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钱欣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上，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哭得泣不成声。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卫靖已经下了狠心，说什么都迟了。

钱欣懊悔、恼怒、恐惧……最后，都只能化成哽咽的抽噎声。旁边的小雪见她这样沮丧，顿时也很是心疼，就推着周岩上去安慰。

周岩别扭地挤到钱欣身边，轻咳了几下，又揉了揉鼻子，最后小声地说了句，“妈，你别担心了！”

钱欣还在一边哭，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儿啊，都怪妈不好……”

“妈！”周岩见钱欣这样沉浸在悲伤里，差点直接失声打断她——见声音大了，连忙又压低嗓子，“你先听我说……咳，我拿到大哥的东西了。”

钱欣一愣，“什么东西？”

周岩打量了一下四周，一边从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一个紫色的U盘，解释道，“妈，你先别哭了。你看……这是U盘，插电脑里，存些电子资料用的。”

钱欣抹了一把眼泪，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能有什么资料要装这东西里？”

“不知道。”周岩只一拍脑袋说，“但这U盘看着这么高级，肯定对大哥很重要啊！”

钱欣又是一愣。

“这……是你偷的？”

“我可没——”周岩脸一红，忙推脱起来，“是这东西自己掉出来的！我只是帮他捡起来了。”

钱欣闻言动作一顿，神情却微妙地变化了起来。

“妈，他今天是真的下了狠心，我们就先暂时不要再惹怒他。反正有这个东西在……”

周岩说到一半，就看了钱欣一眼，眼神贼精贼精，那意思不言而喻。

钱欣眼珠子转了三转，最后若有所思地从周岩手里接过了U盘——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最后，三个人清理出了四个行李箱那么多的东西。这样一来，老房子差不多就空得只剩下家具了。

卫靖淡淡扫他们一眼，“都收好了？”

钱欣和周岩对望一眼，后者点了头，又警告似的扫了卫靖身旁的卫舒然一眼。卫舒然心一颤，卫靖就护短地把他勾在了身后。

最后，又朝钱欣伸出手，直到她把钥匙交到了自己手里。

卫靖这才收回了目光，看也不看只道，“出去吧。”

钱欣一怒，顿感自己就像只被赶的狗似的，忍不住气从口出：“卫靖……你不要后悔！”

卫靖转过头，只平静地说，

“我只会后悔……为什么没早一点这么做。”

钱欣猛地攥紧了行李箱，刚绷着脸还想说些什么，但卫靖的表情波澜不惊——让钱欣僵持了好几秒，又红着脸把话憋了回去。

最后拉着行李箱，一家三人灰溜溜地快步跨出了屋里。

钱欣走了，卫靖收拾了一下残局，也就打电话把租客叫回来看房。等人的途中，卫舒然坐在空沙发上，心情五味陈杂，蓦地开口，“……哥。”

“嗯？”

“你以后……还会回来这里吗？”

卫靖抬起头，怀念地环视了一圈脚下的老房子。他最终还是没能忍心直接把这房子卖出去，毕竟这里承载着他从小到大的回忆。有关于他母亲的，也有关于他们兄弟俩的……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放任自己一直活在过去，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所有痛苦的也好、美好的也罢，将回忆珍藏心底，这才是最好的纪念方式。

也许，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真正地重新开始。

“等过段时间吧。也许等几年，我再攒些钱，找个合适的下家，把这房子卖了……然后，买套新的房。”卫靖伸手摸了摸舒然的头，“这样一来，爸、你我，还有……”

说到这里，卫靖眼神忽然一黯。他差点就顺口说出了那个名字，不料只是一瞬都会心痛不止。

最后，卫靖只改口道：“这样，大家就可以一起住了。”

卫舒然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

“抱歉。”卫靖看着弟弟，一脸的愧疚，“你在外面工作这么久，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卫舒然摇了摇头，拍了下卫靖的肩膀：“哥，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其实，酒店里认识的那些朋友也都挺关心我的。”

卫靖笑了笑，“你在那还交到好朋友了？”

“是啊。我和洋洋姐现在还偶尔会聊天呢。”不知想到了什么，卫舒然低下头，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酒店干了这么久……其实我也见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有一些……是真的挺奇怪的。”

卫靖见他好像有话想说，就顺势问了下去：“什么样奇怪的人？”

可卫舒然深吸一口气，好似在犹豫该不该开口，脸上的表情很是沮丧。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卫靖皱了皱眉，担心卫舒然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亏：“舒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不，和我没有关系。”卫舒然连忙摇了摇手，“只是，我在酒店见到一些……”

