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手机季李遥拨了电话给房东,还好时间不算太晚,房东愿意来跑一趟。
季李遥松了一口气,又在楼梯上坐下了,百无聊赖地看了看那张名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名片上仿佛也沾染了那个人的气味,让季李遥不由得想起他站前眼前的场景。
名片黑底银字,简约又不失厚重,倒是很符合那人的气质。
“沈亦。”逸飞集团的执行总裁。
季李遥差点惊掉下巴。逸飞集团是家专做医疗的公司,技术前沿、价格亲民,在整个市场都有很大的话语权,赫赫有名。
那个人竟然是逸飞的总裁?!怪不得那么有钱。
彼时司机已经回了车上,向沈亦汇报了刚才的情况。沈亦看着窗外没有说话,对自己突然爆发的善心感到一丝陌生的烦躁,良久才淡淡吩咐:“掉头,回公司吧。”
“沈总,您已经在公司忙了几天了,还不回家休息休息吗?”沈亦没有再回话,合了眼,手边散落的几张文件上,竟印着季李遥的照片和身份信息。
天气不好,路上有些堵,沈亦的办公室和季李遥的客厅几乎同时亮起了灯。
折腾了半天终于回到家。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让季李遥来不及消化,头也昏、脑也胀。洗完澡的热度渐渐消散,季李遥感觉到了袭来的凉意才回过神来,拿起手机给父母转了两万。省吃俭用,存下的两万。
这样一来,本就不多的余额更是雪上加霜,剩下的一点也只够这几天吃点简餐了。父母的脸庞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母亲年轻时还精神抖擞,现在却总在电话里哀叹身体每况愈下。
想着,季李遥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怪自己没用,也怪这个吃人的世界。他知道不是自己的错,从学生时代到进职场,他向来是踏实认真的,绝不会犯那样的低级错误。他再愚钝也明白了,是有人故意要他走。他隐约知道些律所高层的斗争,可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倒成了炮灰。
多想无益,当务之急,是赶紧再找一份新工作。
逸飞集团。
脑袋里突然跳出了这个名字。管他有没有希望,先投个简历再说。或许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让他在这样的时刻遇到了沈亦。除了这一家,季李遥又投了好几家相对比较了解的公司和律所,比起盲目海投,这些了解的单位或许成功的几率更大。
一周时间,季李遥投简历的公司几乎都发来了面试邀请,除了逸飞。但和他预想的一样,由于突然被开除的原因,季李遥得到的都只有“回家等通知”的回答。
初夏的中午烈日当空,季李遥结束了最后一场面试走出办公大楼,被太阳耀得头晕目眩。内心的阴霾没能被阳光一扫而光,反倒是那股焦躁被炙烤得滋滋作响。
偏偏这种时候,还有骚扰电话撞到枪口上来,季李遥果断挂断。然而在3秒后电话铃声又响了,接起,是一个干练的女声:“你好,我是逸飞集团的HR,我们对您的简历非常感兴趣,有没有时间来一下公司,我们具体聊一聊呢?”
这可太有兴趣了。
两人迅速约定在了当天下午1点,挂了电话后,季李遥算了算,步行过去时间正好,还能预留几分钟缓一缓,只是来不及吃中饭了。
到了逸飞,季李遥在前台的带领下前往会议室。电梯上行到一半,门又开了,一行人走入。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精致的深灰色西装,配以酒红色领带,沉稳中带着几分贵气。站定在季李遥身旁时,空气里随即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他姿态自若,站得笔直,周围的人也被他气场感染,略显拘谨。季李遥不敢抬头看,窘迫得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又整理了衣摆,意图看上去不那么相形见绌。
身旁的秘书见到来人,恭敬地颔首称道:“沈总。”听到这个称呼,季李遥一怔,余光悄悄扫向身侧的男人。尽管那天仓促相见并没有仔细看清他的样子,但眼前这人和记忆里的轮廓重合无疑,熟悉的香水味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正想着淡定地收回视线,沈亦的目光却突然落了过来,似乎早已察觉到他的注视,抓了个现行。
“好巧,是你。”沈亦点头致意,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诧异,语气自然平静,关心张口就来、毫不避讳,“你还好吧?”
季李遥生硬地偏过头盯着电梯门,余光瞟着数字屏幕,可此时的电梯上升得却异常缓慢。“没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空气很宁静,气氛很尴尬。
“叮”,电梯应声打开,季李遥匆匆走出电梯门,他脚下生风,迫不及待要逃离那股让他窒息的气息。
会议室里坐着一位身着工作装的女性,等候多时,应该就是电话里那个人。她示意季李遥坐下,随后便开始了例行的谈话。季李遥对面试并不陌生,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场面话还是真心的想法见解,季李遥都能侃侃而谈。只不过最后还是逃不过那个问题,“诚科律所是业内知名大所,你的履历和能力都很出色,为什么突然被开除呢?”
季李遥已经疲于用什么美化后的言语来描述被开除的理由,甚至有些自暴自弃了,干脆坦白地说:“我做材料时犯了错,造成了所里的损失,但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力中的最好,其余的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面试的女人点点头,思忖着开口:“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需要更慎重得考虑一下,请你理解。”
“我个人而言,你的履历很漂亮,谈吐很有逻辑,不必因为一时的困境懊恼不已,一定会有更好的出路的。不过要割断缠在自己身上的藤蔓,一定是要冒点险的,也要付出一点代价。”似乎是看出了季李遥的担忧和焦虑,在送走季李遥前,她又补充了一段。
面试结束,季李遥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饥饿、困倦与眩晕一股脑袭来,快要将他压垮。
沈亦背着手站在窗前,俯瞰着那个在烈日下踉跄前行的小小身影。虽然近乎只有一个头顶,沈亦还是认出那就是季李遥。他盯着这个头顶缓慢地挪到马路边的公交车站,盯着有公交车开过了那个车站,沈亦的视线才从窗外的人影上收回,冷冷地扫视了面前三个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人。
“滚。”
三人立马滚远。“滚”已是恩赐,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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