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生当场白了脸色。
叶末眼见玩笑开大了，忙是改口：“不不不，我说笑的。我答应帮他说服徐中恩，那小子自从知道要被扔到美国去，绝食要把自己饿死。”
“不过这次也因为事关他们徐家，他还等着抱孙子。大约才肯应下这事。”叶末苦笑说，“如果是我说要回圈，他大概又要再来一次全行通杀了。”
“你……当年……”穆宁生竟是有些犹豫，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十年前，叶末退圈，退得彻彻底底，邵哲在找这个人之前，也动用了不少手段打听，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那些所谓知道内情的人，也仅仅只是只言片语，说不完全。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徐家那位上位久了，总有那种他得不到，什么人都别想得到，这样中二的想法吧。”
穆宁生皱眉：“那成秋他……”
叶末摆摆手：“徐常书不会再掺和我的事，起码当年的交易还是有效的。”
叶末从穆宁生的办公室出来，在电梯前琢磨半天，面前的电梯都上上下下了好几回。
有人上来下去见了他几次，都不敢吱声。
自打蒋涛走了之后，艺人部的人大都看出了风向，便是邵哲都对叶末另眼相待，公司的其他人也都是识眼色的，对叶末的态度也就和以往不一样了。
从“小叶”变成了“叶哥。”
也就许融这样的还对着叶末勾肩搭背，不由分说拉着人来到天台。
“憋死我了。”
许融像是个在沙漠快要渴死的旅者，饥渴的偷偷拿出两罐啤酒，“一下午的会议，脑袋都炸了啊。”
徐融猛灌了口啤酒，那股子清爽沁肺入胃，说不出的痛快。
“还是何紫文的事？”叶末打开拉扣，慢慢喝道。
“还能是谁，那些品牌商恨不得吃了我。”徐融一头的黑线，“何紫文手里马上到期的几个代言，肯定换人的也就算了。现在闹得最凶的是泛嘉迪那款高级定制腕表，特么的两个月前刚签了一年的亚洲代言，要折腾死老子我了。”
“赔偿呢，我记得这条和何紫文谈过的，毁约赔偿费她会出一部分。”
徐融“唉”了一声，一脚踢飞了空罐子，靠着围栏，顾不得形象，垂头丧气坐下来：“泛嘉迪什么时候缺过钱了。当时还是签了死约，何紫文这一年需要有多少曝光率，多少戏，不能有负面新闻，不能缺席屏幕，缺席话题超过一个月。这些都是几何倍的赔偿，还有公司方面的道歉赔偿协议，毁约原因对方会上呈他们总部仲裁，不合理的都被驳回。”
“这么严苛？”
对于高端奢侈品牌的代言，叶末确实接触不多，毕竟他之前混的是东州，至于卡奇斯能给到他合约，那也是因为费洛舍和他的私交，倒还真不是正儿八经走官方商业层面上来的合约。
叶末问：“那换人呢？”
“换谁？”许融乱抓了把头，“公司里的其他一线，包括左沉我都推了，对方还是不满意，说是不符合气质。”
“邵总怎么说？”
许融：“让我解决。”许融抬头看他，“小叶，你是不是和周慕琛比较熟？”
叶末眉头微蹙。
如今，叶末的邮箱里会有一大堆各种剧本、代言的自荐信，有门路的会直接要到他的电话号码。
行内这波人的嗅觉灵敏度很高，现在这个点顾成秋正在宣传《匠心岁月》，就是趁着这部剧还没上，要是等剧上了，出了高评价，那这人的身价立马就可以翻一番，甚至更高。
多少剧组掐着这个点来找他，就是要个还没涨的价格。
“啊，抱歉，王哥，成秋他下半年的档期满了，你这部真的是抽不出空。”叶末拿着电话张嘴吹道，“对对，我们也不希望他轧戏，拍一部就要认真拍，对对对……行，下次他有了档期，我一定告诉你。”
叶末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安抚好对方，挂了电话。
“什么下半年的档期满了，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顾成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袁方若一脸萎靡的拖着两大只行李箱跟在他身后。
“回来了。”叶末冲他招招手，“正好过来看看。”
顾成秋迈开大长腿，几步走到他身边，拉过张空椅子直接摔了进去：“总算跑完了，隋木朝还想留我喝酒，被我推了。”
“嗯，这剧定档了。”叶末越过电脑屏幕，看到袁方若打了哈欠。
“方若，把行李留下，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两周辛苦了。”叶末说。
“不用，不用，叶哥，我没事的。”袁方若拼命瞪大了眼睛。
