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偷换

宫灯高悬,耀如白昼,艳红的飘带宣誓着国土的昌盛。硝烟散尽,年味不消,皇宫彻夜长明。

圳王府在相比之下衬得略显寂静,有侍卫偷懒的零稀打盹声,有侍女细碎的聊笑声,还有一些猫猫狗狗细小的叫嚷声。其实府里没有多少人,辛落尘打发了许多有家可归的人回去探亲,留下的皆是些无家可归的。

莺漾在外房早已睡去,辛落尘禁闭着寝屋门,身旁依旧是那只盛着血的盆子。

修长的手指覆上铜盆,然后轻扣,铜盆已成了木盆。

等了许久,手指再次扣了上去。

是木盆。

又等了许久,依旧是木盆。

然后一道金色的光自盆子而出缠绕住了辛落尘的手指并慢慢渗入。

成功了。

历时整整六个月。

新年的钟声敲响,震开了血波,辛落尘望着手中的金色光亮,微微勾起了唇。

喉间的腥甜再次涌上,他却没有在意。

年假时间有十五日,持续到元宵节,韩劭扬便利用这几日跟着石清客习武。下午则跟着长风贯穹练习弩法,当然长风贯穹不如石清客这般天天都在,他还是老样子,十五日来了六日。

现在有石清客指导近战,长风贯穹指导远战,加上他深厚的基础,进步极快。

八重的法力用起来也得心应手,只是每日都很疲惫,毕竟从早到晚都在练武,没有停歇过,每日他最期待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还有一件困扰他的事情便是登文阁的生意,他挣的钱离赎费还差得天边远,他不知道三年后他该怎么办?这可是国账,不是谁都能借得起的。但,他除了现在这样还有其他办法吗?

韩劭扬绝望地躺在床上,累死累活地去充工,四年下来不过是债务的一个小脚。

那个在他心里算了无数遍的数目再次萦绕在脑海中。

三百九十四万两银子。

不计突发的亏损,不计一切风险。还有这么多银子在五年后也拿不出来。

韩劭扬只觉得心里一片凉意,明明很疲惫了却依然睡不着。

他不愿做注定无果的事情,但五年内还清债务对于韩劭扬来说确实是天方夜谭,他若还一直像这样自己攒钱是行不通的,他还必须寻找另一条路。

他此时想到了石清客的计划。若金铭国真被石清客拿下了,那他也许可以从中捞点好处,毕竟他现在这样都是拜金铭国所赐,是时候该他们血债血偿了。

很快,韩劭扬再次踏上了去往火炽国的路程,石清客告诉他每月放假自己便会来教他武功,平时若他顺路去了火炽国,也会来找他。

石清客做到这个份上,韩劭扬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他彻底答应下来要帮石清客。

石清客笑了笑,向他道别。

适宜的药方实在配不出来,韩劭扬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索性放弃了,专心投入劳作中。

春日到来,但火炽国并没有太大变化,除了沙漠还是沙漠,除了气温稍有回暖。

营帐外有一些家属来探望,送些东西,营帐内则是孤寂冷清,大家坐在床上,疲惫到不想说话。

韩劭扬看着医书,昏昏欲睡。

这时,有人拉开帐帘,对韩劭扬说道:“韩兄,你师尊来找你了,哎呀,也不知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来这种地方,从前锦衣玉食,长风贯穹还是你师尊,真真是命运捉弄人!”

“师尊他什么徒弟都收,不看身份的,你着实不用这般羡艳。”韩劭扬走前扭头,“我们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芥蒂。”

那人闻言愣在了原地,还从没有人跟他这样卑贱的人说过这种话。

是,韩劭扬待他们从来不像他看上去的那般冷淡。

他患了疫病,韩劭扬就一直在研制最好的药方,虽然最后失败了,但他还是靠着他熬的药挺了过来。

韩劭扬一开始讨厌那些看他身份尊贵却跌入低谷而嘲讽的人,因此留下了纨绔子弟蛮横冷淡的形象,直到后面接触下来才发现他真的一视同仁,你若不招惹他,他便会待你好,若招惹他,那下场当然也不好。

韩劭扬走出营帐,来到外边,看见长风贯穹一袭白衣,站在人群之外,与这里格格不入却格外耀眼。

“你们晚上应该没有别的事吧?”长风贯穹先开口问道。

韩劭扬摇头:“怎么了?”

长风贯穹看向远处:“带你去个地方,亥时回来。”

韩劭扬答应了,并跟一旁的工人告了假,然后跟着长风贯穹走了。

长风贯穹召出一把剑,带着韩劭扬飞起来,韩劭扬看着脚底的剑:“我以为你只擅长远战。”

长风贯穹微微挑眉:“可能更擅长远战吧。”

韩劭扬很快就从剑上转移了注意,长风贯穹微微皱了眉。

“这是要去哪里?”韩劭扬问。

“你最近不是在为配置药方发愁么?”

韩劭扬没想到自己顺嘴一提的事长风贯穹能记得这么清楚:“嗯。”

“带你去个地方,不远,御剑过去一盏茶的时间。”

“这是……土圳国的方向?不对,你在往弥烟楼走?”韩劭扬对这条路很熟悉,毕竟他来这里偷偷取了不少水。

长风贯穹笑而不语。

韩劭扬挑眉:“你不怕骇沙客?”

