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坍塌

陈钦源时不时会去博古台翻阅书籍,但若辛落尘在,他便会拉着辛落尘一起去。近来跟辛落尘相处机会较多,他们渐渐熟络起来,陈钦源也没有以前那么腼腆。

“王爷每天都在为韩睦送饭么?”陈钦源在看书看累的空隙时间问道。

辛落尘撑着下巴,目光懒散地看着案上的书:“是啊,他们展演乐理的可辛苦了,连午膳都来不及去拿。”

陈钦源笑道:“我听一位弟子说你是送饭人中唯一的师长,那你不尴尬么?”

“哎!刚开始还是有点尴尬的,不过后来就习惯了。”

陈钦源噗嗤一笑,摇了摇头,继续看起了书。辛落尘有时会在某些他不懂的地方讲一些小故事,他也很喜欢这种方式,既不枯燥乏味,又能轻松记住知识。

过了一会儿,辛落尘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你们上回出去受了伤,本王还要负责呢,既然你现在身上的伤已无大碍,那我得去跟你家人赔个礼。”

陈钦源忙道:“王爷,这就不用了!伤了点皮毛,不用这么当真的!”

辛落尘笑道:“还是要的,我也正好要去给韩劭扬他家里人赔罪,你们都是木桦国的,顺路嘛!而且反正本王也闲,去木桦国玩个三天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么?”陈钦源顿时两眼放光,他以往见过的师长都是古板无趣的,他还从没有和师长出去玩耍过,“那你来我家罢!只要我爹不在,我就带王爷去祥都的莅蔓仙洞,那里特别漂亮!而且是这五黄六月里避暑的好地方!”

“哦?真的么?那令尊要是在呢?”

陈钦源一时语塞:“这……这个就不行了,我爹一向对我严格,多半不会应许的……”

辛落尘安慰:“无事,若这次去不成,就下次罢,反正本王空闲时间很多,随时都可以。”

弹指一瞬,六月二十三日,皇宫的展演即将开始,被选入的弟子们浩浩荡荡地走入集明殿,金铭国皇帝胡玄狄坐在大殿的中央,皇后坐在其左旁,一次向两旁排开,是张远目与张夫人、太子、圳王和桦王、曦煌公主和澜涟公主,以及未及冠的皇子公主和盛邀而来的贵宾,萧成游便是其一,秦轩比较看好他,特意给他放个假。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张远目扬声隆重地宣布:“今年是五国联学的首年,众成员已在登文阁二十天之久,皇上为了视察此次联学的情况,特别操办了这次展演,此次展演包含了武术、舞蹈、医术、法术、乐理、文学六项课程。让我们对那群百里挑一的弟子们拭目以待!”

“展演开始!”

鼓声敲响,锣音随之。一支舞队款款而来,她们身着鹅黄色弟子服,犹如上百片灿黄的花瓣随风飘来,时而聚拢,时而流散。

随即又是一支队伍从两旁走来,笛声响起,悠扬婉转,琴音附和,铮铮如雨,笙乐接替,鼎沸热腾……

珠歌翠舞,众人沉醉在其中。辛落尘从盘中摘了一个葡萄放入嘴中,笑着跟一旁的胡任权闲聊:“你看到最前面那个拿笙的弟子没?好多师长都要抢他,结果被三姐抢到手了。”

胡任权颔首:“那弟子本王认识,他投壶技术了得。”

“你们还认识?”辛落尘疑惑,“哦!我想起来了,那日篝火晚宴,就你俩没来跳舞。”

胡任权话少,不再理会。

歌舞结束后,是医术展演,弟子们摆上各种药材,轮流搭配药材,并讲述其功效。陈钦源近来还是花了些心思,效果还是挺明显的。

辛落尘又忍不住夸赞一句:“陈陶可以啊!短短几天时间,居然跟其他弟子比起来毫无逊色。”

胡任权冷哼一声:“你教得好。”

“哎呀,皇兄过奖了。再说了,本王也不是他师尊。”

辛落尘本是自然地看向胡任权的,却不经意瞥到了胡绫绯,起初他没怎么在意,但辛落尘好动,喜欢东瞧西看,发现胡绫绯支着脑袋总看着一个地方。

辛落尘不由跟随她的目光,在一堆人里面看到了一位挺俊俏的公子,那位公子他也认识,正是萧成游。

辛落尘疑惑,又看了胡绫绯一眼,见她还没有回眸。辛落尘略微挑眉,心道他二姐的春天来了?