叶末笑道：“赶紧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了，后天他出外景，你早上早点去接他就好。”
“哦，好好，谢谢叶哥。”
袁方若把两大只行李箱整齐的靠放在墙边，还大致和叶末交代了些宣传期间的事，这才回去补觉去了。
叶末打量了一眼那人的背影：“用得可还顺手？”
“你是说这小子么？”顾成秋应道，“还行，做事认真，虽然有些地方太执拗，还没到受不了的程度。”
“他之前跟着那谁，江定楷，被背了不少锅，还能忍下来，把事情做到面面俱到，这心性还挺耐磨的。”
大概是被袁方若传染了，叶末也打了个哈欠。
“你呢，天天在公司都可以折腾成这样？”
顾成秋始终觉得从伦敦回来之后，这人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了改变，尤其是自己偶尔的心思，这要是放在以前，一定会被这人当场拒绝的。
但现在，比如顾成秋忽然冲动的想碰一下这人眼尾的青色，他能看到叶末明显一顿，跟着却是嘴角浅浅的弯了弯，没有拒绝，只是沙哑的说了一句：“公司里，注意形象。”
公司里……
公司……
公……
此时此刻，顾成秋满头满脑都是这三个字。
公司里要注意形象，那是不是指在别的地方就可以不用注意形象了？！
顾成秋觉得自己激动得要跳起来，到楼下跑几圈了。
叶末无奈掀了掀眼皮，无可奈何道：“《匠心岁月》下周开播，这部剧，公关部和数据部会大力宣传，希望可以定位你的转型。后天给一款游戏拍条片子，你明天好好调整一下，把状态补一下。另外，费洛舍月底来，我和许融敲了档期，正好是《匠心岁月》播出一半的时候，这个时候给个热度，固一下粉……另外，我给拿了这几个代言，你看看有没有你不喜欢的？”
一款大热的中档匹萨品牌，一款日系的数码产品，还有一档临时主播，主持人仍旧还是那个陶逸然。
“她怎么又来了？”顾成秋把陶逸然的名字划掉。
“锲而不舍。”叶末又把她名字划回来了，“她这次会参演《风起》这部大古装，你去见见他，我给你要了试镜，如果过了，说不定她就会和你演对手戏。”
“《风起》我听说是万林主投的剧，请了不少大腕。怎么也找网红？”
叶末肃然道：“这话你在我这里说也就算了，出去了，对任何人不准乱说，网红这个字，起码我不希望从你的口中听到。”
顾成秋也是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朝一日，这些人会跑到你前面去，不仅是网红，是在这个圈中任何一个可能的人。”
“……知道了。”
拜高踩低是人之常情，但这个圈的风水转的太快太快，谁也不知道今日你踩的那一个，明天会不会变成踩你的人……
所以叶末才会更要求顾成秋谨言慎行。
“这个是什么？！游戏代言？我为什么要去代言这个？！”
H市最大的科技园区，离天渊总部很近。
袁方若这才反应过来，叶末让他赶早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大清早，入园区的车辆堵得一塌糊涂，只看得前车的车尾灯，根本看不见前面队伍的尽头。
“怎么，还没想明白？”
叶末看上去的样子又是一脸的没睡醒，他特意带了副墨镜，可仍难掩饰脸上明显的疲惫。
“你这几天是去做贼了么，怎么天天都睡不醒。”顾成秋翻了翻随行冰袋，拿出个护眼包，“我妈寄过来的，里面是药草，敷在眼睛上，缓解疲劳，去黑眼圈的。”
“这么神奇？赶紧用用。”叶末一把抢过来，二话不说，覆到眼上，脑袋靠在车枕上，“凉凉的，挺舒服的，让你妈再送一个。”
“好。”
“等下到了影棚，别给我摆一副苦瓜脸啊，这款古装游戏挺火爆的，不是999送屠龙刀的那种，人家的故事剧情，人设，美工都值得一看的。而且，我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给你接这活的。”
“我知道，为那部大古装。”
“呵呵，闹了一天别扭，总算想明白了。”
叶末侧了侧身，眼上的中药包一下子掉了下来，他手忙脚乱的去接，恰好顾成秋那边也是一伸手，两只手慌乱中碰到一起。
“……”
“……”
顾成秋接住药包，嗓音忽然有一些低沉：“我来。”
一时间，叶末居然身不由己的乖乖靠好了，然后看着那人渐渐靠近的脸容。
就在他呼吸莫名急促的一刹，视野跌入一片漆黑。
顾成秋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叶末非要在试镜前给他接这样一款游戏代言。
当他上完妆，换好衣服走出来时。
棚内所有人都几乎有一瞬的窒息。
一袭白衣胜雪，君子如玉。
叶末也几乎看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