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之后。jiuzuowen

早上, 周阳从炕上爬起来，然后冲了一小碗藕粉, 吃了几片腌藕片, 然后出了山洞。

漫天的飞雪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下下停停的, 已经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阳, 快回来吧, 外面冷。”

周阳听着里边夏的喊声, 转身回了山洞里。

半月后, 降雪只中场停了两天, 便又纷纷扬扬地继续下了起来。

周阳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今年的冬季要比往年要长很多的。

在他的记忆里, 是没有过这么长的下雪天的。而根据夏提供的信息, 如此长的雪季，他也只经历过一次，那次全部落年龄在四十岁之上的“老人”、深有残疾的人, 几乎都没能熬过去。

不过夏对于这次的长冬季, 并不是太过紧张，他们的准备比那年要好很多了。至少那时候他父母家里，是没有这么多的食物的。

他们单单是熏肉的储存，便够他和阳再过两个月, 而且周阳还储存了一堆的红薯、莲藕粉、水稻，各种瓜果就不提了。

但部落里，并不是所有人的存粮都如此多的。

蒙没想到, 首先断粮的不是住在公共山洞里的那群缺胳膊少腿的弱势人群，而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给你们分的那么多的肉呢？还有水稻？”蒙不可置信地说道。

“肉……吃光了，水稻，就没怎么领。”五大三粗的男人，低着头，底气也不是很足了。

按理来说，他分到的食物不算少，因着在打猎队参与打猎活动，平日里分到的肉就要比旁人多一些，然后过冬前，还发了大量的熏肉。

但架不住他胡吃海喝，前一个月就将存粮吃了大半，之后才开始省着点，但架不住之前吃得多，省来省去，也就多坚持了一个半月，存肉就所剩无几了。

“带我去你家看看。”蒙压着火气说道。

那人不得已将蒙带去他家，然后看到几乎空旷的山洞，蒙就气不打一处来，肉吃得一干二净，山洞里只有三五个木框和几个装盐的陶罐。

除此以外，野果、红薯、水稻啥都没有。要知道部落里，哪次采集队的回来，不是吆喝大半天，没人领了，才会把剩下的东西分给公共山洞的那些人以及偏爱吃的。

不得已，蒙只好提了两条熏肉、半篓稻米给他。

“你省着点吃，吃完了就没了，我家三口人，也没多余的。”

“谢谢族长，我以后一定还你。”

“别说那以后的事儿，先过了这个冬天了再说。”

只是，当蒙排查完整个部落的情况之后，便发觉食物不足的问题，已经在大半的族人中间存在，雪在继续持续下下去，怕是要有麻烦……

进到阳的山洞之中，蒙便有所猜测，这孩子家，肯定不会像那些莽撞的人一般，吃得一干二净。

待就着一点点的微弱的火光看到山洞里，两边整齐摆放着果篮、红薯，以及阳脚边的正要脱粒的稻谷。

“族长，快进来吧，外面冷。”

周阳起来开门时，还以为是修那个吃货过来了，没想到是族长。

“忙什么呢？”

“我就舂点米，好中午了吃，叔在做一把骨刀。”周阳说着。

“家里食物还够吧？这个冬天蛮长的。”

黑咕隆咚，周阳看不见蒙的表情，却大致听出他语气中的凝重来。

“家里食物还有些，族长不用担心。”周阳说到，“不过其他族人家里，是什么情况？”

蒙本想说，这事儿小孩子家就不用操心了，只是下意识总觉得阳不是一般小孩，他是带着神谕的人，便将部落大致的情况描述了一番。

“今年冬季是比往年长，可省着点吃，也不该着这时候就没吃的了。”周阳听着蒙的话，颇有些震惊，他和夏两人，一日三餐都不断，存粮也没吃过半呢。

“可别说了，那群家伙，刚入冬不管不顾地吃，之后吃大半了才想起要省着了，不过也没剩下多少了，正好有赶上这个长冬天，不就吃光了。”

提起这个，蒙就一肚子气。他家和他们差不多一样的肉和食物，养着三口人都还没断呢，这里头好些单身的，就吃光了。

“这事儿，您想好怎么办了吗？”周阳试探着问道。

“我这才查了整个部落，看有多少家食物快不够了，之后组织他们去河里捞鱼去。”

这次缺食物的还大多是身强力壮的，拉他们大冬天捕鱼也不会心软。

周阳沉默，捕鱼确实是一个办法，但他真不确定，那河里有多少鱼够他们吃的？

果不其然，开头几天蒙他们确实打到了些鱼，不多但差不多一人也能得一两条，三五天过后，几乎就是网网皆空了。

“族长，关于食物的麻烦，我有个办法，你先听听。”

