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楼东家几年前就在准备, 对不少学子都有资助，这几年恰好是那些学子成名的时候。xinghuozuowen ”周大老爷说道。

周阳一听, 和自己之前的想法差不多, 且已经实行些日子了, 看样子周大老爷也是清楚的, 便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何我们不这么试试？”

周大老爷略感欣慰地说道：“一来, 书画铺子是今年才到我们手中的, 暂时还没考虑到。二来, 这铺子本身的进项就不会多了, 没打算在这上面投入太多的精力。”

“子阳以后若是想做了, 可以拿来练练手。”周大老爷道。

周阳心道, 生意上的事情, 他没多大的兴趣, 还是更喜欢学习下云锦的技术。

此时，玄笔阁的东家有些着急。上半场的书法评比中，他们已经落入了下风, 而现在进行的画展, 他们亦无明显的优势。

万书楼提供的《西施赏月》，皎洁月光下假山倒影在地，美丽女子坐在石桌前，独自饮酒。

此画一出, 座下才子均是眼前一亮，画中人物少有运用彩色，却是不嫌浓艳, 人物神态、动作表达精准，传达出画中女子的忧思，在月影与山的阴影映衬下，更显得孤寂。

人物画，最重要的便是人物的情感，而这幅画，非常新颖地选择了这样一个环境以及特殊的人物设定，让情感的传达极为夺目。

很明显，大家都开始讨论起来，就画作的视觉效果以及画师运用的技巧进行讨论。

万书楼的东家和掌柜，坐在位置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诗画会是交流会，能引起大家都沟通和交流，就已经是极大的成功了。

而且，这幅画的画师，是他们资助的一个流浪学子，目前正在备战乡试。

而一旁玄笔阁的人，就有些落寞了。

“少东家，您手里的木盒是什么？”一旁的下人忽然问道。

“装混了的一幅画。”少东家随口一说。

说完瞬间眼睛一亮，吩咐道：“你去将这幅画放上去。”

“是，少东家。”

本来已经接近尾声的赏画会，突然出现了波澜。

“玄笔阁的人，怎么又上去了？”小兰眼尖地看到，颇有些疑惑地问了出来。

周阳与周大老爷也颇有些好奇玄笔阁还有什么办法挣扎。他们看着底下的人与主持人说了几句，然后就打开了木盒。

“咦！”木盒打开后露出里面的画作来，周阳忍不住发了一声出来。

“是，少爷的画？”青竹也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属实太过意外了，便是如此特殊的画风，他们也不敢在第一时间确定。

周阳与大老爷起身走近窗户前去，看得更仔细一些。

“是你的画吗？”大老爷问道。

周阳点点头道：“是我的，之前苏掌柜过来，我给了他两幅，其中一幅就是这幅图。”

画风会有相似，但是肯定不会有一模一样的，周阳仔细看了一下，是他给苏掌柜的《瀑布》，高耸山脉中间、迸流而下的瀑布美景图。

“玄笔阁提供的周子阳公子的——《瀑布》画作，请各位公子品评。”主持的人在台上看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将画作展示给台下的人。

很快，因着《西施赏月》图而正在热烈讨论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直到最后一人反应过来。

“怎么啦？”

那人发现周围忽然都安静了下来，颇为不解地问道。而后朝台上一看，瞬间闭上了嘴。

新！

是在场的学子们的第一反应，新颖的画风、新颖的选材、新颖的技巧，一切都是全新的。

有反应快的人，很快便意识到，一种新的画风即将袭卷整个江南文人圈子。

雄伟壮美的自然景观下，人的存在显得无比的渺小，他们所有人，在面对这样美的景观时，都像画中角落里那个站在青石上的小人，仅仅十寸高些。

“这幅图明显展示了画师心目中壮美的山水，同时，与瑰丽的山水行程鲜明对比，则是背对着我们的，看不清正面的渺小人物。”

一个人张口，立马打破了这份安静。瞬间就有人呼应上来：“云兄说到我心中了，这幅构图罕见的，人小物大，一眼上去，便被这壮美山川所吸引。这山水本就已经美不胜收，拉远视觉，于角落里看到渺小的人，这人与山、与天地自然的对比，颇觉得震撼。”

“是啊，画师心胸开阔，装着山水大川，又颇具智慧，将山水用这种方式画出来。”

“……”

“几乎纯粹的山水画，这人结构设计的颇为大胆，人物的情感不明确，但人们有似乎是能感受到如此山水之下人的心情，甚为高明。”

