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从那天晚上跟牧白聊完，顾奚忽然意识到影视剧角色歌曲的创作和以往在学校里的创作非常不一样，比起旋律的高雅，更加注重的是要贴合角色的内心，表达出角色内心的情绪。
意识到这点以后，顾奚在作曲的时候便放开手脚，抛开从前学院派的各种技巧的陈列，不再只是用技巧去写，而是用心去写。
一周之后，顾奚重新写出了两首角色歌。
沈遇收到谱子之后，找公司音乐部的人做成了Demo，叫顾奚趁着还在剧组里，先拿给导演和编剧听听。
顾奚照做了，导演和编剧听了之后，又提了些意见，顾奚重新改了两次之后，基本就敲定了。
把歌交上去的那天，顾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也有些不太真实的恍惚感。如果这部剧能够顺利上映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听到自己创作的曲子，这是上学的时候顾奚幻想过很多次的事情。
牧白好奇地问：“这两首歌到时候找谁来唱？”
顾奚进入了创作期后的贤者时间，一派佛系回答道：“不知道，不关我事了。”
牧白撇嘴：“明明你唱歌就很好听啊，直接让你唱就好了啊。”
顾奚也想过要是自己能亲自唱这两首歌就好了，但他现在不贪心，不强求别的，只要到时候这两首歌能顺利做出来就行。
剧组拍摄进入尾声，基本上只剩下导演专门压到最后拍的几场重头戏，然后就是补拍一些前面穿帮、失误的镜头。
但是令顾奚万万没想到的是，编剧居然在后面加了一场吻戏！
双男主剧加吻戏是闹哪样啊！
一开始顾奚和牧白都强烈反对，编剧姐姐一脸姨母笑地教育他俩道：“这是噱头，是看点懂不懂？一部剧总要有点吸引眼球的东西吧。”
顾奚勉强冷静道：“吸引眼球也可以加别的镜头啊，打斗、爆炸、特效随便什么，为什么偏偏加吻戏！”
编剧道：“但是剧组没钱了啊，你说的那些镜头哪些不烧钱？只有吻戏，又劲爆，又省钱，只要你俩牺牲一点就行了。”
顾奚简直无语，新人演员在片场没人权啊！
见跟编剧说不通，顾奚又拉着牧白去找导演说理。
结果导演一五十多岁的直男，却对男男吻戏已经习以为常。
“唉，这场戏也是没办法才加的。我身为导演，总要替制片方考虑一下吧，为了挣钱，总是要有所妥协的。”导演还有些意外地道：“这几年腐剧其实也不少，我还以为你们小鲜肉都习惯了这种炒作模式呢，没想到你俩反应比我还大。”
见两人都不说话，导演又道：“年轻人，心态开放一点，这是为艺术献身，做演员就要有敬业精神！万一哪天导演要求你们拍床戏呢？你们拍还是不拍？”
顾奚：“……”
牧白：“……”
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顾奚和牧白只能接受导演的安排。
但是两人都心里膈应，迈不过那个坎。
其实编剧为了显得自然，把这场吻戏设计成了一个意外，就是两人在比武过招的时候，不小心亲到的，但是周围的场景却设计得特别浪漫，空无一人的后花园，天空中还有粉色的花瓣不断飘落。
顾奚站在场中，只觉得天雷滚滚。
他跟牧白练习了一下比武过招的动作，然后正式开拍，两人都一脸尴尬。
两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非常完美，然后每次到顾奚应该装作失误，不小心回头亲到牧白的时候，他就总会急刹车，亲不下去。
为了拍这场戏，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一旁围观，每次都为他俩捏了把汗，看他俩开始舞剑了，就在心里默念“亲上去”“亲上去”“亲上去”……
然而一场吻戏整整拍了一天，他俩也没亲上去。
“你俩到底能不能行了！”导演耐心告罄。
编剧嗑着瓜子道：“我看他俩这是心理障碍，导演您让他俩下去自己先亲一次，亲过一次之后，再拍就放得开了。”
导演于是无奈道：“行行行，那就这样吧，今天先收工。”
收工之前，顾奚和牧白被告知，今晚他们必须自己克服这道心理障碍，不能再耽误剧组明天的进度了。”
剧组收工之后，顾奚和牧白没走，两人还愣愣站在拍吻戏的地方，思考着到底要如何克服这个心理障碍。
两人跟木桩子似的在树下杵了半天，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几只乌鸦嘎嘎嘎从头顶飞过。
最后牧白先开口道：“算了，亲就亲吧，眼睛一闭，就完事了。”
顾奚犹豫地问：“真的？你不介意？”
“不介意，拍戏嘛，又没办法。”牧白道。
“那、那我来咯？”顾奚僵硬地往前挪了两步，跟牧白近距离面对面，牧白那双大眼睛垂着，顾奚能把他那浓密纤长的睫毛看得根根分明。
顾奚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缓缓亲上去的时候，牧白忽然又道：“唉，这可是我的荧幕初吻啊，本来还想着留着以后亲哪个漂亮小姐姐的呢。”
顾奚：“……”
顾奚有点气。这话说的，谁不想亲个漂亮小姐姐呢！
牧白见他不动了，又催促道：“你怎么又不动了？快点啊，早亲完早完事。”
“那、那我真来了啊？”顾奚只好又重新鼓起勇气往下亲。
