥都怪怪的?”

怪,确实怪。何初莫醒来以后跟丢了三魂五魄似的,动作又呆又楞,说话又慢又缓。巫轻尘也是,从前虽然是个面瘫,但也不算难看,现在是个小傻子,总心不在焉。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秦子苓温声问道:“疼吗?”

何初莫也说不上来,思索了一会儿后道:“习惯了。”起初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疼得他龇牙咧嘴,后来他摸索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了稍微舒服一些的发力点,加上他知道会疼,比起毫不知情时措不及防的疼,也就没那么疼了。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人不愧是可驯化的动物,对于适应环境的能力当真真是一流。

听见何初莫这番话,秦子苓眼睛难过地垂下去了,“不能习惯,习惯了以后就是麻木。”

何初莫讷讷道:“可是脱不下来。”

许期站在他旁边用鼻子闻了又闻,向众人解释道:“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就叫做腐蚀。”

“我猜相荷是想夺了这位朋友的身体,在一点点腐蚀他。”陈开心问他:“你怎么知道?”

听见这个,慈沐霖有点担心了,愁眉苦脸道:“腐蚀是什么东西?”

“就是相荷想要吞掉他的心智,占据他的身体,我就是这样被相荷吞掉的。”许期拉起何初莫的手,但是被秦子苓给打掉了,只能悻悻道:“往后指不定我们能住在一块儿呢。”

秦子苓怒不可遏,朝他喊了一声:“滚开!”

“脾气真臭。”许期躲到上官锦旁边,“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对吧?”他看着上官锦。

上官锦摸摸鼻尖,小声嘟囔着:“要死别拉上我。”

这下何初莫总算知道了脑子里吱哇乱叫的哭声,笑声,说话声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是他还是感到难过,沉闷,头痛,说到底他的确已经被腐蚀到一定的程度了。

秦子苓低声哄慰了好一会儿后才接着道:“你有什么不舒服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会去想办法。”

何初莫依然摇了摇头,起初他什么也不想说,只觉得漫天无尽的伤感都向自己席卷而来。如今他依然感到天崩地裂的凄苦,想开口才发现喉咙再也发不了声。

眼前萦绕着秦子苓的眼睛,余光看见巫轻尘双手环腰楞楞地发呆,慈沐霖同陈开心低头交谈,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几双漆黑软黏的手将他按倒。

幻境与现实交织,躯体抵抗意识。在嗡嗡声里,依稀传来几人的讨论声。

“要我说,我们干脆分成两队,一队去找相旬,一队跟着许期去找法子救何念。”上官锦说。

何初莫又昏过去又醒过来,最终几人拍板,同意了上官锦的方法,于是又在朦胧中,秦子苓背着他跟在许期身后。

来到荷花塘,许期指着水面对秦子苓说道:“你把他放进去吧,他待在这里可以避免继续腐蚀。”

在秦子苓眼里平静清透的池塘,在何初莫看来却是浓稠乌黑,他的不安感引起了他的求生欲,在秦子苓背着他走向池塘的时候,他想要挣扎,但发现四肢已经无法操控了。

幸而本就犹豫的秦子苓慢慢停下了脚步。

许期问道:“怎么了?”

“兄长曾经同我说过,许家有两位公子,许大公子许期身患异疾,英年早逝。许二公子许岩精通音律,腰间常年悬着一把黑檀木笛。”

“许期”脸色一沉,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竹笛,抬头便对上了秦子苓浅笑吟吟的脸。

“公子好眼光,”他合上折扇,缓步走向两人,“只是我这笛子却是紫檀木的。”

秦子苓状无所谓道:“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胡说!”许期炸毛了:“我制笛的紫檀木乃是圣上亲赐……”他愣住了,脑子飞速运转。

两人静静地伫立着,最后,许岩扬起笑容,嘴角在他脸上慢慢延伸到耳朵,微微一张嘴,就露出长长獠牙,他的身体开始化脓,眼球留出两排血色。

“相荷,我帮你把人抓住啦!”

说罢,他裂开足以一口气吐下一人的大嘴奔向两人。何初莫听见秦子苓嘟囔了什么后,眼前突然迸出百丈光芒,这时帝凤飞向空中,幻化成数把。秦子苓的眼底闪过诧异时,他甩出的珠链已经将许岩捆绑住了。

莫说秦子苓了,就连何初莫也不知道他的帝凤还有这般本领。

许岩不断挣扎,朝两人咆哮着,哪怕被捆绑也扭动着□□挪向两人,秦子苓捻动口诀,珠链收缩得更紧,却在这时,一枚金钱飞来,划过许岩的喉梗,便已经旋转着飞回来人的手中。紧接着许岩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了。

秦子苓忧虑许岩死后无人能解何初莫腐蚀之症,更忧虑来人的身份,不知是敌是友。

此人身着大红金丝外袍,腰间悬挂几枚圆金钱,墨发半扎,身形高大,冷冷地盯着他们。

这压迫感逼得秦子苓呼吸都停滞了,良久,他才问道:“阁下身手非凡,晚辈秦子苓,应当如何称呼?”

尚方仪淡淡地瞥了秦子苓一眼后,开口道:“把他给我。”

秦子苓微微蹙眉,见尚方仪是在盯着自己背上的何初莫后,缓缓将何初莫放在了地上,似乎要和尚方仪硬碰硬的模样:“若是不呢?”

何初莫体虚无力,眼睁睁看着平日里最害怕的方仪仙尊要和自己的小徒弟打起来了,心里光急又没有气力说话,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胸口扑腾扑腾起伏着。

在何初莫眼里,臭脾气的尚方仪天底下除了圣神和林上儒以外谁也不敢惹,轮法术他是第一,轮武力他还是第一,就是百八千个秦子苓一窝蜂地涌上去跟他打架,估计他一挥手就能把百八千个秦子苓挥到百八千米远去。

秦子苓心里也没底,面前的这个家伙身上散发的威严气息实在令人招架不住,不禁发怵。

幸而尚方仪目标明确,把林上儒心心念念的何初莫带走,完成任务。于是何初莫腾空而起,就这样飞到了尚方仪面前。

眼看何初莫到手了,他转身便要离开,秦子苓自然不肯,快步追上,还喊道:“把他还给我!”

尚方仪停下脚步,挥挥手还真就把秦子苓给挥远了,他半蹲下身,盯着何初莫苍白的脸蛋,努力温声道:“回去吗?”

说罢他朝何初莫背上猛地一拍,何初莫立即呕吐出一团黑气,还包括一大口鲜血……尚方仪有些用力过猛了。摔得头皮流血的秦子苓跑过来正好见着这一幕,这才意识到此人似乎是友。

被血呛到的何初莫费力咳嗽,还不忘同尚方仪行礼,“仙尊咳咳……咳咳……那位是咳咳,是我的咳咳……”

尚方仪对这不感兴趣,依旧问道:“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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