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巨响随着张茆才背部接触石墙时发出，整个墙身被巨大的冲力砸得向内窝陷，裂纹以他的身躯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碎石狠狠地嵌进他的背部。接着重力再牵引着，让他与墙体分离，轰然倒地。

所有人看着影像中发生的事情神色中都藏着不可置信。

不止是因为云雾这毫不留情面的一脚，而是真正对他的能力有了一定的认识。

黎海学院的模拟训练场构建所运用的物理引擎除却连接精神会让第一次登陆的人难以适应轻飘飘的身躯，其余近乎百分之九十都模拟的现实。

上次体术课云雾收着动作，就算把丹特纳撂倒也没有下手特别狠，再加上丹特纳实际上也是和黎海学院其他来混日子的富二代学生没什么区别，战胜一个实力本身算不上强的人，不愿意相信的人自然能够找到理由自我安慰。

但是这次云雾对战的是张茆才。

哪怕黎海学院没有进行全校成绩排行，自己班内的情况多数人还是了解的，哪怕没人瞧得上他这个特招生，但是没人否认他的确是班上的翘楚。

而现在，看着影像内高清可见的石壁裂纹，观战的人不由面面相觑。

“……是，我看错了吗？”

不知道谁率先开了口，安静的教室瞬间轰动。

云良听着不绝于耳的感叹心脏快速跳动着似乎要一直攀爬到他的嗓子眼，大脑也逐渐充血。身边一直跟随着他的小弟将目光投向他，但是他的眼底只剩下了影像里两个人，身体发冷连拳头都握不住了。

“不，不，张茆才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的，他不可能就被云初霁打败的，这不可能。”

云良喃喃自语，站在更边上的丹特纳抱臂冷眼旁观，接着将目光投向影像里那个黑发身影。

模拟训练场内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云雾看向倒下的张茆才面色如常，抬眸问道：“这样，算我赢了吗？”

声音清晰地传进倒在地上的张茆才耳中，他艰难地睁开眼睛仰视着前方那个身影，那双眼睛甚至都没有看向他一眼。

这让他想起了他与云初霁关系最亲昵的时刻，金色的眼睛空洞地流转着甜腻的笑意，如同一个人偶特意画上讨好人的谄媚神情让人心生厌烦。

而现在明明是同一双眼睛，却是盛着从故事中只有首都星才能看见的月辉，只是注视一眼便知道他的高不可攀。

张茆才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和云初霁本身就不是一类人。

他咬住后槽牙，不甘地抬起手，“我还没输。”挣扎爬起来后他抹开嘴角溢出来的血，直直地看向云雾。

云雾了然点头，什么都没多问，接着之前的节奏攻了上去。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模拟训练场带来的初步影响，速度极快地奔向刚站稳的张茆才。

距离快速拉近掀起来的风让张茆才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朝向云雾的方向挥拳，却被云雾侧头闪避躲过。

拳头落空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张茆才甚至能从挥臂的空隙瞥见云雾的侧脸，以及注视着他的视线。

这个认识让他的心彻底漏了半拍。

不好的预感在下一秒应验，哪怕他已经准备提膝配合屈臂抵挡，云雾腾空后的旋踢还是将他击退，向一侧倾倒。

云雾看他因为冲击暂时没稳住下盘立马钩住他的小腿内侧，手上却擒拿住张茆才的右肩。

场外的人看见这一幕却是不由想起了前一次体术实践课上云雾对上丹特纳最后制胜的过肩摔。

张茆才很显然也想到了，一把反制住云雾的小臂，试图侧转他的手肘朝向化解这个疑似过肩摔的前兆。

麻筋处传来的酸痛让云雾不由皱眉，手上一下卸了力，张茆才马上乘胜追击钳制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另一个方向扔去。

张茆才的力气很大，云雾被推得往一旁滑出几米。

这一幕转到训练场外一直担惊受怕的云良眼中如同胜利的号角被吹响，嘴角止不住裂开，简直把喜形于色写在了脸上。

只是嘴角的笑还没热乎就僵在了脸上。

云雾并没有因为这一推而露出破绽，很快就靠着地面的摩擦稳住了身形。

他看向张茆才。

这个时代体术课并不被重视，哪怕张茆才这种在体术课上花费了不少心思的人实际上体术也是一塌糊涂。他就像一个没办法多程处理的单核生物，上半身发出动作就没办法带动下半身进行相对的动作。

“张茆才。”云雾勾起嘴角，“记得保护好自己。”

没头没脑，张茆才愣住了，“什么……”话还没全部问出口，云雾爆冲上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面对迎面而来的挥拳，张茆才抬手试图掌击抵挡，却见云雾突然变换了手势，一个手刀切向了他的小臂。手臂被推回，他还没反应过来，小腿到膝盖又爆发出了强烈的疼痛感。

截腿踹。

张茆才站姿瞬间不稳，跪倒在地上。

场外围观的人都惊了，视觉上云雾这一招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张茆才竟然被踹得直接跪了下来。

这个班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家中有背景来学校混日子的二世祖，他们的水平大多数连张茆才都比不上，只有一旁站着监督的体术老师知道，如果模拟训练场的截腿踹都能做到这个样子，在现实当中张茆才的腿早就骨折丧失行动力了。

但是这只是模拟训练场，张茆才还能挣扎站起来，他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等待着他站起来的云雾，就像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样，激愤从心起。

