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zuowenbolan ”

“在, 师父 。”

何玉听到师父的声音，连忙从人群最后头走上前来。

“你的。”王师傅取了三百五十文, 递给了何玉, 许是觉得他不太清楚, 便补充了一句：“每日工钱为两文, 成品瓷坯扣除成本后十文钱一个。”

“谢师父。”何玉小心地将铜钱收起来装到自己的口袋里, 数都没有数。

这铜钱来的可当真是不容易, 每天练泥处的活计是最累的, 一天下来也就两文钱, 制作瓷坯稍好些, 但他现在级别太低, 每月能够领到的瓷泥份额极少, 能够用来制坯的时间也少。

刚进来的人, 若是还没熟练瓷坯制作，单单靠那每日的两文钱，当真是艰难。好在瓷窑管吃管住, 若是没有特殊需求, 便是不花钱都没什么问题，不然生存都极为艰难。

“好了，今天下午便提早下工了，你们是该玩玩去, 想干嘛干嘛，明天了再回来干活。”发完钱，王师傅就赶他们离开了。

他们瓷窑的惯例, 便是放钱当天下午是可以休息半天的，普通工匠平日里极少休假的，只有每月发钱这半天，会休假半日。

何玉没着急着回家里，先去他干活儿的地儿，把乱七八糟的工具都收了起来，方才准备离开瓷窑。

这时候就看到陈涛大师兄从一旁走来，很是惊讶地说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问了赵六他们，他们与我说你可能还在在这儿。”

“我把东西收一下，马上就走，师兄有什么事儿吗？”何玉将手里的水桶放下，也不知大师兄找他来是何事儿。

“我知你们今天应该是休息半日，若你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便带你在这瓷窑中转一圈，也好看看其他工序是如何做的。”陈涛与他说到。

大师兄都如此说了，何玉自然不能不领情了，况且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能好好了解一下赵家窑的工艺流程。

“没事，我下午什么事儿都没有。”何玉非常爽快地说道。

什么买米买面，什么逛街吃小吃，通通都可以搁置推迟了。

“那就行。”

陈涛看何玉那激动的神情，果然还是少年心性，不由得回想起来，自己初次被师父带着，将赵家窑大部分地方逛了一圈时的激动模样，时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

“这是碎石区，你们练泥处的瓷土已经是经过粉碎碾磨的了，以及瓷器所需要的瓷釉石粉原料，也是在这里进行处理的。”

何玉放眼看去，都是一群三四十岁的男人，光着膀子抡着大铁锤砸石头，这种活儿便是纯粹的力气活儿，非常的辛苦，但却是周边农人求之不得的好工作，因为累个一天，收入比田里那活儿要好的多了。

“若是想自己调瓷釉，便是拿着身份牌到这边来签字领取即可。”陈涛与他说到。

“是，大师兄。”何玉点头。

之后，陈涛带着他去了制作瓷坯的地方，旋转的转盘上，已经成型的或尚未成型的瓷坯，都在匠人手下不断地旋转。

“这些都是刚从学徒升上来的瓷匠，所做的瓷器都是厂里规定的规格和样式，成品瓷器的价格也比较低，到他们手里就更少了，不过做的好了，品级升上去就可以做更高级的瓷器了。”

大师兄介绍的非常详细，何玉自是听得极为认真，虽说他还不知道大师兄到底是何意思。

修坯，上釉，彩绘，到最后的烧制，基本上把主要的流程都参观了遍，何玉便将赵家窑的瓷器制作工艺摸了个大概。

这个时代瓷器发展尚未达到巅峰时期，无论是胎质还是釉色，都达不到平行时空封建时期的水准，毕竟是几千年的传承，而这个时代，瓷器真正发展也才数百年而已。

不过当何玉到了陈涛的专用制瓷室的时候，便知晓这些工艺虽然有差距，但在创新的前沿，却是在不断地进步。

何玉便在陈涛的专用制瓷室中，发现了不同釉色、不同形态的特色瓷器。

“你先坐，我倒杯水给你喝。”大师兄与他说到。

“大师兄不用麻烦了，我不渴。”何玉哪里还好意思麻烦师兄，便赶紧说到。

“没事儿，我是你师兄，在我这儿不用这么客气。”陈涛说到。

何玉却不知道，亦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大师兄认可为师弟的，王师傅每年都收不少徒弟的，陈涛也未曾人人都当作师弟来看待的。