他拍了一下胡任权,冲他一挤眼:“皇兄快看那边那位公子,他好像被二姐看上了。”

胡任权顺着辛落尘偷偷指的方向看去,随即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是他?”

“确定,我都看了好几眼了,有一次他偏开了头,二姐就随着他而偏头,那肯定得是他啊!”

胡任权无奈般摇了摇头:“你在这方面的头脑要是用在其他方面说不定也不至于是个废材。”

辛落尘砸吧一下嘴,不想跟胡任权说话了。

此刻房屋突然摇动起来,灰尘扑簌而下,房梁似乎承载不起,快要折断。

众人皆是惊慌,仓皇想要出逃。张远目大叫:“保护皇上!”

侍卫们纷纷护住皇上。

张远目又道:“撑住房梁与柱子,确保众师徒全部安全逃离!”

又是一批侍卫施展法术,抵住向下倒的柱子与屋顶。然而这并非一般的倒塌,这是人为!

那些柱子与房梁仿佛在与侍卫们抗衡,不但没有被撑回去,还接着往下方压,侍卫大吼:“报告张大人!此事是有人在作乱!我们的法力撑不住了!”

“皇上可否已出去?”

“没有!马上……”

只听“哐”的一声,几根房梁掉落下来。

“挡住了去路!恐怕需要时间挪开并放置!”

张远目大惊:“快快疏散师徒们离开!抓紧时间!”

张远目施法拼命抵住扭曲的墙壁,四周各种各样的呼救声、哭闹声与抱怨声交杂在一起,张远目此刻最担心的是若是出了人命,怎么与那些成员的家人交代?他们会怎么想金铭国此次举办的联学?金铭国的地位还能不能保住?

人群按照张远目的指挥朝着同一个方向逃离,一些身手好的人便留下来帮忙抵房梁、柱子。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明确的目的,要么帮忙,要么逃跑。

唯独辛落尘拼命逃跑却不听指挥,半路遇到个胡霜。辛落尘想绕开她,胡霜却拦住他:“皇兄,你要听指挥,有秩序地离开。”

辛落尘推开她:“哎呀!去去去!本王还用不着你管!”

胡霜再次拦住他,示意他朝另外一边走:“皇兄你这样很危险的!”

那边的房梁再次折断,掉落下来,辛落尘连忙避开。

“你别管我!你自个儿赶紧逃,我走那边的捷径,说不定还先逃出去呢!”

此刻杨槲又赶来了:“尘儿!霜儿!你们在干什么!快点走啊!”

一千多人想从十五尺的门口出去还是需要时间的,可此刻的侍卫根本撑不了多久,已经是燃眉之急了。

“母妃!你快让胡霜她走啊!我想换处地儿走!那里太挤了!”

杨槲气得发抖:“这都时候了还换什么换?!那边更危险!你快跟上!”

众人施法延缓的时间差不多了,房柱再也撑不住,直直往下坠落,周遭的惊呼声响彻云霄,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各处都站满了热心帮忙的弟子与师长,

韩劭扬也施法稳住一些柱子,他认为这么硬抗下去是不行的,必须尽快找到源头,然后根除。

这时,胡绫绯跃了过来,快速在韩劭扬耳边说道:“我方才与几位师徒感受到这里的坍塌是由一人在同时操控土、木两种法力,你试着去外面找一下,这里由我们撑着。”

韩劭扬自然相信胡绫绯,二话不说,直接跃向一处窗口,试图击破它,然后翻出去。这一般没有几个人能在如此摇晃的情况下做到,但韩劭扬的身手早就练就出来了,这自然是小意思。

不过他在跃的途中似乎看到了逆流而行的辛落尘,似乎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但当时情况紧急,韩劭扬没有多想,直接破窗而出。

