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骄阳似火,热浪在浮沉中滚动,蝉鸣不休,众弟子们从温度适宜的屋里出来很是不适应,纷纷招出各自的法术驱热。
同胡霜说话的那位弟子就是王天玖,虽然是土圳国人,但他居住在绿树成荫的木桦国,他来到金铭国,自然有些耐不住。
他跑到辛落尘面前道:“王爷,今日太热,能不能去上次的那个小山坡啊?那里树多,可以乘凉。”
“行啊,”辛落尘道转头向弟子们说道,“今日太热,咱们去上次那个山坡那儿!”
弟子们皆是兴奋不已,从没遇到过教学方式这么新颖的师长,也从没见过带他们出去玩还这么体谅他们的师长。那个山坡离得近,不一会儿就到了,于是他们蹦着蹦着就跑了起来。辛落尘在后面追赶:“诶诶诶!你们跑慢点儿!不着急的!”
众弟子中只有韩劭扬没跑,他似乎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步态散漫,无精打采。
辛落尘跑不过他们,便停了下来,正巧看到了落在队伍后面的韩劭扬,他见韩劭扬如此百无聊赖,猜想他是不是在为刚才收书之事置气,走去问道:“你不高兴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韩劭扬嗤了一声:“老子没有不高兴。”
“那你为何不跟着他们?”
“你不是说不着急么?”
辛落尘:“……”
辛落尘本来不想跟他说话了,但想着机会难得,得抓紧了:“你看哪个弟子不着急?就你一个人落在后头,又板着个脸,很难让人觉得你心情很好。”
“多谢王爷的厚爱关心,我并未生气,只是不喜言笑罢了。”
辛落尘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便从怀中拿出那本书,道:“算了,还给你罢。”
韩劭扬本想接下,但又转念一想,接了不就代表自己在为此事生气吗?于是他为了彻底澄清自己并非嘴硬,推开了辛落尘的手:“既然王爷都说了想让我送与你看,哪有再还之说?”
辛落尘真的后悔今日说的一些话,什么“不着急”、“送给我看看”,回回都让韩劭扬给堵回来,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二人走到小山坡后,众弟子已经开始观察花草了,他们一边看,一边拿笔记录。
陈钦源见辛落尘来了,忙拿着一株草跑来过来。他本想问这种草叫什么,毕竟长得有些怪异,不好辨认,他四处问了师兄弟,他们皆不认识,说让他等师尊来了再去问,他有些腼腆,挠了挠后脑勺,问道:“王爷,您认识这种草么?”
辛落尘拿来看了又看,皱了皱眉:“长得挺怪的,这叶子怎么有些像……”
他半天“想不起来”。
韩劭扬夺来看了一眼,脱口而出:“车前草。”
辛落尘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对对对对!就是有点像!”
“就是车前草。”韩劭扬自小就跟着父亲做生意,经常帮点忙,装货、理钱、分类都是他经常干的,木桦国的商品就以粮食、布料、药材为主,他自然对各自药材了如指掌。
陈钦源见韩劭扬如此肯定,便相信了。
辛落尘啧了一声:“韩劭扬你是张勇转世啊?这草长成这样你都这么肯定?”
陈钦源问道:“张勇是谁?”
辛落尘笑道:“给你讲我母妃以前经常给我讲的小故事。相传以前有支打了败仗的军队,他们逃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结果好些士兵都患上了尿血病,当时条件不好没有大夫,怎么办呢?”
陈钦源心道王爷这是逗小孩逗多了吧?跟他一个堂堂十六岁的少年卖这么幼稚的关子?
但他不好说,只能做出很期待的样子看着辛落尘。倒是韩劭扬一声不吭地走了。
“就在那时,一个叫张勇的马夫发现他的马也患上了尿血病,但他的马却自己康复了,原来他的马在车前吃了一种叶子像牛耳的草……”
辛落尘说着,就用手在脑袋旁比了两只牛耳。陈钦源噗嗤一笑。
“于是他就称那种草叫‘车前草’。”
陈钦源茅塞顿开,笑着颔首谢了辛落尘,低头在纸上记录起来。
胡霜在旁边听了一会儿,道:“原来母妃也给你讲过这个呀?”
辛落尘懒得回头:“你也听过你了不起。”
◎
医术修习结束,弟子们又一窝蜂把辛落尘围住,问这问那,或者将自己的记录的东西递给辛落尘,要求检查。
辛落尘费了好一阵力才将他们打发走了,他真的很难给弟子们解答问题,毕竟他不说不负责,说了又怕……
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在适当的地方加以指点,有些不能指出的地方就暗示弟子去“博古台”或“通今台”自行翻阅。
这时阿燕和陈钦源跑了过来,要不是辛落尘刚把阿燕打发走,他就要怀疑这些锲而不舍的弟子们又来求教了。
在二位弟子后面,还跟着一个慢腾腾的韩劭扬。
阿燕笑得很甜,辛落尘一看就知道他们必是有事求于他。
“王爷,我们三个人今晚可以去辉斓街么?”