何玉坐在一个小木桌跟前，颇有些拘谨，眼睛呢，又忍不住朝房间里各个地方瞟。

陈涛脸上挂着笑，一点都不在意，递了杯温开水与他。

“怎么样？我这里还不错吧。”大师兄坐他对面说到。

“师兄，这是你一人的工作室？”何玉颇有些羡慕地问道。

“对，你想不想要？”陈涛非常肯定地说道。

“我现在才刚刚接触，还不敢想这些。”

何玉低下头，心扑通扑通地跳，不知道大师兄与他说这些做什么，个人工作室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有的，至少连他的师父都还不曾有。

“我从师父那儿，有听说你的事情，我觉得你在瓷器这一行，能走的不错。”陈涛喝了口水，非常直白地与他说到。

“大师兄高看我了，小弟哪里当得起。”

何玉也不知道大师兄是哪里来的信心，他自己都不敢如此笃定地说道。将来熟能生巧，能够完成系统的任务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每年年末，厂里会有一次全满的考核，根据考核的结果划分品级，若到时候你若是成绩不错，可以到我这边来，我带着你做瓷器，如何？”

何玉惊讶地看着大师兄，完全想不到大师兄竟然如此着急地挖师父的墙角，明明之前一副是师徒慈孝的场面。

“我现在签在师父的名下，这恐怕得问师父才行。”何玉已经极为明显地提醒大师兄，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师父了。

“师父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主要是先问问你的意思。”大师兄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

“师父若是同意，我便也没有意见。”何玉反正是先把锅丢在师父跟前了。

他拿起手中的青瓷水杯，入手温润光滑，杯身无任何花纹，颜色清亮润绿有质感。

“这杯子，是师兄的作品吗？”何玉颇为惊喜地问道。

“嗯，这是我月前做的一批中的一队，釉色与其他的不同，便留下来自己用了。”大师兄说到。

“真漂亮，这颜色如玉清润，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师兄好厉害。”何玉看着手里的杯子真心地说道。

“你喜欢的话，便送给你吧。 ”大师兄很是爽快地说到。

“哪能夺人所爱，我只是看着漂亮的瓷器便心喜，并不想据为己有。”何玉摆摆手，他真是对大师兄的热情有些吃不消了。

他们坐着聊了几句之后，大师兄便带他参观了一下独立工作室的陈设。

窑厂对于高级瓷器师的待遇是极为丰厚的，独立制瓷室，各种刻刀画笔，以及高额的瓷器材料领用额度，自由度非常高的工作时间。

大师兄都还不是顶尖的瓷器大师，配有的待遇已经让何玉颇为艳羡了，大师兄通常一年只用完成三到五单的高级定制瓷器任务，其余时间均可按照自己喜好来制作瓷器。

便是平日里大师兄制作的瓷器，都有人提前预订，不拘是什么风格和器皿。

从大师兄那里出来之后，何玉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看着那些漂亮的瓷器，他也蠢蠢欲动。

只是，目前他只能按部就班地工作，好好准备一下师兄说的，年末的考核，至于是否要到他那边去，何玉此时还并未想好。

从瓷厂出来，晚集都结束的差不多了，何玉想买的米粮都已经没有了，店铺里的要比集市上的还要贵一些，但实在无法，也只能买上一些。

路过杂货店的时候，何玉停留了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与老板周旋了好一会儿，他才买到了一沓白纸，花了他三分之一的积蓄，实在是肉疼的很。不过好不容易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毛笔字，他还是坚持下去的好。

而后便到了米粮店，用剩下的钱都买了粮油。

差不多一个月的收入，没一个小时就让他花的一干二净，这还是想买的东西，好多斗都没买的情况下，当真是生活不易。

花完钱的何玉，也只好扛着米袋，拿着纸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小院里的菜地被他翻了一遍，种上了这里的常见蔬菜，不过从地里零零散散的苗来看，出的不是特别好，不过能长几个苗他就很满意了。

将早上打开的窗扇都观上之后，便去到厨房里做饭了，他现在中饭吃不好，全凭早上和晚上两顿饭好好吃呢。

很稠的糙米粥，两个菜，一个炒花生米，一个腌萝卜，萝卜里放着辣椒丝，辛辣爽口，吃着痛快，一天的疲惫全都随着汗水消失。

夜晚的时候，何玉还要临摹字帖和看这个时空的瓷器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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