坐在不远处凉亭的钱愈及几位学子，互相讨论到，他们已经由这种新奇的画风，说道了几种特定的风格上来，尤其是这些已经成型的画风对画师的影响上来。

“画景、画物本就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画画要放开自己的思维，方能创作出独一无二的画作来。”凉亭中的学子说道。

“对，杜兄说的非常在理，过往作画，脑中已形成特定的步骤，画风日趋单一，画作思想大同小异，囿于既定方法已经是画师作画的一大阻碍了。”

小小凉亭之中，正在因为一幅水墨《瀑布》图，讨论得甚为激烈，便连马上要中午了，都没有意识到。

***

“周子阳，是何许人物？”

在台下，一个两江总督名下门客，与场上的学子心态完全不同，他看着上面有些熟悉的画风，以及熟悉的落款，朝一旁的人问道。

“你不知道？江南大的商户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其中周家就在其中。周子阳是他们长房周怀玉周大老爷唯一的儿子。”旁边的人听到他这般问，极为讶异地说道。

“原来是周家的少爷。”门客恍然道。

他们接触的周家，鲜少有周大老爷的身影，更不用说是他的公子了，毕竟对一直说，周公子体弱多病。

“少爷，他们都在夸您的画呢。”小兰站在窗户处，因大老爷在场都有些压抑。但还是忍不住和大家分享这个令人激动的事实。

“我知道了。”周阳说道。看下面的情形，他也大致猜出来了。他是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上面出风头，毕竟之前他都没有打算来这个诗画会。

“青竹，回去之后与门卫提前打声招呼，少爷身体不适，所有来访均不接受。”大老爷颇有些凝重地看着这些人说道。

“是，青竹记住了。”青竹在一旁应道。

“父亲，不至于吧？”周阳听着父亲这话，是担心他这次风头大起，会有太多上门的人。

“有备无患吧。”周大老爷也希望不要出现这种情况，子阳安安心心、风平浪静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诗画会还未彻底结束，周阳他们便已经提前离场了，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本应该在晌午之前结束的诗画会，平白延迟了。

因为那些文人们正讨论得激烈，主办方也不好催促他们立刻离开。

周阳他们则是凑完热闹，毫不留恋地走了。周阳坐在马车里，都能听到外面小兰激动的说话声。

周大老爷笑着说到：“这小丫头，倒是颇为崇拜与你。”

“是吧，毕竟我是她少爷。”周阳语气中有些不能言说的自嘲。

他是她的少爷，她许多年也没接触过更多、更优秀的人物，不崇拜他，还能崇拜谁呢？

大老爷似是听出了里边的话意，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总督府门客刘吉，结束了诗画会之后，便回到总督衙门与于大人汇报。

像这种诗会，当地的地方官员都会派遣自己的人过去摸底，对重点学子他们也会提前注意，为以后的交往铺垫。

“此次涌现出来的名士，除了之前声名比较大的钱愈、谢继昀他们这些人之外，还出现了两个，一个叫齐林的，还有一个是周家长房的长子周子阳。”

门客说话间，视线扫过总督大人书房里的颇为熟悉的画幅，以及下面的落款。

“哦？说说这两人。”于大人又听到颇为熟悉的名字，绕有兴致地说道。

门客心领神会地将两人的情况向于大人介绍了一番，着重讲了讲周少爷的画作所引发的讨论。

于大人沉默，待他说完思考了一番之后说道：“这两天，你去拜访下这两人，也不需要太过慎重，简单结交一下。”

“是，大人，明日我便备些薄礼上门。”门客说道。

第二天周府的门口，门卫从上午巳时开始，陆陆续续接到了不少的拜帖，均是求见大老爷的公子周子阳的，颇为怪异。

“我还以为昨日青竹姑娘的话，是没事找事，难不成那周少爷昨日真出了什么风头？”门卫甲在又拒绝了一个求见的人之后，与旁边的伙伴说道。

“可不是，我昨天下午便听说了，玄笔阁的人出了一幅周少爷的话，引起了不少的关注，只一天就传遍学子中了。”另一门卫说道。

“周少爷的画，怎么会到玄笔阁手中？明明咱们周家也有书画铺子？”门卫甲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些年，长房那边是越发势弱了。”

“说的也是……”

周阳的院子外面，阳光正好，他趁着风和日丽的时间，出来晒晒阳光，顺便活动活动身体。

无论长时间的写字作画，还是俯身织锦，都对身体不太好，大部分时间他也只能在屋子里活动，但凡有这好天气的时候，他都想多在外面待会儿。

然后，就看见小兰这丫头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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