此刻一根柱子又倒了下来,砸中了灯火,火苗点燃了布帘,熊熊烈火立即燃烧起来。

天色有些阴沉,是要下雨的征兆。

韩劭扬环顾四周,集中注意力寻找可疑之人。他招出煦安剑,御剑快速扫视整片区域。骤然,他找到了法力的源头,那是一个在一棵粗壮的树后的人,他身形健硕,魁梧强壮,正在与另一人交战。

韩劭扬疑惑,他在一处隐蔽的地方静静地观战,发现另一人个子很高,身形极为好看,身手不凡,即便没有那人强壮,却毫无逊色。

韩劭扬估计那高个儿是他这方的,于是冲出躲藏之地,助他一臂之力。

壮汉本就站下风,这下又来了个韩劭扬,不到半盏茶就被击倒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当韩劭扬趁他奄奄一息想了结他时,发现那人竟与张远目有几分相似……

他动作因此停滞了片刻,然而就在这片刻,一阵风刮来,卷走了那人。韩劭扬眉间不由皱起来,疑处太多了。

那人有什么目的?他与张远目是什么关系?救走他的人是谁?旁边这位又是谁?

韩劭扬看向那人,发现那人长相俊美,因打斗而有些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后,上面扎满了小辫,野性又桀骜,一看便知是土圳国的人。

不知为什么,韩劭扬总觉得那人跟辛落尘有什么联系。

“你是?”

那人没有回答,骤然间消失了。

集明殿内,胡绫绯带领着一群展演武术的弟子共同支撑墙壁与剩余的柱子,展演法力的弟子也上来帮忙,加上那操控坍塌者已离开,坍塌速度再次被延缓。

水清国的弟子招来水灭火;木桦国的弟子招来枝藤缠住歪斜的柱子;土圳国的弟子施法低着断裂的墙壁。

因为韩劭扬弄走了操控坍塌者,所以众人感受到比刚才好受多了,除了里边帮忙的人们,其余人都逃了出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带,集明殿也渐渐被固定,火也差不多被灭掉了。

张远目惊魂未定:“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这么轻松,刚才抵柱子是跟鬼压床一样!”

一旁的小厮摇头:“不知道啊!难道制造这个坍塌的人走了?”

张远目不解:“这……这有什么目的呢?”

张远目又问:“皇上在哪儿?有伤到龙体么?”

“没有没有,皇上已被送去玄逵宫休息了。”

张远目松了口气,又问:“众师徒可有伤亡?”

“暂时没有。”

张远目正要问什么叫“暂时”,又想起集明殿里还有数百名师徒。他焦急地跑过去,希望他们早些将集明殿修整好,毕竟他们若是出了事,负责的就是五国联学,到时他国的人会怎么想金铭国?

此刻的杨槲哭成了泪人,一旁的宫女安慰道:“王爷估计带公主走另一边了,这集明殿也没塌,不会有事的。”

“谁说不会有事?!方才那火烧那么大,万一……万一……”

宫女忙为杨槲擦眼泪。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辛落尘便带着胡霜,满脸春风地走向哭得稀里哗啦的杨槲。

“母妃你怎么哭了?”辛落尘问道。

胡霜也奔向杨槲,焦急地为她擦眼泪。

杨槲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们……没事……”

辛落尘笑道:“没事啊!母妃,我就说吧,那边可以出去,你看,这不就出来了?”

杨槲擦干眼泪:“那你们刚刚那么久去哪儿了?”

“哦……”辛落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方才胡霜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后脑勺晕了过去,我一直在想办法弄醒她……”

杨槲看了看胡霜的后脑勺,揉了揉,又责骂般问辛落尘:“那你为何不带霜儿来找本宫?”

辛落尘似是不敢说话般沉默了一会儿,道:“怕母妃看到她这样责怪我……”

杨槲更加气愤了:“你知道你们一直不来本宫有多着急么?辛落尘你就不该走那边的!好好听规矩走这边会死人啊?”

辛落尘默默挨了骂,颔首示意自己知错了。

此刻陈钦源跑了过来:“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辛落尘起身走向他:“你没受伤吧?”

“没有,多亏有韩睦他们帮忙撑着,我们全部都逃出来了!”

辛落尘一愣:“他们现在还在里边?”

“对啊!里面还没有完全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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