他几番欲说还休，见他这副神情，卫靖几乎可以想象到舒然都经历了些什么。每想到这些，他心里就更是后悔。

卫靖伸手轻轻抱了一下卫舒然的肩膀，“没关系，不想说也没什么，你在酒店的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大哥不会再让你回去那里了。”

卫舒然红了眼睛，认真地点点头：“……嗯！”

卫靖又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至于今天，钱欣一定是急眼了才会拿你当靶子。以后她再来找你，你就告诉我吧。哥替你做主。”

“好……”卫舒然也伸出手，回抱了一下卫靖，“谢谢大哥。”

兄弟俩互相打了气，卫靖就把卫舒然送到了家门口。他还要赶着回学校，卫靖就帮他找了辆出租车，提前付了钱，送卫舒然出了村。

接下来，卫靖自己接待了姗姗来迟的租客，带着他看完房、签完合同。

打理好所有的事后，卫靖独自去了村口的小卖部，破天荒地买了一包烟。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也已经很久没有闻过烟味了。上一次尝到烟草的味道……还是在徐熙的葬礼上。

卫靖捡了根长棍，一面爬到了山坡口上。他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往下看，还可以依稀见到母亲的坟头。上一次他来这里散心……身边还有袁天佑在。

那时候，他被钱欣欺骗，伤心得无法自拔，一个人跑来了山头，还是袁天佑找到了他。袁天佑温和地把他抱在怀里，直到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而现在，卫靖一个人站在树下，内心静得宛若一潭死水。

明明，是他彻底将钱欣扫地出门，给了这么些年来受委屈的自己一个交代——可他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轻松多少。

卫靖把过去的所有都切割干净了。

钱欣、周岩……还有袁天佑。

卫靖又恢复一个人了。

袁天佑现在在哪里，在做着些什么呢？他同自己的母亲割了席，又被卫靖给赶出了家，他还有哪里能去呢？袁立成会给他住所吗？他今天……按时吃饭了吗？

卫靖一顿，这才猛地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忍不住会关心那个人。

卫靖的眼睛难以自抑地变得酸涩了起来，他失控地扔掉了烟头，一脚踩灭，捂着眼睛哭得肩膀也发起了颤。

他这时才意识到了。

原来……他早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袁天佑。

“你真是残忍啊……”

带着我从失去老师的痛苦之中走了出来……又亲手将我推入了新的地狱。

他第二次被抛弃了……

这一次，他一定会彻底陷入深渊，永远也无法振作吧。

-

卫靖就这样在山坡口坐了很久，直到陈若灵打来电话，把他从无意识的冰窟中拉了出来。

陈若灵第一句话便是，“卫靖，你现在在哪？”

“怎么了？”

卫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在找你呀！”陈若灵关心地叹了口气，“上次你说要把U盘先带回去给袁天佑，结果呢？你们现在……谈好了吗？”

卫靖虎躯一震，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这件事。

U盘？U盘！

他开始疯狂地摸着衣服上所有的口袋，可搜遍了每一个地方，都找不到那个紫色的方形小玩意。

他明明记得自己谨慎地随身带着U盘，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它的存在。只是刚才的场景太过混乱，他心里又想着其他的事，才一时忽略了保护好U盘……

难道是在之前和周岩扭打的过程中，他不小心将U盘再一次弄丢了？

“卫靖？卫靖？怎么不说话了？”

耳边还在传来陈若灵关切的嗓音，卫靖只感觉身上的热度在迅速褪去……傍晚的风寒冷到刺骨。

-

袁天佑下了一个决心。

被卫靖赶出家门之后，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就只能像只落水狗一般徘徊在袁伴月的校门口，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很想见妹妹一面，可又不敢进去找她。

他害怕把袁伴月也牵扯进这件事中。

最后，袁天佑用全身上下仅剩不多的零钱买了几个馒头，靠在妹妹校门边的墙上，红着眼睛一边吃，一边细细地回想起了这段日子所经历的一切。

回忆越是清晰，他对自己的厌恶就越是深一分。

道貌岸然、狡猾又软弱，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更害怕再优柔寡断下去，他对卫靖的伤害会更深。

也许，他被发现了也好。他……本来就不该和卫靖产生太多的交集。

想到这里，袁天佑猛地攥紧了拳头。或许他该索性破罐破摔——至少，他必须帮卫靖赢回几分胜算！

袁立成做的孽，不能就这么算了！

想到这里，袁天佑更是下定了决心。他深呼一口气，一鼓作气地打通了袁伴月的电话。

他要最后见妹妹一面。

他……要把所有、完整的真相——全都告诉她。

我又换了个预收！感觉这个更有意思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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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