辛落尘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坚决不让他们再出去了,何况五国联学有规定,若是由五国联学本事引起的安全问题,那么由五国联学负全责,但若是由其他组织引起的,那么由相关的人负责。这就罗列了夜晚外出登文阁的例子。若是弟子在外面出现事故,那么相关人负一半责,本门师尊负一半责。
他虽然不算他们的师尊,但出了事还是得找他。
辛落尘故而也担心他们出事:“算了罢,上次你们出去,把本王弄得够呛的。”
阿燕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次保证不会了。”
辛落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行罢,那不如本王跟你们一起去?”辛落尘又想了想,“本王还是把玉佩给你们吧,虽然不是你们师尊,但要是遇到意外还是个能识别身份的好东西。”
陈钦源和阿燕异口同声道:“好!”
韩劭扬一直没有说话,辛落尘也发现了,他只能在心里叹口气,这韩劭扬简直与众不同,高兴时哈哈大笑,平常又闷不作声,不高兴了就横行霸道。也不知道他这性格怎么造就的。
◎
夜幕降临,辛落尘领着三位弟子出了大门,当然,几乎每晚都要外出的杨涯岐也跟上了他们。
杨涯岐一把拉住韩劭扬,笑着问道:“怎么样?那册子好看吧?”
“好看得很,辛落尘都喜欢。”
“啊?”杨涯岐怔住了,心里窃喜,“他发现了?”
“对啊,”韩劭扬掏出几块银子,“喏,赔你几本。”
杨涯岐啧了一声,推开了银子:“咱们兄弟一场,少来这些。不就是本书嘛,值多少钱?”
杨涯岐方才见韩劭扬和辛落尘一道走来,还以为他们没闹矛盾,结果听韩劭扬这么一说,八成是闹矛盾了。
他又很“同情”地问:“你不是说他对你们很放纵么?他有没有说你啊?”
“没有,他最近脾气格外的好。”
杨涯岐差点没一口呛出来!好吧,果然还有两成没闹起矛盾。
五人的队伍分成了两处,前头走着韩劭扬和杨涯岐,后头三个便是辛落尘、阿燕、陈钦源。
辛落尘其实很想去跟韩劭扬搭话的,可是他完全不了解韩劭扬,即便说上话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韩劭扬回回把他给堵得无话可说。
何况现在还有个最懂韩劭扬的兄弟杨涯岐。
阿燕自从上次吃了那家的煎饼,便再也忘不了了,他老远就望到了那家店铺,可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他家里穷,平时根本拿不到什么钱,他若是在外头想吃什么,只能靠别人掏腰包。
但经常逛辉斓街的辛落尘正好也被煎饼的味道吸引了:“好香啊!阿燕、陈陶你们两个想不想吃东西,我告诉你们啊,那边有个小摊,那里的煎饼超级好吃!”
真合阿燕意!
阿燕和陈钦源点点头:“多谢王爷。”
三人跑去排队买煎饼,韩劭扬和杨涯岐还在前方走,没有注意后面的三个人。
须臾,一个挣扎声从后方响起,随即陈钦源叫道:“王爷……”
阿燕似乎被什么捂住,闷哼了一声。
顷刻间就没了声响。
习武之人对声音是比较敏感的,韩劭扬和杨涯岐自然听到了,二人一对视,同时朝着声源追去。
韩劭扬攀着一根柱子借力翻上了房顶,杨涯岐也跟着上来了,二人看到了前方有几道黑影,忙动用内力向前跃去。
韩劭扬二人晚了一步,很难追上前面的黑影,便招出各自的法器,加速追赶。
韩劭扬踩在扩大的桂花叶上,手握煦安剑;杨涯岐驾着荷叶,手握皓泽剑。灵光在剑的周遭蓄力待发,逐渐逼近前方的黑影。
前方的黑影似乎察觉到了后面的二人,连忙丢来几把飞刀,韩劭扬与杨涯岐敏捷避开。黑影又跳下屋顶,落到地面。
地面利于躲藏,那些人似乎不想与韩劭扬二人打起来,所以一躲再躲。韩劭扬怎会放弃,与杨涯岐分头寻找黑影。
夜色浓厚,巷子里挂了灯,却只能照亮一方,若离地面远了,也是看不清的。周遭很是吵闹,韩劭扬也无法辨认黑影的走向。
韩劭扬手上聚力,四面八方都瞬间长出了桂花藤,将各个路口堵的死死的。一些巷子里的百姓见状,拼命惊呼,吓得躲进屋里,还有一些胆子大的,问道:“什么情况啊这是?”
韩劭扬答道:“回屋里待着,老子要收拾人。”
语气带有狠劲,戾气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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