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关门声响起的同一时间,林炤捏碎了手里的青瓷酒杯,热酒顺着手掌浸湿了手腕处的衣服:“小狐狸还是别太自信了。”
“其实有更简单的办法,你可以直接向我索要。”一团轻柔的烟雾直接透过墙壁进入到这个房间里,落在林炤对面的椅子上化为了那个令她讨厌的人形。
“不,你说,她连父兄都不肯信任,她会信任你现在的那个主人吗?”林炤冷笑,“赌场上拿了一手烂牌,就想要装好人劝对家放手吗?”
“也罢。”他见林炤依旧是一副不肯商量的模样便再次化为一缕轻烟离开了……
白飞霄浑身上下越来越痛,而且唐映雪射到他身上的毒针毒性特殊,虽然会让他痛痒难忍,但同时也会让他的意识保持在一个相对清醒的状态,起码足够他清晰地感知痛苦。
兰兰双手环抱靠着山壁站立,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他如果要水就喂他喝水,但是其他的任何要求她就全都当作没有听见。
“我求求你,杀了我吧。”白飞霄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仰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兰兰,“我会施展寄命之术,我死后你寄生在我身上就好。”
这样一来,只要他躯体不死,姜黎下在他身上的符咒也就不会往那些她所在乎的亲人身上转移了。至于她们会不会放任兰兰也忍受这样的折磨,这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
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算意外,但这样的结果对于兰兰几人来说只是最后没办法的情况下的保底。如果白飞霄继续什么也不肯说的话,她们可能就需要一个恰当的理由把他放出去。
“抱歉,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可能仅凭你的一句承诺就冒这样的险。”兰兰摇头,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定,“对于妖族的术法我并不熟悉,恕我不能接受你的交易。”
眼见最后的“两全之策”破灭,白飞霄已经没有力气回话或者发出惨嚎,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无比清晰地感受着内力的流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样的状况下支撑多久,如果自己继续拒绝,她们下次来又会有什么样的折磨在等着自己?
从关押白飞霄的山洞回来之后,姜黎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带着萧凌寒往太平镇去了。唐映雪根据姜黎给的方法,教老婆子如何教那个只会咿咿呀呀的老头子说话。
经过着几天的休养,老头子身上虽然有坑坑洼洼的疤痕但好在是脓疮已消失了大半,只是走路仍旧不利索,需要老婆子每隔一会儿扶着他下地走动。
挽香姑娘忙完家里的活就来推着王恨风的轮椅出去散心,许是因为她和当年的梅姑娘的口音有几分相似,很快便凑了三四个人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只是她与姜黎的个性完全不同,再加上曾经的遭遇,这样温馨热闹的场景反倒是让她有一种诚惶诚恐的烦躁。尽管她知道他们来找她聊天其实不过是为了怀念梅姑娘,与她本身的关系不大,但这已经够让她难受的了。
这就像是一个人急着去拉屎,但是到处找不到茅房,没办法只好硬憋着,结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憋到了茅房,推开门蹲在那里半天却是一点也拉不出来,说不定还要因此得个痔疮。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王叔这句粗俗不堪的话来。
挽香看到她脸色不太对,便扯远了话题,随便说了几句局推脱起来:“时候不早,姜天师说了,她的病虽然得常散散心,但主要还得静心,今天就先不闲聊了,明天吧。”
“好。”
“正好我也要回去干活。”
……
挽香推着她说着客套话,快步离开了人群,趁机调侃道:“没想到你们丐帮靠厚脸皮吃饭的居然还会怕生?这还怎么当乞丐?”
王恨风没有回答这话,转而问道:“我记得你和刚才那群人里的有些人之前不都挺讨厌姜天师的吗?怎么,今天她的话这么管用?”