可是时机已经等不到他报仇了。

又是一个飞踢狠狠砸在张茆才的下巴上，接着胸膛一阵冲击力将他击飞。

凌空飞膝变招腾空后踹。

张茆才向后倾倒的时候眼前还闪过了云雾腾空而来的画面，风拂过他额前的发丝向后，露出那双漂亮但是没有感情的眼睛，紧接着，他的眼前一黑，向后滚出几圈，连爬起身都困难。

场外鸦雀无声。

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或者说之后整场考核的分数都已经能预见了。

“现在，你输了吗？”

“我……”张茆才呆滞地看向逆光而来的云雾，影子照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是看呆了还是疼痛让他的思绪变得迟钝，迟迟没说出话来。

未说出口的结果系统代替他开口道：“第五组，001号考生云初霁对022号考生张茆才，云初霁胜。”

“最终得分将根据在场所有考生的表现综合计算，本场考试正式结束。”

话音落下，训练场再度解体，云雾的意识回笼，睁开眼后站起来，没管教室一片死寂的氛围，连一眼都没有投给对面座椅上因为输了比赛而失魂落魄的张茆才。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藏匿在人群之后的云良。

云良在接收到云雾的目光后心里一个寒颤，以为是自己被识破了，缩紧脖子不敢和他对视。

但是云雾却只是看了他一眼。

如果云初霁在，提出想把他痛扁一顿的想法他会毫不犹豫地照做，这是云初霁的选择，作为侵占他身体的人没有资格说不。

只是眼下这个情况还是按照时遇说的那样操作比较好。

体术课最终考核的成绩会通过系统发至学生终端，一切都由系统打分，云雾也失去了在这里等待的意义。

电子门一关一合发出声响，云雾成为了第一个离开考场的考生。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教室内的讨论声经久不衰。

“我靠，原来肉搏也能这么帅吗？”“云初霁那简直就是碾压级别的！太帅了！”“实战和教学还真的是不一样，这不帅多了，早说这么帅我也学了啊！”“总感觉云初霁的水平应该比体术老师还好吧。”……

你一句我一句，全部都在讨论云雾在考核当中的表现。

张茆才落寞地走回人群中，失去了云雾的他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得不到任何关注，现在没人谈论他参与的那段轰动全校的恋情，也没人在乎他这次的分数。

就连背后主谋也把他当作了弃子，对这件事情没有暴跳如雷，甚至连目光都为敢投在他的身上。

所有加在他身上的光环仿佛随着这次体术对决的失败彻底消失了。

张茆才想起对决完成时云雾毫不在意的目光，心有不甘地打开了学校论坛。

校内论坛上闲人多，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大有人在。

他快速点开了最新标有“云初霁”三个字的帖子，试图找到和他相关的讨论最后却只找到一句“话说云初霁那张脸和他的家庭条件，他到底怎么喜欢上张茆才的啊？”

刺眼的评论让他猛然关闭了终端，慌忙向教室外跑去。

不过论坛上的狂欢并不会因为他的关闭而终止，相反关于这次体术课上的讨论还愈演愈烈。

【怎么有人传出来云初霁体术很强这种话的？他只是当众撂倒了一个废物二世祖值得你们这么吹吗？】

【楼上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消息了，建议你通通网好吗？谁不知道云初霁这次体术课大杀四方了。】

【真的，只有看了才知道云初霁有多强，他竟然打败了特招生！众所周知体术课这样的水课特招生到底有多强好吗。】

【对啊，他们为了奖学金助学金学得那么卖力，结果竟然被云初霁这个废物拉爆了。】

【楼上还说他废物，你比得上他吗？】

【呵呵，那他还不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废物，进了模拟污染区也只有被我打爆的份。】

【你很了解他吗？凭什么说他没有异能是废物？】

【虽然前面那个人的语言很尖锐，但是楼上你也别太离谱了，他没有异能这件事情不是人尽皆知吗？】

【这件事情从来就没有被证实过好不好！！】

【怎么突然多了一个脑残……】

【是说谁是脑残！】

……

【我在好奇云初霁的体术到底好成什么样了，怎么突然还有人给他冲锋陷阵了……】

【虽然我不认可那个人的话，不过指路学院系统体术训练场最新的案例视频，里面有他，好到被收录了。】

学校系统录入的全息影像保留十分完整，身临其境到能让人贴近黑发少年的脸颊看清他纤长茂密的睫毛。

当然对战过程中他的速度很快，没有暂停降速功能，只有有心人才能观察到这一点细节。

时遇看着面前的人勾起嘴角，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在自己面前，整个影像解体笑意却依然不止。

“主人，您似乎很开心，我可以将有关黎海学院体术课的消息来源都设置为特殊分类方便您查找以此保证您情绪时常保持积极，请问您需要吗？”

时遇靠在沙发边上，单手撑起自己的脑袋，“我的确很开心，不过这个提议就不用了……不，你设置一下，把雾这个联系人的消息永远至于顶端。”

“好的。”

“主人，有来信请问是否需要阅读？”

时遇闻言挑眉，“谁的？”

“是秘书长的来件。”

一瞬间气氛凝固，时遇百无聊赖撑着头的手变化挪上去揉了揉太阳穴，他甚至不用多看信件里面的内容就知道这个“秘书长”到底发了什么。

“告诉他我明白了，我会按照约定时间前往去见他……的。”

“好的。”

房内恢复沉寂后时遇又将他与云雾的聊天界面调了出来，荧光照在他的眼睛中，他的眼神却变得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紧接着他调出了删除界面。

红色的删除键就像一个漩涡般裹挟着他的意识，让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本能挣扎。他倚靠在沙发靠背上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过了很久，时遇终于直起身郑重地看向那个红色按钮，手指却在要按下按钮的下一秒无力地垂了下去。

“009，把这些消息和我看过的和他相关的部分全部备份，然后再从我的终端上把它们删除，删干净点。”

“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