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在兹,还没睡醒?走不走了?”温逸清喊我。
我抬起头,发现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都差不多了,只有从晚自习开始睡到现在的我没动。
迷迷糊糊中我揉了一把头发。
“哦。”
尽管我们出来已经很晚了,但路上还是挤满了张望的家长和嘻嘻哈哈的学生。暖黄的灯光将人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相互交融又迅速分开,来去匆匆,路边小摊的喇叭循环吆喝,掩盖不了人们说笑的声音,反而和谐相融。
我走在人群的末尾,周边是几个沉默的学生闷头慢慢走,显得温逸清叽叽喳喳格外嫌人。
我没怎么听,纠结今晚去哪凑合,我不是很想回去,房子隔音不好总能听到季蓉哭。
想着想着,我没注意前面的人放慢了脚步,不小心撞上了那人的背。
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没工夫跟别人扯,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连头都没抬。
前面那个人也很奇怪,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我感觉有点不爽,看着他高挑的身影进入校门外的暖色,脑海里崩出一个词——突兀。
“诶?那人怪眼熟的。”温逸清大惊小怪。
“怎么,你睡过?”我瞥了他一眼。
温逸清高一的时候就是个鸭子,虽然现在谈了个对象守身在,但之前那玩得真的挺花的,我这么说其实也没问题。
“咦,虽然这家伙确实帅的离谱,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温逸清打一下我的背,咳了两声,“其实还真的差点睡了。”
“他好像姓尤吧,高二还没遇到我家小祖宗的时候,我跟他回过一次家。这家伙老无赖了,我俩都脱了,结果他突然发神经摔东西,把我赶出去了,害得我临时去网吧投靠兄弟。”
“你说他怎么想的?我这么帅,多少人上赶着倒贴,我那天给他打折他居然赶我走!”
我并不关心他的乱/交/史,希望他安静点。
“需要我转告洛舒言你的念念不忘吗?”
说完我自己反而愣了一下。
“停停停,我哪念念不忘了,你别挑拨离间,我家洛宝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
我瞟了他一眼,点开洛舒言的聊天框。
温逸清急了,连忙拿手挡屏幕。
“别别别,宋爷,小的错了。”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去网吧凑合一晚上。
“呜呜……你们干什么!”
路过一个小巷子,我们看见一个女生被几个男的往巷子里拽。那个女生穿着一中校服,几个男的一身混混打扮,应该不是受雇堵人,这被拽进去干嘛傻子都知道。
那个女孩看到我了,一双下垂狗狗眼含着泪,一半被昏暗的灯光安抚,一半被黑暗压迫,挣扎着不愿被巷口咽下,真是可怜的孩子。
可那关我屁事。
我回避她的求助,自顾自翻手机。
“这姑娘真倒霉。”温逸清摇摇头,露出可惜的表情。
“怎么,又是熟人?”我随口一问。
“倒也不是,就是知道这个人。”温逸清叹了口气,“就是听说这女的她妈丧偶,后来她老子酗酒强上了她妈才有了她,她同父异母的哥也老是家暴她,好像还动手动脚的,不知道有没有做过火。”
前面的我还敷衍地点点头,听到后面我没忍住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温逸清。
温逸清被我看得有点生理不适,耸耸肩:“咋了?后面的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女的真的惨,在家被哥欺负,在学校被同学霸凌,怪可怜的。”
“不过我也劝你别多管闲……诶诶,诶!”
