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
这是一间极具古风的包间,旧时茶馆装扮,木质的围栏,藤条编织的椅子,淡淡的茶香和木头香气交杂在一起萦绕鼻间。
阳光穿过木质窗户萦萦绕绕的镂空雕刻,小小的光点顺着桌脚缓缓向上攀爬,正午过后空气都变得慵懒起来,一切看着都那样美好,
说这话的人是启铭集团的顶级大BOSS杜安平,年仅二十五的他不仅拥有一所上市公司,还是财经频道的老熟人,上月刚被A大邀请去讲座,完全可以称之被所有丈母娘心心念念的金龟婿一只。
当然,他最出名的并不是他的成就,而是他堪比八十岁老头的生活作息。
圈子里,和他一般大的少爷小姐不是在读书上学,就是在喝酒泡吧,聪明一点的那就在家族企业分配的岗位上烈火熬油,每天起早贪黑,又有那个和他一样天天喝茶下棋,保温杯里泡枸杞,二十多岁的身体,八十多岁的生活作息。关键是他就这样打死不熬夜加班的样子启铭还蒸蒸日上,越来越有名。
本来杜安平怎么优秀和富家子弟们是没关系的,可是父母总是爱攀比的,看着优秀得一塌糊涂的杜安平又看看自家烂泥扶不上墙的小王八蛋就忍不住开始唠叨了。
“你看看人家,人家可是A大的名誉校友,法学和哲学双料硕士毕业,你看看你,要不是家里砸钱你以为你能上B大吗?”
“读书读书比不过,赚钱赚钱比不过,就连个学校都没一个来邀请你开讲座,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
“养你不如养块叉烧!”
诸如此类对话不停在各家各户上演。
不管多大的孩子都听不得父母这番别人家的孩子的言论,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他们选择了一个最没有攻击性的一个办法——猛扒他黑料,然后把黑料甩到爸妈脸上告诉他们人无完人,要他们多看看自家孩子身上的闪光点。
不是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选择这个看似脑子有坑的法子,实在是家里管得严,杜安平一没招他们,二没惹他们,平白无故找人麻烦别说其他人,他父母知道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吊起来抽鞭子,抽完十有**还得带到杜安平面前老老实实认错赔偿。
大家都是人,都要脸,偶尔心里泛酸背地里说说小话可以理解但你要是舞到正主面前那可就是纯纯脑子有问题,十个亲戚有十一个让他们生二胎,大号已经练废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一群苦杜安平久矣的富家公子小姐众筹让狗仔挖杜安平黑料,毕竟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当然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可是号称娱乐圈鬣狗的娱乐记者撞上这面名叫杜安平的南墙也不得不回头。真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父亲早亡,母亲常年在外,从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成绩优异,跳级是正常,保送是日常,这些还勉强在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内,但是他们居然一点可喷的黑点都找不出来,别说私生活混乱就连罚单就只有一张,关键是那张还是他司机眼花不小心停错了得来的。
真的,看得狗仔队都想哭了,这绝对是他们接过最难的一单了,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太憋屈了,在完全是对他们职业素养的侮辱。
谁说人无完人,那是他没碰到杜安平。
一众富家子弟看着宛如耶稣圣光般闪闪发光的人生履历只余沉默,谁人生路上没有遇到挫折呢?只不过他们的挫折格外大罢了,大得堪比喜马拉雅山脉,深得宛如马里亚纳海沟。
就是这样一个在其他人眼里如同上帝降生,千年冰川融化,陨石撞地球才能遇见的完人把一份协议推给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大学生,协议上“包|养协议”四个大字赫然在目,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对面的大学生穿着洗的发白的T恤,旁边的书包缝着几块歪歪斜斜的补丁,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拽着书包袋子,表情惶惶不安,只是他实在生得出色原本显得怯懦的动作放在他身上都变得可爱。
要是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见到了铁定会觉得杜安平仗着家里有权有势逼迫贫困男大学生卖身。
可是……
“你确定吗?”杜安平又重复一遍,面上忧愁不似伪装,“真的要签吗?”
明明得利者是他,他看着却是真心为乔池担忧。
乔池眼一闭,嘴唇一抿,狠下心用力点头,颇有英勇就义那味。
杜安平目光下移转到桌上那张纸上,眼中是明晃晃的疑惑,他问出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直想问的话,“可是这东西压根就不受法律保护啊!”
没有法律效益的协议签了有什么用?我们是正经公司,你不要搞这些!
“那……那我也要签,我在你身边总得有个名分吧!”乔池低下头小声嘀咕。
听到这话原本打算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当鹌鹑的助理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内心肺腑:合着公司实习生这个身份不算正经身份啊!
杜安平遇到乔池是有点巧合在身上的,他们初见是在A大的那场讲座上,他坐在最前排认真听着杜安平那些无聊又晦涩的技巧,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本来打算随便说说的他忍不住多说了十分钟,这算是他们的初遇。
按理说他们的缘分本该这那次讲座之后就结束但是老天爷显然不这么觉得。
一次下班回家时碰到被一群小混混拖到小巷的乔池,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手里提着瘦削高挑的乔池就像提着根甘蔗,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杜安平当机立断报了警,感谢国家出警速度不到二十分钟就把他们全都请去喝茶了。
因为他报警速度太快,大汉们还来不及做什么,警察只能批评为主,写了个检讨书就放走了,连个拘留都够不到。
后来杜安平才知道这些人是债主特意雇来讨债的,据乔池所说他家原本还有点小钱他还能考上本省最好的大学可是两年前他父母生病,哥哥姐姐在外打工挣钱既要赚父母的医药费又要赚他的学费,生活重担下借了高利贷,欠款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才造成今天这样无法承受的局面。
这经历听得杜安平感动又同情,看过他的简历后答应让他入职启铭,也可以先帮他把债款全清只不过要给他白打三年工,除了衣食住行只剩下五百块钱的那种。
乔池马上大四实习,年纪轻轻就为家里债款发愁,看惯了人情冷暖的他突然被这么大一块大饼砸头上说不高兴是假的,可要说他欢喜到头昏脑胀也是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脑补的认定杜安平对他有非分之想,苦于家庭状况他咬咬牙认了,死活要杜安平签订协议。
谁乐意莫名其妙背了个又大又黑的黑锅,杜安平有口说不清,解释了半天乔池咬着牙不肯松口,把打印的劳动合同撕了两份,如果不是看这孩子实在可怜杜老板估计扭头就走了,搞得谁还没脾气似的。
“……签吧!”杜安平心力交猝,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劝也劝,骂倒是没骂,不过他尽力了,剩下的交给老天爷吧!