结果牧白又道：“亲呗，反正我又不会亲了就让你负责。”
顾奚又亲不下去，怒道：“你到底想不想让我亲！”
牧白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着顾奚，顾奚这才发现他脸红了。
牧白一脸慌乱地问：“怎么办？我现在好想唱歌！”
顾奚：“……………………”
眼看着牧白口里的歌词就要呼之欲出了，顾奚眼疾唇快地赶紧亲了上去，堵住了牧白的嘴。
牧白的眼睛瞬间瞪大，还没反应过来，顾奚也是亲上之后，才意识到。
于是两人皆脸爆红地维持这个接吻的姿势站了十秒钟。
顾奚率先反应过来，后退一步，放开了牧白。
牧白红着脸摸了摸嘴唇，问：“这、这就亲了？”
顾奚也红着脸点头：“嗯。”
两人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牧白道：“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你记得刚才是什么感觉吗？”
顾奚回忆了一下，除了尴尬，他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也忘了，确实没什么感觉。”
牧白呼了口气，拍拍胸脯道：“这样看来，吻戏也没什么嘛！保险起见，要再试试吗？”
顾奚愣愣点头：“好。”
于是两人又亲了一次，事实证明，确实没什么感觉。
接吻什么的也没什么特别嘛。
牧白：“要带上前面的动作试试么？”
顾奚：“好，来吧。”
于是两人索然无味地亲了几次，将整个吻戏排练得行云流水之后，就心如止水地回宾馆休息了。
……
第二天两人的吻戏一条就过，编剧小姐姐一脸心痛咬手绢：“你们俩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吻戏能被你们拍得这么无欲无求！”
顾奚和牧白对此不屑一顾。
最后一场重头戏过了，接下来就是补拍一些导演不满意的镜头了，顾奚和牧白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这天牧白正在补拍单人镜头，顾奚坐在场边刷手机，在逛帝娱的论坛，里面有个帖子在介绍帝娱的四大经纪人。帖子刚看到一半，看见场务小刘领着个穿着橘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
顾奚在剧组待了几个月，剧组里所有人都能混个眼熟，他一眼就看出这男人不是剧组里的人。
这男人染着一头金发，里面穿着印花衬衣，配上那身暖橘色的西装，整个人就像一个一动的暖色橘子球，大夏天的看着就热，况且这品味简直污染眼睛，顾奚重新低下了头，当做没看见。
橘子球从进来开始，就一脸高傲，左右看看，嘴里不屑地发出“啧啧”声。
“小刘啊，你们剧组条件也忒差了点。”
场务心理素质极好，面对橘子球依旧亲切耐心：“王总，那当然是比不了您那种几个亿投入的大制作啊。”
“嗯，好好努力，跟对人，以后有机会的。”被恭维了两句，橘子球稍微舒坦了点儿，于是问道：“顾奚和牧白是哪两个啊？”
他这话一问出口，不止顾奚，剧组里的很多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
“哟！李导！您在呐！”橘子球看见导演，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过去打招呼，两人聊了起来。
顾奚敏锐地感觉到自从这个人进来之后，整个剧组的气氛就变得不太对。
过了一会儿，李导喊：“顾奚，你过来。”
顾奚虽然心里纳闷，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这是王硕，王总，也是你们帝娱的经纪人，说是有事要跟你谈。”李导说了之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顾奚的肩膀。
李导离开之后，只剩下王硕和顾奚两人。王硕上下打量顾奚几眼，然后慢吞吞从鼻子里哼出个“嗯”。
顾奚心想，这人是有多臭屁，能让我顾二少喊“总”的可没几个人，但是对方来路不明，不好得罪，顾奚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您好，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王硕看人的目光就像看商品一样，语调也凉凉的：“顾奚是吧？看你条件不错，想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签约。”
顾奚十分诧异：“可是我已经跟帝娱签约了。”
王硕道：“你签的是新人临时合约，可以改的，我现在问你愿不愿意签到我手下。”
顾奚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王硕伸手指指顾奚，又指了指一旁拍戏的牧白道：“还有那个牧白，立马跟沈遇解约，到我手下，我就可以给你们比这好十倍的资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