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瓷室里, 何玉光着脚踩在一个泥槽中。jiujiuzuowen有好些年他都没有亲自打练泥了，今天莫名想要自己来踩泥、练泥。

扶着墙, 脑海里是之前使用道具后, 制作瓷品的所有回忆。

这个道具足够强大, 使得他能够一次性做成功两套龙缸, 不可谓不神奇。不过他也如系统介绍的那样, 随着时间的推迟, 效果逐渐地消失。

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便只剩下了那些记忆。至于道具所带来的手感、随用随取的经验, 通通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些许记忆。

很短的时间内, 何玉便觉得自己又从一个大师级的瓷器师, 回到了普通瓷器师的水平。

他现在做瓷器, 没有那手到擒来的流畅感，也没有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心，似乎回到了原来的忐忐忑忑和小心翼翼地阶段。

但何玉自己觉得, 终究还是不太一样了, 感受了那种感觉之后，他隐隐约约知道了，他应该往那个方向去做，那条路走起来, 即便曲折一些，前进的方向是没有大的问题的。

陈涛在找何玉的时候，何玉正在用木槌打泥, 让陈涛一时摸不着头脑。

“阿玉，怎么想来做这个了？”陈涛问道。

练泥这种事儿，有专门的人做，且并无太大的技术难题，只要工夫到了，是谁做的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当瓷器师，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做过这样的活儿了。

“师兄，我只是忽然想做这个，反正现在也是休假时间，正好不用动脑。”何玉说道。

他只是，忽然想要仔细感觉这些瓷泥，被锤打十遍是什么感觉，捶打二十遍又有什么变化，三十遍呢？四十遍呢？甚至于百遍？

瓷泥是瓷器制作的初始，就像是大树的根，是瓷器的源头，那他就需要去理解这些瓷泥，感知这些最初还没有成型的瓷泥。

他不知道这样做的道理是什么，只是在使用了四次道具之后，他直觉想要做的事情。

“好吧，你有你的道理。”经此之后，陈涛已经无法将何玉作为需要教导的后辈来看待了。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的时间里，何玉一直就是在打泥、练泥中度过，偶尔会制作一两个瓷品，此事儿已经成为了瓷窑上上下下的一个趣谈了，甚至有人猜测，何玉的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但与何玉接触的人，却都知道何玉根本就没有出现任何的精神问题，他打练的瓷泥，都给了大师兄使用，每月到了约定的时间，他照常去找竹林的笔友们吟诗作画。

唯独，仿佛故意将自己的主要精力，从制作瓷器转移到了练泥上来，让人无法理解。

陈涛有与他谈过，看着何玉用极为真诚地语言像自己保证，绝对不是因为赵老夫人打砸了瓷品，心生失望，自我放逐，不再追求制作瓷器。

陈老夫人也有与他谈过，唯二的两次与这个年轻人单独聊天，赵老夫人就如同碰到一块顽石，无从下手。到了最后，所有人都仅仅将何玉这个行为，当做是一个怪癖了。

不管如何，何玉是赵大人亲自安排的客卿，就算他数年不完成一套瓷品，赵家都不会对其有意见，何况他还时不时会做上一两套。

又是一年春节将至。

“文大人”异常任性地带着一个太监就出了宫门，护卫被要求只能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远远地跟着，不能让大人有丝毫的不舒服感觉。

在宫外任性了大半天后，文大人正要回宫的时候，忽然又转了方向，让后面跟着的大太监，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熬到这位爷逛好了要回宫，只要回宫了他就能放下大半的心，不用像此刻一般时时刻刻地提心吊胆。谁知道这位爷，一瞬家就有改变了主意。

“文大人，您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宫了？”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提议到。

“再去个地方，难得出来一次，不要浪费了。”文大人语气很温和，似乎完全没有威慑力，但小太监却不敢再多少一言，只能继续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看你那胆小的样子，差老王太远了。”文大人微有些讥讽到。

“爷，小的哪里能跟王公公比，王公公待爷身边多少年了，受爷影响，那是泰山~泰山~”小太监嘴拙，忽然就忘词儿了。

“想不起来就别说了，太笨了，回去让王公公再好好教教。”文大人话虽如此，却难掩嘴角的一丝浅笑。

说话间，小太监就跟着文大人到了一处地方，小太监凭着他那认得的三瓜两枣，三个字“万景瓷”就只能认出前两个来。

“万景，万景……”嘴里不出声地喃喃道，死活记不起来这两字在哪里听说过。

跟着文大人进了店里头，看见里边摆放着的瓷器时，才瞬间想起来有这么个瓷器店铺叫“万景瓷”，很是厉害，现在这位爷用的餐具，就是万景瓷的手笔。

“可算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文大人笑眯眯地调侃这些小太监。

“爷，小的见识短小，爷就别笑话小的了。”小太监脸皱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地说道。

“大胆……”文大人的话一出，小太监吓得就要在这地方五体投地了，让文大人眼一瞪，厉声道：“你敢，我之前说过什么？”

小太监瞬间就不敢跪下去，一副不知所措、可怜兮兮的样子，文大人才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店员在两人一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实在是之前这位文大人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身份太过吓人，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以至于没有在对方一进来的瞬间就做出反应，好在最后理智战胜了恐惧，这位店员勇敢地迎了上去。

腿软的打算跪下去的时候，被文渊帝制止了，只好颤颤抖抖地引导这位文大人上到二楼，然后让其他人去找管事的。

今天运气不大好，管事的正好在别的地方赴会，同事听到他的话，立刻飞奔着跑去找管事的，而那位店员只好独自应对这位“文大人”。

好在今天管事的走得不远，很快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在楼下的时候歇了两秒，理了一下仪态，喘匀气才上去了。

“前些日子，赵家那边应该送过几船新品，你把那几个师傅的，拿来与他看看。”文渊帝也没有为难与他，很是平常地吩咐到。

“是，陛下。”管事立刻就去将最新一船运过来的陈师傅、肖师傅、林师傅那些大师傅的瓷品拿来过来。然后给文渊帝呈了上去，便在一旁静静地的等待。

“这是陈师傅的？”

文渊帝拿着一个小的花瓶，鉴赏了片刻之后去，略带疑问地语气说到。

“皇上圣明，这个确实是陈师傅的瓷品。”管事的立刻回道。

文渊帝轻轻放下，拿起来另外的瓷品来品鉴，然后不时地询问些问题，管事便在一旁给解答。

没多久，赵大人也赶了过来，文渊帝正好将这些瓷品都大致看了一遍，语气很是轻松地问道：“赵大人，怎么这次没有那位小何师傅的瓷品？”

赵大人一瞬间后辈冒汗，何玉近半年多时间，所作瓷品屈指可数，甚至很长时间都不出一件，导火索很可能就是皇上下令的，不得将这次皇家用品传出去，亦不得私自制作。

至此之后，何玉便开始在别人眼中的自暴自弃，沉迷练泥洗泥而不去制作成品瓷器。赵季礼几次三番让人劝说，不见其果。但这个事儿和文渊帝直说，简直是找死。

“何玉在赵家窑厂，算是客卿瓷器师，一般没有强制任务，所以制作瓷器全凭自我感觉，他们若是来了灵感，便做得多些，若是没有灵感，便不会出手，这段时间，估摸着应该是没什么感觉吧。”赵季礼小心翼翼地应到。

“哦，是这样啊。”文渊帝应了句，也不知有没有认可这个解释。

没多久，文渊帝也就离开了万景瓷，送走这位爷之后，赵大人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年放假期间，赵季礼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地赶回荣景镇休假，即便他当年已经两次回过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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