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冉就这么走着,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找到纪云卿,为魔界死去的魔报仇雪恨。
就这么走着,暮色苍茫,直到天穹渐渐暗淡下来。
银灰色的天穹下零散地分布了几颗黯然的星星,冷清的上弦月在浓雾掩盖下凄凉朦胧,透过树梢簌簌晃摇的枝叶间散发出一缕缕寂寞的光,风在耳畔若有若无的吹着,霎时风乍起,拂过湖面,湖面上的水顺着风的方向浮动着,波光粼粼,泛起层层翻涌的涟漪。
这一路上,凡白依冉走过的林径,身后横倒的都是要与她纠缠的小妖小怪土匪之类,瞳孔残留血丝,咽喉皆缠着无形的红线,在正常人看来,死状与正常人无异。
白依冉跪坐湖畔,痴痴地望着自己在湖里的倒影,恍若隔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孤芳自赏,顾影自怜,眼神里充满了忧思,手指颤抖着触碰水面,倒影里那张绝美的脸突然扭曲——“你是谁?”她对着涟漪喃喃,照着白依冉脸庞的影子突然变幻,水波涟漪的湖面倒影里倏地呈现出一张童姗眠娃娃诡异的笑容,风骤起,湖面血红丝线密布如蛛网,白依冉忽觉心口灼痛。
白依冉看着天空一道惊雷闪过,天边隐隐地闷着一声雷。
一个缥缈的声音自血红丝线传到白依冉的脑海里回荡。
“——纪元卿就在不远处,请跟着影骸魔兽咪咪的步伐,纪云卿自会救你,哈哈哈哈。”童姗眠的尖笑顺着血红丝线扎入脑髓。
纪云卿本就行踪不定,如今依旧坐在树上,在那里怔怔地望月,忽然怀里的玉佩不住地震颤着,这是师父临死之前赠予给他的玉佩,平日里,这块玉佩毫无反响,今日怎如此地震颤,还泛着红色的光芒,正当纪云卿疑惑不已之时,他腰间的那把“逐月”剑也开始不住地颤动起来,这附近必定有很重很浓的魔气出现,又听见远处有人喊“救命”的声音,纪云卿便顾不得眼前这玉佩今日反常的样子,纵身一跃,翩身飞去。
那只虎头虎脑的影骸魔兽一直穷凶极恶地追着白依冉,整片土地都在微微震颤,任凭白依冉怎样歇斯底里地跑,都跑不出它的魔爪,但它每次一旦抓住她的时候,只是表情凶狠,对咪咪来说都只是爪子挠痒痒似的招式,用爪子给白依冉来上这么一爪,不致命但又显得伤痕累累。
白依冉握着流着血的胳膊,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眼看影骸魔兽庞大的阴影就要笼罩着白依冉。
一道寒光划过,陡然间听得铮的一声,影骸魔兽咪咪的分身“砰”的一声颓然倒地,一蹶不振,化为幻影消散不见,童姗眠扯着血红丝线,白依冉就顺势倒进了纪云卿。
一切万事俱备,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从树后偷偷跟踪藏匿着的毛头小子走了出来。
纪云卿将怀中的女子投入了毛头小子的怀里。
毛头小子定睛一看,怔了一怔,看着怀中此女子肌如玉雪,眉目如画,不由得看痴了一些,嗫嚅着:“哇,师父,你看,她……她……好漂亮!”
纪云卿看了看她,点了点头,随后像是微妙地意识到了什么,觉得有失分寸,一瞬又把头转了去。
毛头小子见师父终于回应了她,粲然一笑,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道:“师父,你也是这样觉得吗?”
纪云卿答非所问道:“等她醒了,将她送走。”
毛头小子将白依冉的胳膊搭在肩头,深一脚浅一脚,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然而不出所料的是纪云卿一句也没回应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却依旧乐此不疲,看起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咳咳”白依冉轻咳了两声,睫毛微颤。
毛头小子欣喜喊道:“师父,她醒啦!”
白依冉缓缓睁开眼睛,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毛头小子贴过来的笑脸,道:“漂亮姐姐,你醒啦,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告诉你,我师父可厉害了,她一定可以医治好你的,你不用担心!”
白依冉看着纪云卿,虚弱地喃喃道:“谢谢郎君……”
没有回应的声音,纪云卿只是用余光扫了白依冉一眼。
毛头小子挥挥手笑道:“哈哈,我师父他不怎么爱说话,姑娘,你的家在哪里,我和师父送你回去。”
白依冉撇过头去,眸光中闪现出一股哀愁、凄惋、自怜自伤的神情,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了。”
毛头小子纳罕道:“那漂亮姐姐呢,你的家和亲人呢?”
白依冉眼波流动,哽咽道:“我的娘亲父兄早就落入那魔兽口中,娘亲父亲拼命殊死抵抗,才保住了我的性命,今日又遇到这魔兽,如若不是郎君相救,恐怕我也难免幸免于难。”
纪云卿手中吊着那枚震颤且泛着红光的玉佩,神色如天上的月光一般寂寥,声音如碎玉般清冷,半敛眼帘道:“这枚玉佩。”
白依冉接过这枚玉佩,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影,陡然头痛欲裂,捂着头狠命的捶打,玉佩悄然滑落,纪云卿两指夹住,白依冉嗫嚅道:“这枚玉佩好生古怪,我一碰到它就头痛不已。”
毛头小子挽住她的胳膊,嘻嘻道:“那漂亮姐姐就不要碰了嘛,我知道为什么,师父是担心你与这个玉佩有关。”
忽地,纪云卿感受到那枚玉佩停止了泛光和颤动,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但也没有多问,即使是问了,想必也问不出什么缘由,便不多问。
“师父!我们要不然收留这个漂亮姐姐吧,她一个女子在外漂泊也不安全,不如我们来保护漂亮姐姐好不好!”
白依冉垂眸黯然道:“我不麻烦这位郎君,等我伤势恢复了,自会离开,我本就是红尘中人,不必惊扰了郎君的雅致。”
纪云卿不知何时早已倚在树上,单腿弓起,另一条腿和蓝白长袍随意地垂下,从袖中掏出了古朴的陶埙,凝视悠远的远方,自顾自地吹了起来,声音婉转悠扬。
毛头小子笑了笑,拍了拍白依冉的肩头:“我师父这肯定是答应你了,不说话就是默许了,漂亮姐姐你就偷着乐吧。”
白依冉闻言细眉微蹙,抬眸忧郁地望着身上镀着月华淡光的纪云卿,如天上高悬的晓月一般清冷,宛若仙人之姿,白依冉不禁心里黯然神伤了起来。
童姗眠手里还拉扯着血红丝线,在暗处嘴角一歪道:“哼~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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