“跟他说好了的,借他地盘用几天。”长风贯穹说的轻描淡写。

韩劭扬更纳闷了:“你当我不认识骇沙客?他有这么好说话那对得起他这称号么?”

长风贯穹弯眼说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以后他的地盘你尽管来,那里资源丰富,我也会跟着你一起研制药方。”

韩劭扬见长风贯穹这样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救过骇沙客儿子,虽然骇沙客一看就没有儿子。

韩劭扬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骇沙客有没有儿子的时候,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弥烟楼,心里愈发困惑起来。

弥烟楼的守卫见到他们后立即撤除了防守,甚至以一种恭敬的姿态目送他们进入。

韩劭扬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想起他曾经来这里取水土匪进村的模样就觉得丢人。

弥烟楼里面很冷清,空无一人,长风贯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栋屋子面前,然后熟练地开了锁。

韩劭扬简直怀疑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师尊你跟骇沙客什么关系?”韩劭扬不由问道。

长风贯穹挑眉:“你一天天的不是怀疑我跟圳王有关系,就是跟骇沙客有关系,我虽常年游历在外,也总不能跟谁都熟识吧?”

韩劭扬觉得理亏,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长风贯穹推开门,屋子里干净又宽敞,十分适合在里面研制东西。

“为师不会天天来,主要还是靠你。”长风贯穹指着书架上的册绩,“这里的书你都可以借阅。”

“多谢。”韩劭扬道谢后拿了一本书坐在了案前,长风贯穹也在他对面坐下。

“每次配置好的药一定要先给为师过目后方能用于他人。”长风贯穹提醒道。

“好。”

长风贯穹又跟他简单介绍了一番这里的设施,然后起身欲离去。

“你还有急事是吧?”韩劭扬问道。

“嗯。”

韩劭扬便跟着他出了弥烟楼,他始终都想不明白世上为何会有长风贯穹这样不计回报的人,石清客教他武功都是为了以后自己能够助他一臂之力,那长风贯穹呢?

“师尊,曹师姐近来可好?”韩劭扬旁敲侧击。

“哦,有劳你关心了,你师姐好着呢,她也常过问你,你还答应了她胭脂呢。”

韩劭扬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又问:“那师尊对师姐也是这般不计回报地付出么?”

长风贯穹静了片刻,道:“不要把为师想的那般好。”

他看向大漠的孤月:“为师为这个世界做的每一件有意义的事都是在赎罪。”

韩劭扬没有听明白,然而他见长风贯穹没有再说下去的**,便也没有过问了。

配置上等良好的药物是件艰辛且漫长的事情,何况韩劭扬每日只有晚上才有功夫去弥烟楼,白日干完活已经很疲劳了,却还要去研制药物,精力与状态都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转眼半年过去了,庙堂也有了雏形,他趁着月假回到登文阁,像以往那样定期为帮工们发送工钱,并打理账务。

然而账目并不理想,韩劭扬越往后算越头疼,他还有那么多钱无法偿还,他到底该怎么办?

一种少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怕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因为无能而眼睁睁看着爹娘的脑袋掉地……

药方子迟迟不见起效,长风贯穹推翻了许多他日日夜夜苦钻医术配置出来的药方,韩劭扬几近绝望,这种心情还是在五国联学大赛期间存在过的。

韩劭扬只能告诉自己,五国联学大赛桂冠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他都达到了,现在面临的问题也一定有办法克制过去。

一定有办法……

韩劭扬脑袋一沉,便睡着了。

翌日,他去山珍堂吃早膳,却听到了一些充满抱怨的议论声。

韩劭扬不是喜欢听闲话的人,但议论声过于吵闹,韩劭扬很难屏蔽。

“金铭国最近怎么了?这种骗人的小把戏也使出来了?”

“哎就是,那碗手感分明是实打实的玉碗,怎么拿着就轻得跟木头一般,磕上去也是木头的声音。”

“呵,买不起就买不起嘛,还非要搞个这么劣质的障眼术。”

“哎也不对啊,这些碗不都是我们刚来登文阁就有的么?他们也不需要重新买啊?”

“哼,说不定为了钱财,偷偷拿真玉碗卖给商贩了。”

“有道理,可他施这个普通至极的障眼术做什么,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哎不管怎么样,这都太欺人太甚了,连本少爷都敢骗,呵,回去我就去告诉爹爹。”

……

韩劭扬听了一会儿,大致懂了。

他今日还没有吃早饭,故而也没有发现他们口中的事情,但他昨日吃了登文阁的晚膳,但当时的器皿并没有任何问题啊?

试问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将十几万只玉碗偷换成木碗并施上障眼术的?

单看一晚上换十几万只碗就十分了不起,然而却用了这般劣质的障眼术,看起来倒像是两个人所做。

但实力悬殊这么大的两人是怎么开始合作的?

韩劭扬走进去,拿起一只碗掂量,果然轻飘飘的。

确实古怪。

韩劭扬为了赶时间,没有再去想这些事情了,他速速上了马车。

看来忙起来真的什么都能忘,比如韩劭扬已经许久没有跟辛落尘说过话了,然而他并没有当初那么惆怅失落了。

可能真的放下了那么一点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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