这些日子，缺少食物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部落了，不少人人心惶惶。

没食物的慌，有食物的也慌，生怕蒙将他们省下的食物来接济旁人去。往年挨惯了饿，存的食物多些也不敢多吃，小心翼翼地省下来，被分了去，这个冬天可就难过了。

但不帮一把打猎队的那些人，明年日子又成问题了。

“部落里，大约有一半的族人，剩的食物还稍微多些。”

这种情况，蒙转了一遍，自是早已经摸清楚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是不能让大家拿出自家存的食物。

毕竟分食物的时候，好多人都是分在后面，分得少，现在剩下纯粹是一点点省出来的。

而且去年这些人，虽然没出外采集打猎，但也为部落忙了一年，得到的都是辛苦干活所得的食物。

“白让人家把食物拿出来是不行的，也不能强行拿。最好是通过交换和借。”周阳说到。

“比如，可以和我拿盐来换肉，换红薯，换藕粉，若是没有盐，那就欠着，也可以今年拿走一筺红薯，明年再还我两筐。”

“为什么要还两筐？”蒙听着听着，忽然问道。

为什么？收的利息呗！

不过周阳这样说，还得解释利息是什么东西，太麻烦了，索性换一种说法。

“我这时候冒着自己挨饿的风险，把红薯给你，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也是。”蒙想想了说到。

“当然，交换的两人各自愿意的话，不用多出也行，比如我借你一筐，到时候还我一筐就好了。”周阳举了一个例子说到。

“我家暂时还不缺吃的。 ”

“我知道。”

***

在经历了惶惶不安的几日之后，蒙忽然召集半数的族人到一个大的公共山洞里去，有缺食物的，也有存粮不少的。两方怀着不同的心情，待在山洞里。

“部落里的情况大家估摸着知道的差不多了，这个冬天比往年长了些，有些人把食物就吃断了。”

“但同样长的冬天，为什么人家有的就还有不少存粮？食物就没吃完？”

“人家是比你们分得多？还是天上给他们掉食物？”说着，蒙的声调就高了起来。

一方面通过敲打这些人来安抚下另一边人，不能让他们觉得受了欺负，另一方面，也是真的让蒙气得不行。但生气归生气，事儿他还得帮忙管。

敲打了一顿，才开始说今天进行交换的方法和原则，重点强调了自觉自愿，若是家里存粮也实在不多，就不要强求。

而后怕大家不怎么明白，周阳便做了一个示范。

他把自家的红薯和稻米各拿出两筐来，熏肉五条，首要的是换盐，红薯和稻米各换一罐盐，熏肉也是两条一罐盐。

周阳自己带着一个差不多装四五斤盐的小罐子，和一个大罐子，小罐子是用来做量器的。

周阳一演示，大家就都明白了这是怎么弄的了。熏肉最受欢迎，反应快的人立马与周阳达成了交易，然后跑回家里去拿盐去了。

之后红薯也很快就脱手了，只有稻米还没人出声，虽然他们交易的经验不是很丰富，但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两筐稻米单从重量上来说，就比不得两筐红薯，况且还得除掉大半的稻壳，从充饥方面就远不如红薯了。这些人，又不如周阳，有水稻情节，自然就观望开来。

等之后，周阳换了要求，找两人明年有时间了，帮他做两天工，便将两筐稻米送了出去。

这又给在场的人提供了思路，这里好些人都还没有自己的山洞，或者觉得山洞小的，想要扩大些，现在进行约定的话，需要的食物要比那时候要少，而且更容易找到人。

周阳的示范之后，大家便弄清楚了族长的意思，惊觉这个办法还真是不错，不是强行让别人拿出食物来，通过交换，各取所需，各自都有利处。

况且都是一个部落的，打猎队打猎也是他们重要的食物来源，能帮一把自然是要帮他们度过难关的。

山洞外面大雪纷飞，山洞里人头攒动，有人拿着熏肉，想约上几人，明年帮忙修房子。也有人，摆出食物来，只用盐来换，那样他明年就可以准备更多的、过冬的食物了。

这里头，周阳的提供食物着实让部落里的人大开眼界，红薯、藕粉、熏肉、稻米……

大家这才回忆起去年来，阳一未成年的小孩子，在去年让成年人都汗颜的努力。平日里几乎一天不落地参加采集队的事儿，傍晚和晚上还要赶着时间种红薯。

就是最后入冬，几乎所有人都不外出了，他还和十来个人，足足挖藕挖了有二十多天，双手泡的皮都脱了几层。

而现在，大家只能羡慕，他那都够再过一个冬天的存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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