懒得听他的絮絮叨叨,我收起手机,转过头往那个巷子走。
对面三四个人,我完全不怂的。
打架对我来说也算家常便饭,对付这几个完全不在话下,但其实最主要的不是我打人厉害,而是我抗揍。
高一的时候,其他同学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再加上宋念兹走后我就自暴自弃了,情绪很不稳定,他们都避而远之。
大家都渴望一个情绪垃圾桶,但又对别人的情感需求避之若浼。
正好,我也不想跟别人有交集,只是总有人看不惯我喜欢找茬,自然而然的,我总被堵。
最开始还只有挨打的份,我想着和初中一样过去了就没事了,但是越让着他们就越猖狂,堵我堵上瘾了,还骂我克死爹折磨疯了娘,说我和我哥都遗传了我妈的精神病,一家疯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肚子火,直接烧到了头顶,不要命地跟他们打了一架。
所以说,最可怕的还是一无所有的人,我是真的会玩命。
要不是温逸清路过拦着我,我怕是要在16岁生日前拿下一血。
也是自那天后跟温逸清玩起来了,这个自大的家伙帮我解决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只是他谈恋爱后,我们也就没像以前那样密切来往了。
朋友也没有永远,谁都有自己的向往。
我把最后一个人拎起来一拳打晕后,才回过神,转头看见那小姑娘缩在角落里死死拽着被扯的乱七八糟的衣领,跟只受伤的流浪猫一样,含着泪就知道哭。
生活都已经成那样了,反抗都不会,怂死了。
她哥也真是个畜生,负不了责去死也行啊。
不被爱的人学不会反抗。
我没再看她,拍了拍正欣赏我战绩的温逸清的肩,示意他别管了。
突然,温逸清抓住我的手腕,笑的贼贱,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
我面无表情,他一这样就没好事。
“抱歉啊宋大帅哥,我男朋友想我了,今晚要委屈一下你了。”
看吧。
我翻了个白眼,把他拉住我的手掰开,对他挥了挥手。
“得了吧,哪天晚上不委屈我,一个花花公子变成妻管严你也是够丢人,快去吧你,装啥装。”
自己没有容身之处,总不能阻止别人追寻幸福吧。
然后这家伙就真兴冲冲跑了,还不忘回头呛我一句:“你个单身狗懂个屁,洛宝愿意管我是爱我!”
我都没眼看。
我也不在意。
爱情什么的,太虚无缥缈了,为了另外一个人魂不守舍放弃自己的生活,我完全做不到,没人值得我这么做,我骨子里的基因都是自私的,我与世界是分离的。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向往爱情与未来。
太阳可能很耀眼,仅仅仰望时阳光的抚慰就会无意催生更多爱而不得的痛苦,可触碰的代价是忍受灼烧看着自己灰飞烟灭。
所以,对爱,一开始就不应该抱有奢望。
而未来,我没有这种东西,我需要先思考我为什么还活着。
皎洁的月亮一如既往高高在上,蓬松的乌云团在夜空拖出绵长的尾迹,不经意半掩月面,无法阻绝冰凉月光的倾泻。
我又感觉到有点冷。
路边起伏的蝉鸣好像在质问我奇怪的感官,拥挤的矮旧楼房散发冷气疲惫反驳。
“咚咚嚓……”“咔——”
单一的脚步声在逼仄的楼梯间孤独回荡,撞醒了单调破烂的感应灯。
可能刚刚打完架,有点累,步子越来越虚浮。
【你们害死了我弟还不够,现在老妈要用钱也不肯给吗】
几年前姨妈尖锐的声音突然出现刺破了我的耳膜。
【怎么说也是我弟弟的房产和赔偿金,你个外人要了也是折寿,希望以后我们都不要见面】
身旁布满小坑的旧墙占有杂乱污渍,它们缓缓蠕动拼凑在一起,在视线中跳动,想要跑出来将我包裹,却在我面前淡淡摊开,逼迫我直视季蓉沉默痛苦的面孔,还有宋念兹无助的愤怒,16岁的他好像失去了青涩与纯真,只剩无力的痛苦。
【对不起】
我站在贴满各种广告的破门前,感觉大脑不受控制地放空,眼前的画面模糊遥远,耳鸣声死勒着脑袋,缺氧让我没法思考,只有半年前那轻飘飘的三个字牵着魂晃荡着尝试脱离身体。
魂体分离的感觉不好受,我还以为老天厌倦了愚弄烂人的游戏,准备把我收走。
我早就了无牵挂,但死前想到的居然还是没有和宋念兹道别。我恨他,恨他不要我,但死后我需要思考的是怎么记住他爱我的样子,所以想想他也并非罪不可赦。
此时此刻,我居然有种回到两年前的错觉。
挨打了,放学很久后才到门口,停在门前时在想宋念兹,打开门后发现房子里没有宋念兹。
哦,这次我没有期待回家,我不是受害者而是施暴者,但不用担心回家晚,不需要隐瞒打架的事,门后也没有钱和绝情的纸条。
没有差别,一套空房子,只剩濒死的季蓉,和人人厌恶的我。
小崽,这次不一样,念念不忘你,门后有哥哥,来带你走
尤醪是《silent bass》的攻,这本可能是会让读者翻白眼的文
温逸清是《流浪》里的攻,救赎文,其实《流浪》才是曼陀罗系列第一本,只是我想先把《悱恻缠绵》写完
曼陀罗系列又名发疯系列
看我的文,勿带三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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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思念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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