他爸说得对,做好事前先考虑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和耐性,他本事有了,耐性还差了点。
纵使年仅二十五岁的杜老板有千般忧愁万般无奈这协议终究还是签了,眼看这东西签完了杜安平丢下一句助理有我电话就跑路了。
走得时候还不忘把桌子上的协议拿走,这玩意可不能让别人看到。
身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就是在老板跑路的时候善后,鉴于杜安平是个按时发工资交社保的好老板,助理也会尽自己所能让他过得舒坦点。
助理笑着送上老板电话号码,当然是工作号码,他跟着杜安平三年了,最了解他的为人,那协议不过是签着玩玩的不可能真用上。
送上号码人就跑了,他们公司穷可用不起司机,平时都是他开车的。
包间费早就结清,乔池倚着墙看着窗外远去的黑色小点默默拨出一个号码。
铃声滴了几声便被人接起,慵懒动人的女声从话筒传出,“你好哪位?”
“姐,是我。”
“小池?”乔欣急忙从沙发上坐起身,眼里闪过八卦的色彩,“怎么样,协议签了吗?”
“签了。”乔池低头看着自己拿着的另一份协议犹疑道:“姐,你说这方法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必须有用。”乔欣稔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老弟你信我,你姐我作为狗血文学骨灰级爱好者阅览万千替身文学,最后的结局全都是替身上位白月光出国,这不正是无数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的声音慷慨激昂有种下一刻就要入党为国捐躯的英勇气概。
“可是,我怎么骗他是不是不太好……”
听他声音犹豫乔姐祭出杀手锏,“你喜不喜欢他?”
“……喜,喜欢。”乔池低下头。
“那你觉得你原本的性格能追到你的心上人吗?”
一针见血,准确的。
“……”
“我告诉你啊,追人你就得不要脸,要脸的都是单身狗只能看别人相亲相爱。”她声音透出得意。
“我知道了。”
“哎,还有啊……”
嘟——
乔欣还想说什么对面已经挂断电话。
“什么玩意?”她皱眉看着回到电视剧屏幕的手机埋怨两句又躺回去刷剧了。
乔池看着桌子上的协议又一次陷入沉思,直到提前设下的闹钟吵醒他。
他大学学的软件开发专业,现在大四上学期就剩下最后一节课,虽说上不上都不是很重要可他大一的时候答应过叔叔要一节不落的结课,他不是不讲信用的人答应过就要做到。
杜安平订的包间很贴心的没有离学校太远,可也没有太近,大概一两公里的样子。
随便拦了辆出租车,司机见他着急忙慌的以为他有急事一踩油门不到五分钟就把他送到学校。
“12块。”出租车司机停下车。
乔池从口袋翻出零钱付了账,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要是像平常一样走正门的话肯定来不及——他教室还挺远的,于是他选择抄近路。
大二上学期有个学长告诉他正门右后方有面矮墙挺隐蔽的,没监控又好翻,离他教室还近,偶然出门买宵夜他们就走这条道。
乔池以前也翻过几次确实很好翻,他后退几步然后加快速度向前跑,双手牢牢抓住凸起的砖块,手臂肌肉紧绷,重力仿佛在此刻消失,白色外套张开如同展翅飞翔的白鸽。
“说过多少次了你不用打钱给我也不用千辛万苦找到我的电话号码关心我,我生下来二十多年你没看过一眼偏偏在我考上重点大学给我打电话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全都知道。”
“你怎么想的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但是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如果你嘴里的母子之情有一分一毫是真的那就放过我吧!”
这面矮墙很矮,很好翻,可是也很厚实,建校以来这么多年隔音效果仍旧杠杠的,但也正是因为这出色的隔音效果造成现在尴尬的情况。
他,乔池,撞见别人和家长打电话现场,打的内容还是和关系不好疑似弃子的妈妈摊牌断绝关系。
好尴尬。
尴尬归尴尬,他总不能停在半空中,又不是在演玄幻电视剧。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不免让人慌张,乔池失了平衡落地姿势不对,身子一歪险些吃了一嘴泥。
打电话那位下意识去扶他被他避开,他一边摆手一边说:“不用不用。”
抬头一看,眼前还是个老熟人——常理,他的室友之一。
A大一般是四人寝,其中一位家里有矿寝室没住几天就搬到外头和女朋友双宿双飞了,就剩下他,常理和另一位室友。
尴尬的对视一眼,沉默两秒常理晃晃手里亮屏的手机,“你还有两分钟迟到。”
这下也顾不得尴尬了匆匆道别就跑了,常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天际,这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喧闹散去后只留下满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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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顺顺利利,本文不会很长,感情线可能有点磨磨唧唧不喜欢请避雷。
禁止骂人,不喜欢叉出去,作者脾气还算不错但不要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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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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