“因为这村子之前多灾多难的,大家对外来者有点警惕性也很正常,可大家又不是二傻子。”挽香笑道,“这几天村子里的人都明显感觉干活的时候浑身轻松了不少,力气比之前大了,也没有那么容易生病了,现在有了这样实打实的好转,可没有人再去质疑她了。”
“原来如此。”王恨风点头,凑近的时候她还是能够感觉到挽香的魂魄残缺不全,明明刚才遇到的其他人都已经有好转的迹象,甚至重病如老头子都……
“在想什么呢?”挽香见她出神,忍不住问道。
王恨风回过神来,薅了一根狗尾巴草,看它的枝叶在微风里飘荡:“我在想,这样的平静还能够持续多久。”
“先过一天是一天好了。”挽香洒脱道,“这个村子里的灾难已经够多了,我想大家差不多也都要习惯了。”
……
下午姜黎回来的时候和唐映雪说了些什么,她紧赶慢赶地跟着去了一趟太平镇再次确认过后直接修书一封送到了唐阔海跟前。
姜黎坐在街边的摊位上,嗦着用唐映雪的钱买的米粉含糊不清地说吐槽:“这件事情最好能够在这几天内就结束掉,下次我是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其实你如果真不想管的话早就走了,可你还是热心地留了下来不是吗?”唐映雪用青瓷勺子舀起酸梅汤,“这个挺好喝的,要不你也来一碗?”
“那只是因为我有预感,我接下来在蜀中遇到的事情基本都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既然如此,不如来个有始有终。”她说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转头对老板招呼道,“太辣了,再来碗酸梅汤!”
“好嘞!您稍等!”老板动作还算麻利,迅速盛好了端来,然后躲得远远的,江湖人说话的内容最好是一个字也不要听见,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总结下来的保命秘笈。
“那你所求又是什么?”唐映雪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她的双眼,平静但自带一种威压,“你来自哪里,又要往哪里去呢?”
“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要往西天取经,路过贵宝地而已。”但是这样的招术对姜黎毫无用处,她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双手合十,一脸正经端庄的模样说道。
唐映雪轻笑一声,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她之前看画本子的时候最不喜欢神神秘秘的谜语人,现在却发现这外面的世界就跟元宵节的灯会一样,各式各样的谜语层出不穷。
姜黎不以为意地笑道:“你这会儿肯定在心里骂我对吧?”
“姜天师神算。”听她说得这么直接,唐映雪的表情反倒释然了,“不过大家都是过命的朋友,你不愿明说我也就不再多问了。”
“就是拿你当朋友我才说了的,祖师爷在上,我刚才可没在胡言乱语。”姜黎郑重其事地说完擦干净嘴,喊道,“结账!”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师爷应该算是哪个。
老板闻声迅速跑了过来:“客官,一共两碗酸梅汤,一碗米粉,八文钱。”
唐映雪取出一串铜钱钱递给老板:“这里一共是二十八文。”
老板的手已经抖得钱都快拿不住了,但他又不敢直接拒绝:“这,这也太多了,客官使不得,使不得。”这乱糟糟的世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没见过,但天上掉下来一把大刀的事情他可见过不少了。
“你且先拿着。”唐映雪把钱塞进他的手心里,“如果有人来这里问及关于我们的情况,你知道什么如实回答就好。”
“这……”他迟疑片刻便点头道,“小的明白了。”本以为是这两人是要他去做点什么事情,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他也就答应了下来。纵然不简单又如何?他自问是没有拒绝的勇气的。
“老板你放心好了,我看过你的面相,您老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命,但活到九十九不成问题。”姜黎拍拍他的肩膀,“安心干你的活去吧。”
“你,我认得你。”老板盯着姜黎看了好一会儿,表情和动作激动起来,“你是姜大师!你的话肯定是准的!多谢姜大师吉言!”
姜黎没再多说,哈哈笑了两声就拉着唐映雪一起离开了,她能下这样的断言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本事有足够的信心,而是在青城派眼里这些人都是将死之人,根=如果跟他计较过多引起恐慌的话反而坏事。
如果他遇到的是唐门的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唐门巴不得这里的人都能活着,好在江湖上给青城留下一些抹不掉的黑料。
“走吧,趁时间还早,周边的村子和山林也去看看。”唐映雪说着撑开了那把刚买的油纸伞,“讲完了西游记,姜天师有没有兴趣再唱一出白蛇传?”
“这里又不是杭州,这出戏里恐怕只有白素贞艰苦修炼的故事了。”姜黎笑道,“不过要是唐姑娘肯屈尊扮青蛇的话,我也就勉为其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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